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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选专业的事你告诉我姐了?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还没亮相,清脆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红衣女生。
忽然看到一个背影,直直对着墙。
“你?”
男生也没回头,就是身子有点颤。
小夕踱着步走过去,眯眼睛瞅他,半晌,忽然歪起头,嘴角挂上一丝笑,“这不是那天食堂的活雷锋吗?”
男生头不移,眼睛倒是瞥了她一眼,“ ”
眼睛一亮一缩又一暗,冤家路窄。
半个月前,军营开展一周自助餐活动,不能剩饭。他作为主勺,被上级命令严查每碗饭。只这个女生不吃完,还剩下大半盘。
半串羊肉串,一整碗南瓜汤,三片西瓜,自己辛苦研究创新的茄子蘑菇牛肉蛋羹宝也凉飕飕的捣碎放一盘。
林葛然黑着脸,“这个要吃完。”
女生揉着额头,也没抬头看他,“不好意思啊。”放下盘子,转身要走。
一家伙撞在个墙壁上。
这下可好,她挠挠头发,一抬头,一个军装男?不对,袖子撸了一半,戴着围裙,额头有汗,眼睛沉的像被她欠了钱!
难不成还是刚才说话那个人?
小汐脾气上来,锤了一下他的手臂,低吼,“让开!”
男人也不客气,手臂的肌肉仍崩的紧紧的,冷硬的声音也带了丝怒意,“那就先把这些吃完。”
小汐冷笑,低头拿起自己那个放着蛋羹的碗,一边微眯起眼睛看他,朱唇轻启,“我、不、吃,我这么说,你一个小厨,又能怎样?”
男人脸色慢慢苍白,胸膛微微起伏,半晌,他攥了攥拳,语气也透出讥诮,“这么大的人还剩饭?”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我不管你是哪个长官的亲戚,到我的食堂,是饭,就要吃完!”
哎呀,从来没人敢用这么冷硬的语气和她说话,小汐气急,她竟然被当成走后门的了?她砰的把手里的碗摔在案板上,蛋羹碎的更彻底,有两片溅在了林葛然脸上。她拍拍手,上前一步,“我今天还就不吃了!我要吃,我他妈就不姓楚!”
林葛然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他轻轻攥了攥拳,连日来的身心疲惫带着脸上的蛋羹激的他竟有一丝克制不住的怒火,呵,又是个姓楚的。他也没动,只是略显嘲讽地看着她,“楚霸王,不也自刎于东江了很好的姓么?”
小汐沉默一下,“楚霸王,姓项。”
林葛然:“ ”脸色又白了几分。
渐渐围上来的人群开始躁动,绿压压的一大片官兵,有个和林葛然相识的,平日吃惯他做的菜,好心走上来,“小林子,别犟,人家是女生,还兴许身体不舒服呢,再说啊这位你惹不起,她是”
林葛然已经打断他说话,“我说过,我不管她是谁,到了军营,就要守这儿的规矩。”他微微垂下视线,抬手轻轻擦了把嘴角被溅到的蛋羹,把手里的勺子放到案板上,转过身,“你走吧,下不为例。”
小汐冷笑一声,“哟,还是怕啦?”这愣小子果然被激,他沉默一下,嘴角抿起来,下巴咬的硬梆梆的,这是真急了,看着倒是还挺帅,就是太愣。
小汐看他一时被自己噎的无言,扬了下眉,伸手掸掸明丽的衣服,一低头,忽然看到对面这愣小子穿着一双正挂着泥土的鞋子,她眼睛一动,计上心来,视线环顾一下偷摸看戏的四周军大衣,觉着这一局总得找一下场子,她轻轻咳两声,悠然说道:“那你们军队,是不是还要求军装笔挺,随时不给国家丢人啊。”
林葛然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点头,沉声道:“自然。”
小汐指指他鞋子,鼻翼微微动一下,略嫌弃的,“啧啧。”
林葛然低头,看到自己一双脏鞋子,脸色顿时白了三分。他忽然闭了闭疲惫的眼睛,有些难堪地看着案板上的勺子,实际上很难怪他,楚长官那天的要求是:每天早上四点五十起来去喂营地里养的上百头猪,然后一个人去后山泥潭负重匍匐七公里。六点二十必须要赶回来到炊事班做早餐,他换了满身的泥衣,已经来不及,哪儿还来及换鞋?这是惩罚,作为他偷跑一次的代价。他尝试联系哥,可是一直联系不上,他到底上哪儿了?林葛凉,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瞬间的恍惚,让他想摔下这里的一切,再逃出去。可是外面是千里的泥沼荒原,楚昭还会把自己抓回来。下一次的惩罚,他还能承受住吗?
小汐见这愣小子忽然愣神,咳一声,然后看到这家伙猛地抬眼,微微后退半步,赶快站好,心里微微懊恼,刚摆好防备姿势,就看到这小子只是淡漠地看自己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切。小汐心里有点堵,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牙痒痒,要动手就快啊,磨磨唧唧,心里不定怎么骂我。
然后,忽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忽然轻笑,“哎,那我家属来了,是不是我浪费的,家属可以代替我吃完?”
“家属可以代吃,但是要吃完。”林葛然淡淡回了一句,垂着视线,木头一样往后厨走,忽然看到背后响起声音,他抬头,听到那个噩梦一样的声音,“我要吃完?吃完什么?”
林葛然背脊一僵,不用回头,他也听出谁来了。
楚昭。
“部队要求军容,不给国家丢人,我妹妹刚说的,对吗?”背后继续说话。
林葛然握了握拳,轻轻闭了下眼睛,原来,惹上这阎王的妹妹,果然是亲戚,都一个样。他切菜时常听炊事班长说,别看楚长官在部队公正严明,实际上有个妹妹,都被他给宠上天,什么都宠,在家一句重话没对妹妹说过。还说她偶尔会到军营来,是这儿的实习军医,千万别惹到她,楚长官这一点上可是不分青红皂白,谁欺负他妹妹都不行…
可是我哥呢,如果他真的出事了,我就不能放下这里的一切去找他吗?林葛然越想越憋屈,慢慢转过身,歪斜着身子,淡淡敬个礼,“长官。”
楚昭眯起眼,看着这再次想找死的小子,淡淡地,“我在重复一次,我妹妹,说的对吗?”
林葛然轻吐口气,“是,您妹妹,说什么都对。”
楚昭笑了笑,“脱鞋。”
四周渐渐围满人。
林葛然沉默,小汐忽然觉着有点堵,她微微侧头,看着这呆立着的年轻木头,总觉着他是哪儿不太对,她走到哥哥旁边,小声,“哥…?”
…别太过吧?
楚昭知道她想说什么,笑着冲她眨下眼,小汐抿起嘴,这是让自己按兵不动?
林葛然僵硬地站着,他忽然再呵口气,半蹲下身子,把混着猪臭味的泥靴脱下来,放到一旁摆好,光脚站在地上,然后站起来。
楚昭淡淡看着他,“叼起来。”
林葛然忽然攥起拳,终于不再沉默了,他声音有些发颤,却顾自坚持着,他视线一点点从地面升起,直到看着楚昭的鼻子,轻声,“…我不会叼的。”话音未落,已经被楚昭直接给忽略了,悠悠然,“对了,手记得背后。”
一句话后,又是沉默。
楚昭似乎看出他实在不想,也不跟他磨,他侧头想了想,伸手指了指那边放的南瓜汤,“那就这样,那边的,整桶南瓜汤,喝完,别浪费了。”
小汐差点喷,真是现世报,刚还让自己节约,这下好。她嘴角抽了抽,眼睛从同情又化为戏谑,那,自己也不能浪费哥哥的盛情了,就看戏吧。
林葛然愣。楚昭歪头看他,半晌,“怎么…这部队定规矩的是你,还是我?林士官?”
这句就重了。喝南瓜汤…总比吃泥靴好,林葛然也不再废话,光脚走过去,望了一眼还剩大半桶的南瓜桶,抱起来,痛快地喝起来。
小汐看的胃直抽抽,小腹又是一阵疼,痛经时的状况,始终不太好。要不是这次太痛,她本来也不是个喜欢浪费的人,谁叫这小子多管闲事,这下惹恼她的阎王哥,也不能全怪她哈。她四下看看,坐在一个椅子上,托着下巴,实际上,自家哥原来也不会这么迁就她,估计这是在借题发挥,早想再整整这呆小子了,这家伙…到底怎么惹上这阎王了?而且哥哥今天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楚昭似笑非笑看着林葛然咕咚咕咚喝,心里的火气却越来越大,他淡淡地:“不用跟着部队早训,不用拉练,不用在坦克里闷着,每天做吃的,你很爽?”
林葛然气喘吁吁地把桶放下,就快被自己做的南瓜汤撑死,他轻轻打个嗝,惹的四周发笑,又觉着丢人,他擦擦嘴,慢慢立起背脊,“没有爽,长官。”
楚昭淡淡地,“那你说,你天天都干点啥。”
林葛然双手已在背后攥成拳头,“喂猪,匍匐,做饭。”
四周鸦雀无声,小汐轻轻吸口气。
…挺惨啊。
楚昭看着他,“还会跑么?”
林葛然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会。”
“叼起来!!”一句炸雷忽然震在耳边。
四周鸦雀无声,小汐耳朵给震的嗡嗡响,她咬了咬嘴唇,她知道,楚昭这阎王,这是真恼了。
戏谑都是前戏,这下要开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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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猪场。天寒地冻。
林葛然住的地方已经到这里,据他以前的室友讲,走时除了一件破袄,一双破靴,一床破铺盖,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小汐深一脚浅一脚过去,眼前总浮现出食堂满地的油腻,和站在油腻里那个孤单的身影。那天他被哥哥暴打的鼻青脸肿,也不还手,只是背着双手,一直在单调地重复,“我一定会跑的,一定会跑。”
那一瞬间,她就快以为自家哥是人贩子。
养猪场周围这么冷,猪皮糙肉厚,还有暖房,可是旁边那片荒地可是什么也没有,他要想不被冻死,只能和猪住一起,可他那么傲,该不会玩这么刺激吧?
这次的事,终归她有些责任。小汐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看看这呆子。她提着苦熬大半天的热粥,也不管这会儿白裙子上全是泥点了,就这么踏过去。
天上又开始下冰雹,有小颗的灌进她脖颈,她冻的有些抖,把没有知觉的手捂在粥盒上取暖,然后猛一激灵,看到猪舍外头——猪的对面端坐的那个…人。
这一看,啼笑皆非,满眼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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