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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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
    “别喊陛下，怪别扭的，喊晟非就好。”段晟非一边批奏文书一边道。
    几年的磨砺，苍陌浔的教诲，已让段晟非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君主，只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他的后宫，到现在，也是空缺状态。
    这一点卓钰也很疑惑，堂堂君主，应该是后宫佳丽三千啊，可如今为何，一个人都没有？
    她哪里知道皇室子嗣的那些秘密，但想问又不太适宜，只得把疑问憋在肚子里，憋了老半天，才幽幽道:“那个，晟非，我过一盏茶时间，就去师父那看看。”
    这些天，卓钰经常往苍陌浔那跑，要么偷偷在门外看着，要么找借口添茶，多看一眼他，总之，想尽办法，就是要去看苍陌浔。
    这一点，段晟非表示理解，便也允了。
    “好，你去吧，不过，朕……不是，我，我倒是佩服你啊，能近泠王的身，还当了他徒弟，哎，你可否与我说说，他怎么愿意收你做徒弟的？”
    “呃，这个……”怎么说，强迫她拜师的？
    卓钰突然有些无言以对，说这些话似乎有辱师父的身份吧，但说谎，似乎是欺君之罪。
    刚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段晟非却开口笑道:“泠王逼你的吧，反正我不信你是自己要拜他。”顿了顿，又道，“泠王一向唯我独尊，他不想做的事，没人能让他做，所以，他自己应该也是愿意收你为徒的，哎，究竟是什么事，可以令泠王对你刮目相看呢？”
    这一番话，让段晟非更像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竟有几分可爱，让人不忍欺骗。
    可卓钰沉思一阵，突然觉悟。欺君无所谓，丢脸是大事啊!所以，她选择了自编一个说法。。
    “恩……我捡到师父的东西，还给师父了，所以，师父才给了我一个拜师的机会。”
    “捡到什么？”
    “玉佩。”
    段晟非登时傻了:“韶坤少主玉佩？若你当时当了的话，得到的银子，够你过一辈子了。”
    卓钰笑了笑，她何尝不知，然而最终的选择，就是如此。
    “陛……晟非，我先去看师父了，待我回来再详谈。”
    可以过一辈子又如何，她终究没有当掉，没了师父的一辈子，终究是不完整的。
    “你下次不要过来了，我让你去小非的宫里，就是防止你被人抓住，如今你这样瞎跑，岂不是让我白费苦心？”
    “可不看见师父，我不安心啊。”
    卓钰一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杂质，清澈如水，纯真可人，大概是这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苍陌浔看着她，一时说不出呵斥的话，便合上了眼，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
    尽管面上笑嘻嘻的，但卓钰的内心却很沉重，目光紧盯苍陌浔的唇角。
    有隐隐约约的血渍。
    “师父，这毒，真的无药可解？”
    突然提到这个，苍陌浔微微一顿:“不会，既然是毒，便必有克制其毒性的药物。”
    卓钰的喉咙处微微有些哽咽，终究没有把内心的话说出来，便想着转移话题:“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苍掌门会不会怪师父啊？”
    “我已经说过了，和你没关系。”
    苍陌浔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即将就要发生什么事，但就是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只是莫名的慌张。
    “钰儿，你先回去吧，我今日有些疲惫。”
    无论如何，先将卓钰支开。
    苍陌浔近日毒性经常发作，受到百般煎熬，精神确实不太好，卓钰当下也没有生疑，多看了苍陌浔几眼，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师父的房间，就进来了其他人，并且，是有威胁的人。
    可是，她当时并没有察觉，只边想着明天该找什么理由来看看师父，因此，什么也不知道。
    这一步走错，步步错。
    此时，苍陌浔的房里，已然是另一副景色。
    “来的挺快。”苍陌浔坐在床上，冷眼看着周身的七八名弟子，面色平静，丝毫不慌乱。
    卓钰没有留意，他身中剧毒，韶坤的人武功又不可能弱，因此，这几名弟子潜入房间的时候，不仅护卫和沈昭辰没有察觉，连他自己也丝毫不知。
    果然，命不久矣了么？
    几名弟子看苍陌浔镇定自如的模样，皆是微微震惊，心想不愧为少主，果然气度不凡，又多了几分敬畏。
    苍陌浔杀人一事，丝毫没有掩盖，因此，这件事早就被发现了，由于死亡的人，与下手的人皆是门派中的知名人物，一时轰动不已。
    苍灏整日沉着脸，在面对其他人数次催促后，终于下达了缉拿命令。
    只不过，下命令容易，执行却难。
    他们也是寻找了好几天，才猜测到少主可能身在皇宫，便来探了一波，没想到，正好探了个准。
    若不是身中剧毒的原因，必须留宿皇宫，这几名弟子就算找半辈子，也不可能找得到他。
    由于曾经立下的威严，尽管苍陌浔现在身为通缉对象，几名弟子也不敢造次，其中一人上前做礼，说道:“参见少主，恩，无意打扰，我们都是普通弟子，奉掌门之命来请少主回到门派，处理几日前所发生的事。”
    那弟子特意把“掌门之命”加重，想委婉地提醒他们少主，这是掌门的命令，他们不得不从，而他，也不能拒绝。
    苍陌浔一动不动，眼若寒刃，直吓的前面那名弟子有些发哆嗦。
    “我若不回，你们能奈我何？”
    几名弟子闻言都是一怔，面面相觑，为首弟子面色有些纠结，可还是道:“这是掌门的命令，请少主……不要为难我们。”
    “为难你们对我没好处，我只是说一下我的选择。”
    “可是……”
    “没其他的话就滚吧。”
    为首弟子握紧了手中的剑，紧盯着苍陌浔，剑身缓缓拔出窍。
    “既然如此，少主请恕弟子冒犯了。”
    “随意。”苍陌浔目光微微一转，表面放松自在，实际上，已经将身体绷紧。
    若在以前，他根本不屑与这几名弟子缠斗，只消稍稍动手便可解决，可如今病痛缠身，毒性刚发作不久，身体极为虚弱，处理这几人，有些麻烦。
    其他弟子得令，也拔出了剑，纷纷向前刺去，苍陌浔眉头微皱，从床上一跃而起，剑锋擦着他的衣服过去，微微割破了点衣料。
    不愧是韶坤的弟子，失手后没有丝毫慌乱，立刻调转剑身再度发起进攻，苍陌浔不断躲避着，他现在只能防守，若出手进攻，只会将内力的不足显现出来，被抓住破绽，倒是再无胜算。
    某个程度上，这是一场赌。
    一场胜算不大的空城计。
    可即使身中剧毒，苍陌浔的武功底子在，格挡起来也不是很困难，几名弟子数次进攻无果，难免有些气急败坏，这一分心，章法就乱了。
    苍陌浔双手用力一转，两名弟子的佩剑被他扔了出去，掉在地上。
    “没点本事，花拳绣腿。”
    这八个字将那两名弟子说的面红耳赤，却又不敢发作，苍陌浔淡然的目光扫去，幽幽道:“你们还没本事要挟我回去，懂？”
    为首的弟子咬牙切齿，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少主果然一如既往，武功高强，唯我独尊，弟子冒犯了。”
    刚准备起步离开，又被苍陌浔叫住。
    “想回去搬救兵？若我没记错，门派里有个规定，普通弟子，不得擅自对少主动手，你们，可是违规了？”
    后面弟子面面相觑，面色从迷惘继而化成惊恐。
    不是没有这些规定，只是这种规定很少有人触犯，时日长了，弟子们也就忘了还有这么一条门规，但此时被苍陌浔一提，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他们刚刚的行为，已然是触犯门规。
    “我们……只是按命令行事。”
    “你们掌门只下令缉拿，没说可以动武，所以……我记得，擅自对少主动手，轻则杖责五十，重则丧命。”
    几名弟子微微发颤，为首那人眼里也闪烁着恐慌。
    韶坤门规极严，处罚起来从不拖泥带水，若今日之事传出去了，他们几人都没好结果
    “好，这件事，是我们冲动了，还望少主不要计较。”
    苍陌浔微微点了点头，顺便道:“你们回去吧，不要将这件事到处宣扬，记住了。”
    “当然。”宣扬？那不是给自己找死么。
    苍陌浔微微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床上，闭上眼睛，似乎是不愿多看他们一眼。
    其实，他是累了，更不想让人察觉出他眼底的匹配。
    几名弟子在原地站了几秒，又看了他几眼，终于，缓缓离开了。
    等到几名弟子的气息完全消失，苍陌浔终于放松下去，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又咳出了一口鲜血。
    三个月，他还能活多久，他也不知道。
    人生一路，本就该诸多坎坷，坎坷走过去了便罢了，没走过去，命丧于此，也没什么大不了，生在江湖，就要做好随时结束一生的准备。
    可是，钰儿怎么办？
    突然想到她，苍陌浔微微有些出神。
    什么时候，这竟成了他的牵挂，他的羁绊了？
    好像到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吧？
    冒着生命危险，接他人招数，用来作为威胁，说到底，还是为了她。
    胸口微微发闷，苍陌浔不想再思考这么多，又重新躺了下去，只一瞬间，便睡着了。
    他不知道，这一睡，清醒了之后，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