与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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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梦半醒间，程涟笙听到一阵脚步声，以为是妈妈来叫她起床，下意识将被子扯过头顶，盖了个严实。
    “主子，该起了。”
    陌生的声线，莫名其妙的称呼。
    程涟笙睁开双眼，蓦地支起上半身一看，映入眼帘的是隔着一层薄纱的古代宫女。
    满室淡淡的花香味沁入鼻息，她怔怔地望着兰博，视线逐渐失焦。
    一定是在做梦。
    “过来。”她朝兰博勾了勾手指。
    兰博走近，程涟笙伸手捏了捏兰博的小圆脸。
    这手感不是梦啊。
    她绝望地摊回床上，双手捂住脸，心中万马奔腾。
    兰博关切道：“主子可是身子不适？”
    “没有。”
    程涟笙生硬地扭了扭脖子，闷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兰博回道：“回主子，该用膳了。”
    程涟笙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坐到床边上，睁着眼继续醒瞌睡，她睡意还未完全清醒，尚且混沌着。
    兰博静静地等在一边，没有离开，也没有催她的意思。
    待稍稍缓过点神来，程涟笙捋了捋长发。
    “帮我找根皮筋，兰博。”
    兰博似懂非懂地退了出去，不一会，拿来一根足有一米多长的银色丝带。
    程涟笙：“”
    她差点忘了，古代是没有皮筋的。
    程涟笙默不作声地接过发带，尝试给自己扎个高难度的马尾。
    只是
    这东西不仅长，还滑得很，她手臂抬酸了，瞌睡也完全醒了，马尾还没扎起来。
    兰博大概是看不下去了，走近一些：“还是奴来吧。”
    程涟笙将发带递给兰博，背过身去，只一小会，她的长发就成功地束在了脑后。
    “兰博，我的衣服呢？”梳洗完毕，程涟笙问道。
    兰博捧着一套宫装，回道：“原先的衣衫已送去涣衣司，主子今日穿这身可好？”
    程涟笙眸光一闪，顿时来了兴致：“来来来，我试试。”
    兰博服侍她把衣服穿上，程涟笙满怀期待地往铜镜前一站，一眼就被自己白花花的香肩和锁骨吸引。
    这个年代的服饰，在暴露程度上，是绝不亚于现代的。
    她顺势转了一圈，马上就要过冬了，这样穿不会着凉吗？
    淡绿色的繁花宫装，覆着一层薄薄的金纱，即便她不喜欢绿色，也觉得自己此刻美极了。
    然美虽美矣，但她总觉得好像哪里没对似的。
    视线扫到腿部，程涟笙找到了问题所在。
    苏琪的裙摆是拖地的，兰博的裙摆也是拖地的，只有她的两只脚丫子露在外面。
    她望向站在铜镜旁的兰博，晃了晃裙摆：“这衣服怎么那么短？”
    兰博正看得挪不开眼，忽然被程涟笙这么一问，后知后觉地看了看裙摆。
    “是有些短了，许是主子与殿下分别太久，殿下估摸不好主子的个头。”
    程涟笙闻言，忍着笑问道：“是不是还准备了男装？”
    兰博微微一怔：“是。”
    程涟笙笑了起来，苏琪预料不到这次穿越过来的是男是女，可不是男女装都得备着。
    估计，还是分了大小号的。
    “我长高了不少，还很爱穿男装。”程涟笙又转了一圈，眨眨眼：“我美吗？”
    兰博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回道：“美。”
    *
    程涟笙足足花了三日才熟悉自己的居住环境。
    即使日日在殿里行走，她仍旧有一股子恍惚之感。
    云轩阁位置偏僻，平日里甚少有人走动，也许是为了更好地保护穿越人士，云轩阁四周环绕着厚厚的竹林。
    微风吹过时，能听到竹叶摆动的沙沙声，颇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许久没有吃到如此可口的饭菜了，十年下来，我的口味已经被同化。”
    这日，苏琪受程涟笙的邀请前来试菜。
    宁王知道程涟笙吃不惯宫里的膳食，专门指派了两位厨娘来照顾她的饮食。
    古代只放了盐巴的菜是不近人意的，为了帮她调制出鲜味十足的浓浆，宁王命人送来了至少一百只鸡。
    也是委屈了鸡。
    “好吃也不见得你愿意天天陪我吃。”程涟笙嘴里嚼着菜，口齿不清地说道。
    这几天时常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面对未知的种种，席卷而来的孤寂都快将她吞噬了。
    她巴不得天天粘着苏琪，可她也知道王后是个大忙人，要伺候宁王的同时还要管理后宫，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她也不是没想过别的办法，然而宫里尊卑有别，当她开口让兰博基尼陪她一起吃饭时，两个小宫女吓得差点昏过去。
    “我若是无事，定会来陪你用膳。”苏琪笑着哄道。
    苏琪虽然只比程涟笙年长了几岁，但受这个时代的环境影响，这十年来她变得和古人一样沉闷而又无趣。
    程涟笙爽朗又爱撒娇的性子，总能戳到她心底的柔软面，这让苏琪在两个人相处的过程中，时常产生一种已为人母的错觉。
    宁王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来到云轩阁，等着程涟笙与他分享背包的奇珍异宝。
    所谓分享，就是把背包里的现代产物一一拿出来介绍讲解。
    宁王待她极好，整个王宫独独免她下跪行礼。不过苏琪说私底下怎么无法无天都没事，毕竟宁王知道她的来历，但在人多的场合还是要守点规矩，以示尊重。
    一段时日相处下来，程涟笙对宁王的印象很不错，温文尔雅，智商在线。最重要的一点，是真的很帅，和她印象中臃肿粗糙的古人形象截然不同。
    “程姑娘，这是何物？”宁王掂了掂手中的姨妈巾。
    宁王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程涟笙十分享受，她笑着回道：“陛下，这是女人用的。”
    宁王闻言，沉稳地放下了手中的姨妈巾。
    看，这就是帝王，哪怕拿着姨妈巾都脸不红心不跳，一丝丝尴尬都没有。
    果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
    宁王话还未问出口，就被程涟笙一把抢去手中的物件。
    这可是她最爱的可乐软糖，就一包了。
    宁王一脸错愕，王后一脸期盼。
    僵持了一阵，程涟笙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软糖递给了王后。
    王后接过软糖，撕开包装袋，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笑容：“陛下定要尝尝，妾好些年没吃过了，托笙儿的福，今日还能再尝儿时美味。”
    宁王捻着软糖细细端详了一番，这才塞入口中。
    程涟笙喜酸，买的糖都是裹了酸粉的，宁王没料到这一遭，酸得好一顿龇牙咧嘴。
    三个人在灯火辉煌的正殿里其乐融融地嚼着软糖，画面十分感人。
    连日的试菜让程涟笙长了不少肥膘，马甲线都快不见了，送走了宁王和苏琪，她把下人都遣了出去，脱得光光的，就地练起了瑜伽。
    她的目的是静心和塑形，形塑没塑到不好说，心却是一刻都静不下来。
    她想家，想父母，还有那个从小被她欺负到大的哥哥，也不知道一家子是不是找她找疯了。
    没心没肺地练了一会核心。
    洗澡，睡觉。
    “我要睡了，你们也下去睡吧，睡到自然醒，明天不要叫我用早膳。”程涟笙侧躺在床上，支着脑袋说道。
    兰博盈盈一福：“是。”
    兰博基尼与程涟笙朝夕相处了几日，已是十分熟悉自家主子的习性与她的现代化设备。
    主子时常拿在手里的白色板子，称为手机。会飘出动人的音律，显出五彩斑斓的画面，是从西洋带来的宝物。
    主子嘴里时常蹦出些闻所未闻的词句，她们不敢追问，只可意会。
    王后殿下指派她们过来伺候时，简洁明了地吩咐过要少问多做。
    主子给云轩阁的下人都赐了名，跑腿的太监叫宾利，两位厨娘分别是迈巴赫和法拉利，几个二等宫女叫布加迪、帕加尼、迈凯轮……
    她们对程涟笙的喜爱与日俱增，因她并不像寻常贵人那般难伺候，面上还时常挂着亲切的笑容。
    殿下说这位主子乃是贵中之贵，需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伺候着，兰博基尼不敢有丝毫怠慢，自是把她当成帝王来照料。
    初见程涟笙那日，兰博基尼便在心中感叹，世间怎会有如此姿容出众之人。
    最勾人的当属主子那副媚到入骨的身子，可偏偏她的模样又带着几分俊俏，两相结合竟融成了勾魂摄魄的锐器，叫人不敢直视。
    虽说宫中的公主嫔妃皆是一等一的美人，但气质如此独特又好相处的却着实少见。
    宫里的消息总是传得很快，各宫各院都不缺耳目，即便程涟笙呆在云轩阁里寸步不移，这位西洋公主也早已赫赫有名。
    穿越者在宁国的身份是漂洋过海而来的西洋人，这是乌先生下的定义。
    这位老哥可谓是饱读诗书。
    于程涟笙而言，这是一个合理的身份，既不用担心年代跨度久远产生的文化差异，也不会因为穿着奇装异服而被围观。
    虽然她只带了那一套衣服，但不代表她不会创新。
    程涟笙穿越过来的第二天，宁王便在朝堂上宣布了王后胞妹抵达宁国，还明确地表示这位西洋公主见谁都无须跪拜。
    这完全是在给她恃宠而骄的权利嘛。
    穿越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不只是说说而已。
    宁王为了让程涟笙更好地融入环境，特意让王后准备了初八的家宴，为什么定在一个月后的初八，自然是要给这位穿越者一点学习和适应的时间。
    程涟笙近日还处在深度的水土不服中。
    感谢苏琪发明了马桶，每个宫里都有一座非常壮观的瓷制马桶，没有马桶盖，也没有冲水装置。
    大概，是王后不懂这个原理。
    凭良心讲，除了解完手需要自行冲水，这个马桶的质量绝对比现代的好。
    宁王为了通这些个马桶，甚至还把地掘了放置下水管道。
    苏琪说宁王用的马桶是纯金的，别致的手工雕花熠熠生辉。
    程涟笙一点观赏的兴致都没有，光是想想，她都觉得辣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