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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
裴。
多年后,我们大概都会被忘记,这是常规,我不怕。我们三个,本就是这世上的异邦人。可惜生同生,死于不同归期。
我只怕、忘了你,忘了你怎么死。
有人说,这世上的杀戮都是因为贫穷,但我所到之处,只见穷人在无奈地笑,富人在凶恶地哭。
——《梵婀玲刃》
原吃惊,看着几个壮汉拿着手铐大步走过来,他微微一笑,退后向隋刃走,边小声耳语,“灭这几个,不在话下吧。”
只见隋刃垂着视线,丝毫没有要灭他们的意思。
原歪头,“刃?”
隋刃还是很乖,大汉先来隋刃身后,一声咳嗽,隋刃已经很配合地弯腰背了手。
大汉得瑟地看一眼原,轻松把隋刃双手叠着铐起来。
原:“… …”他吸口气,整整领子,望着四周,开始背书,“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38条规定,非法拘禁罪为非法拘禁他人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行为。在认定非法拘禁罪时,在客观方面拘禁行为必须具有强制性,即指违背他人意志,强行使他人处于被管束之中。主要表现为使用足以剥夺人身自由的强制性手段,如实施绑架、关押、禁闭等。”
“——铐起来!”林葛然一声吼。
原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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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被押着下楼,原咬牙,“隋刃,要不是你,我大杀四方你信不信?”
隋刃沉默一下,抬头看原一眼,“嗯。”
“嗯?”
“你安静点,我胃有点疼。”
“你他妈…”原已经没法管理自己的表情。
“谢谢。”隋刃淡淡看着前方,“我会想办法,一会儿一块逃出去。”
“逃出去?”林葛然的声音在隋刃背后幽幽响起。
隋刃没有回头,他想了想,“我没说过什么话。”他沉默一下,“原,你也不要和我说话,一切听林董事长的。”
原看着他的怂,慢慢转回头,“根据《刑法》还是238条规定:非法拘禁他人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具有殴打、侮辱情节的,从重处罚。犯前款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隋刃身子一顿,走的更快了。
林葛然笑了笑,“曲华,把林刃给我押立儿的病房!”
曲华点头,“头儿,这位呢?”
林葛然看一眼还在想法律条文的原,字从齿缝一个个蹦出,“押他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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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正在嚼苹果打吊针,听着几个护士在耳边嘀嘀咕咕。
他也好奇,竖着耳朵,“真的?是自杀吗?”
然后,他看着一行人鱼贯般进入自己的豪华病房。
然后,他看着隋刃像鱼一样被绑在了自己旁边的病床上,两胳膊两腿呈了个大字型,手铐分别铐着四个床腿。被子没得盖,脑袋下头也没得枕头躺。
隋刃的旧黑衣似乎是有点短了,露出了肚皮,他抬下巴看了眼肚皮,似乎是叹了口气,又躺了下去。
一行护士早都红透了脸,一个个不知道在想啥,也不围着林立了,一个个往隋刃那儿偷瞄。
“哇,这是几块腹肌?”
“这这身材。”咽口水的声。
有什么伸爪在肚皮上摸一把,“小小伙子,你不冷吗。”都看过去,一个护工大妈默默收回手。
林葛然黑着脸,看着原被押到隋刃床对面的椅子上,他沉声,“除了我,都出去。”
隋刃默默,为什么要除了你。
原坐椅子上沉默,我倒想除了你。
林葛然已经往林立那儿走,声音很柔,“立儿,今天好点没?”
林立半倚着香喷喷大枕头,“好一点,爸,家里还好吗?”
“挺好的,今天我去你学校,已经放寒假了,我给老师说了,把你宿舍要用的都拿回来了,也和你室友说了。”
“好嘞,爸,我好饿啊。”
“给你做了饭,你稍微等下啊,我再热一下。”
“对了,我家里那个被子呢?”
隋刃抬下巴,强行抢戏,“在靠门那个角落的桌子上。”
没有人理他,林葛然去墙角扛被子,忽然发现被子旁边拿来的花瓶,他便拿起花瓶,似乎在看花瓶里的花。
原看戏,看隋刃抬着下巴四处望望,也发现了这是没人理他,又放下脑袋。
原心里啧啧,这小子,在家的地位真的是…
隋刃看着一直在忙活的林葛然,慢慢眨了眨眼,他看到了林葛然低头看花的苍白脸色。
他沉默一会儿,“父亲。”
林葛然拿花瓶的手微僵了一下。
隋刃慢慢攥住手,“我有话和您说。”
“可我不想听。”林葛然没有回头,似乎是电话响了,他出门接电话。
原又啧一声,转头看隋刃,他望着虚空,摊着双手,眼神空洞,脸色像冰一样,竟没有一丝血色。内心忽然揪了一下。
“…刃?”
“师兄。”隋刃忽然罕见地这么叫他。
原微微蹙眉,站起来,走过去。
“诶?逃狱了要逃狱了。”一旁正观赏隋刃狼狈摸样的林立嚷嚷。
原没有理会他,他蹲在隋刃身旁,“怎么了?”
“我想站起来。”隋刃慢慢开口。
原忽然瞥到他正在渗血的腿,“你…受伤了。”
隋刃没有说话。
原看着隋刃,低头吐出一个刀片一样的东西,正掉在隋刃摊开的右手上。
然后,林立便睁大眼,看着隋刃两秒内两手一脚已经从手铐里撤出来。
原和隋刃都低头看着最后一个左脚,原笑笑,“两秒,还行,没退步。你完事把我的也解开,我胳膊别的慌。”
隋刃点头,“好。”
门开了。
原闭上眼,隋刃端坐着,正在解左脚,他先往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回过头,默默望着手心的刀片。
林葛然笑笑,“继续啊,继续,最后一个了。”
隋刃慢慢低下头,他忽然觉着很乏味。
他沉默一下,开口,“我知道,这是最后一个,不用你告诉我。”
林立愣,原愣,林葛然,愣。
隋刃慢慢站起来,“你本来就不该铐我,这是你的错。”
所有人都望着隋刃,隋刃只是背对着所有人,单薄的背脊没有什么起伏。
窒息的安静里,林葛然竟笑了一下,“怎么…你觉着委屈?”
隋刃轻轻开口,“我们出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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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站在走廊黑暗的一角,面对面。所有人都在远处。
林葛然不再笑,他看着隋刃,“你想说什么。”
“我…”隋刃刚说出一个字。
“你知道今晚谁死了吗?”林葛然已经截断他。
隋刃看着他,“我知道。”
“那你还想说什么。”
隋刃沉默,“您觉着责任都在我。”
“我不该这么想么?”
二人都不再说话,面面相对。
隋刃忽然觉得冷。
他沉默很久,还是慢慢开口,“我不是好人,我承认。可我…”
“那你还想说什么?”
“你就不能听我说一句?完整的一句?”隋刃忽然哑声发问。
林葛然呆。
隋刃紧紧攥着手,胸膛起伏,最终选择说了自己认为最有用的话,“我怀疑林远,和秦桑的案子有关。他很可能…”隋刃坚定地,“是凶手。”
林葛然沉默,“所以,今天八点二十七分至刚刚,你正在林远房间里,试探。”
隋刃怔了一下,他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所以,在同一层另一个房间正在发生杀人案时,你正在林远房间,试探?”
隋刃终于清醒过来,他看到的,是林葛然眼神里浓厚的戒备和…恨。
“父亲…”
——咣!!
“不要叫我父亲!”一声炸雷。
隋刃看到花瓶升起在自己额头上空。
他无声地张开嘴,呆呆看着林葛然手里的瓶子。
手起,瓶落。
只一瞬,痛苦便刺进心尖,他眨眼,血,顺着破裂的头皮,流进黑色的眼睛里。
他看着林葛然,忽然想笑,他竟无意间,帮林远做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证据?
别说他还没找到证据。
他林葛然,根本,没想过要证据。
眼前,忽然天旋地转。漫天的黑血糊糊。
隋刃眨眼,还是看着父亲的方向,揉了揉眼。
一阵浸进骨髓的痛苦。眼睛,像变成两个烧黑的黑洞。
他想笑,还没弯开嘴,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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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原地。
四周很快没了声音。
隋刃沉默,向前走,是满地的玻璃渣。
他转身,在黑暗里向前走。
他觉着,过几秒,世界就又亮了。
可这次,他走啊走,走了很久,还是黑的。
耳边似乎传来钟声。
“咚——咚——咚——”
钟声敲了九下。
似乎有什么,同样的响起过,在他的童年。
眼前,重新亮起来。
隋刃发现自己正对着电梯,电梯门打开,他走进去。
周围是各式各样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
不同的人,聚集在同一个医院。经历共同的一段时间后,又会各自散去。
时间一直在变,人来来去去,他忽然觉着生命也萧索。
他问自己,我坚持的意义在哪儿呢?
钟声,敲响了,又停了。
今夜又多了条亡魂。
隋刃低头,笑了笑。立在人群中,忽然觉着噬骨的冷。
他忽然第一次,很想,很想念他们。
时间很短,很短了。
亚瑟啊。
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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