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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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
    卓钰猛的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脑中一片混乱，只有一个想法很坚定。
    她要去找师父!
    “小姐……”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卓钰被吓了一跳，差点一个重掌就劈了过去，幸好及时刹住，继而又有些疑惑。
    “昭辰……你怎么在这？不对，这是哪？”
    卓钰这才发现周围环境极为陌生，她从没有来过这里，沈昭辰叹了口气，答道:“这里是皇宫。”
    “皇宫？我怎么会在这。”
    “少……你师父带你来的。”
    “师父？”卓钰突然从床上坐起，“师父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沈昭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是喃喃道:“少爷他……你的毒，现在都在少爷身上。”
    “这……”这是卓钰最害怕的回答，“师父他……他现在……在哪？”
    “少爷在打坐……驱毒，小姐你还是别去打扰了吧。”
    驱毒？这根本就是无药可解!沈昭辰越是这样说谎，卓钰便越觉得严重，她现在只想找到师父，看看他怎么样了。
    这件事明明就是她自己的缘故，要死也应该是她死啊，为什么要是师父……
    卓钰推门而出就往外面跑，沈昭辰想追，但他二人此时的武功差别已不小，沈昭辰又是主修外功，轻功相比卓钰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所以，根本追不上卓钰的步伐，只得作罢。
    他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要这样做，确实不值得，但已经发生了，埋怨也没有用，只能，尽他所能，完成少爷的嘱托。
    少爷的嘱托……保护小姐，一辈子……
    皇宫很大，卓钰跑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了泠王府，卓钰缓了缓起伏不定的心绪，想动作轻一点，但又很急躁，便直接推开门，看到的，正是苍陌浔静静地坐在床上，外表上，的确在打坐。
    可是，当卓钰走过去轻唤师父的时候，苍陌浔没有任何反应。
    卓钰慌了神，脑中一片空白，用力晃着苍陌浔的肩膀，不断叫道:“师父，醒醒!醒醒啊!”
    幸而，这只是毒性发作导致的短暂的晕厥罢了，苍陌浔没多久便悠悠转醒，反而被卓钰晃的有些晕，便本能说道:“别晃，晕。”
    声音沙哑，有种中气不足的感觉，昔日自然而然的清冷感觉也消失不见，卓钰怔住，只觉哽咽，什么也不想，便向前扑去，死死抱住了苍陌浔，小声抽泣着。
    苍陌浔刚醒来就被人一下抱住，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看着怀中小人，道:“你做什么，我又没死。”
    听到“死”字，卓钰又是一震，抬起头，直接伸出手，捂住了苍陌浔的嘴，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死”的句子。
    苍陌浔薄凉却柔软的嘴唇，贴着她的手心，这样的接触很奇妙，卓钰的手微微一僵，但终究没有放下。
    过了好一会，卓钰才缓缓松开手，直视苍陌浔略带惊讶的眼神，哽咽道:“师父为什么要把毒引到自己身上，我的命不值得，师父根本不需要这样做……”
    苍陌浔握住她的手腕，放了下去，一字一句正色道:“我说值就值，懂了？”
    沈昭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卓钰靠在苍陌浔的怀里，右手腕被他握住，左手环着他的腰，而苍陌浔，也没有推开她。
    这一瞬间，沈昭辰是懵的。
    少爷什么时候，允许别人近身了？而且，他二人这般行为动作，怎么看，都不像师徒。
    “少爷……那个，这是宫里的人拿来的药，可以压制一些毒性，不会天天发作。”
    “恩。”
    卓钰专心致志看着苍陌浔把药丸吃了下去，才问道:“师父，我们为什么要来皇宫？”
    “回门派，要处理那些破事，麻烦。”
    他杀的毕竟是自己的哥哥，还有那么多弟子，说苍灏不追究，那是不可能的。
    “不回去了？”
    实际上，她也不想回去，那个地方，根本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她终于明白了苍绾容的话，什么叫门派内部的斗争，什么叫，手足相残……
    “暂时不回去了，你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你回去吧。”
    “可是……”
    “昭辰，带钰儿回去。”
    沈昭辰懵懵懂懂点了头，有些担心卓钰会抗拒，但这是他多虑了，只要是苍陌浔下达的命令，卓钰一般来说都会遵守。
    尤其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虽然在往外走，可卓钰总会一步三回头，不断往回看，想走的慢些，再慢些，这样，就能多看看师父了。
    可走的再慢，路再长，也会走到头。
    苍陌浔目光淡淡地看着卓钰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终于松了口气，突然胸口一痛，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有股鲜血，从喉咙里涌了出来，又被苍陌浔生生吞了回去，仿若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这毒会时不时发作，他是知道的，卓钰也知道。
    可是，同时中迷魂散和蚀骨丹所发生的后果，苍陌浔不知道，卓钰不知道，就连作为事主的苍彬晗，也不知道。
    隔日，泠王府里，来了一位大人物。
    彼时，卓钰正守在苍陌浔的门口，死也不肯让任何人进去，所以，来者也被她挡住了。
    “你是谁？不要伤害我师父!”
    “你是卓钰？”头顶传来一道响亮却又略带青涩的声音。
    这音色很是陌生，卓钰从没有听到过，便不由自主抬头看去，便发现，站在她身前的，是一名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眉目如画，白皙清秀，脸上还微微带着一种稚气，与其说是个男子，倒不如说更像个翩翩少年，她本能问道:“你是谁？”
    刚说出口，便后悔了。
    因为下一刻，她看到了这个男子的外衣上，纹着浅色龙纹。
    这个天下，敢在衣服上绣龙纹的，除了身为泠王的师父，只有一个人。
    当朝天子，段晟非。
    “你是……段晟非？”
    不应该啊，师父年幼时辅政，说明这皇帝是个碌碌无为的君主，也应当是昏头昏脑无精打采啊，怎么今日一见……倒还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师父今年二十岁，那段晟非，应该二十四岁了吧。
    “恩。”
    从辈分来说，段晟非比卓钰要高一节，况且他是皇帝，被人连名带姓喊出全名，也算是破天荒了。不过，段晟非倒没怎么生气，他本身就不是那种性格暴躁的君主，对于卓钰的失礼，也没如何在乎。
    “泠王在里面？”
    卓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泠王指的是师父，但尽管眼前之人是皇帝，卓钰也不敢放松警惕，生怕他图谋不轨，伤了师父。
    直到苍陌浔的声音缓缓从房间里传来。
    “钰儿，让小非进来，是我让昭辰找的他。”
    小非……这称呼让卓钰生生打了一个哆嗦，段晟非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算是师父的哥哥，然而，这称呼，生生把这当朝天子唤成了后辈。
    说实话，她从没听过师父尊称过一个人，就连苍灏，师父也好像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爹。
    真的是……傲娇。
    段晟非丝毫没有对这个称呼产生什么异样的反应，明显是被叫习惯了，应了一声，走了进去。
    在这一刻，卓钰突然想到，其实，段晟非和苍彬晗，师父大概，只认毫无血缘的段晟非为哥哥吧。
    一想到苍彬晗，心中又是一阵悲愤，若不是他，师父也不会……
    被师父一剑抹脖子，死的太干脆了，就应该千刀万剐折磨死他，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钰儿，你先回去。”
    “啊？”
    “待会，我让小非过来带你去他宫里。”
    “哦……等等!”卓钰突然瞪大了眼，“去段……陛下的宫里？”
    “恩。”段晟非接了话，“韶坤的人已经朝皇宫来了，你去我那边，可以避避。”
    “那师父……”
    “他们不敢动我，你只需要保护好你自己。”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只是所说的话语，已经变成了关怀。
    换成以往，他不可能让卓钰离开自己身边，因为他身侧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他现在身中剧毒，那群奉命而来的弟子，若真的要强迫他回到门派，他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卓钰在他身边，危险只会多不会少。
    人是他杀的，韶坤派不会为了抓一个不重要的人，而闯进皇帝的寝宫，将韶坤与皇室的关系弄僵，他留在外面，给她当成一个盾，就可以了。
    但有些话，呼之欲出，似乎是想交代卓钰和段晟非什么事，苍陌浔却不知道这些话究竟是什么，便静坐在原地，淡淡地看着卓钰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但就在消失的那一瞬间，苍陌浔突然心头一紧，一股说不出来的慌乱弥漫在心头，看卓钰刚刚离开的方向，恍然间，竟有一丝凄凉。
    这是……什么感觉？
    “怎么了？”段晟非察觉出他的不对，不禁问道。
    “无妨。”苍陌浔又恢复成以往的冷漠神态，“这些时日，麻烦你照顾好钰儿，她性格活泼，不安分，喜欢乱跑，你多包含了。”
    段晟非之所以是苍陌浔在这世上信任不多的人之一，自然有他的理由，段晟非虽然不适合当这个君主，但知恩图报，说一套做一套，从不在背后捅刀子，对苍陌浔，也是当成了亲兄弟看待。
    “这有什么，你安心养伤，把毒驱了，若韶坤的人敢为难你们，你尽管与我说，我必让他们再不敢造次。”
    段晟非不喜欢用朕自称，所以这番话少了许多气势，不过，这些也确实是实话，哪怕朝廷从不干涉江湖之争，但若当事人是泠王，就是另一码事了。
    苍陌浔微微点了点头:“恩，谢谢。”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对别人说谢谢。
    段晟非明显愣了一下，大概也没料到他会说感谢的话语，也不知该如何回话:“没事，你先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苍陌浔轻嗯一声，开始闭目养神。
    只不过，在段晟非走出房间的一瞬间，苍陌浔猛的睁开了眼，不知是为什么，有一句话，差一点脱口而出。
    那是不过脑子的话，也是让他匪夷所思的话。
    “你和钰儿，离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