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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第一次吃瘪,她胃里气的翻滚,像是吃了个蛤-蟆。
“好…好小子。”她话都有点说不利索,“那咱们走着看,看是谁遭罪!”
她忽然双手齐下,只一下,便扯掉了该隐的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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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隐终于不笑了。
虽然他也觉着自己的内裤花色挺不俗,但毕竟面前站的是个女人。
他低头瞅瞅,自己的功夫熊猫小花内裤。
熊猫的鼻子正好挺起来。
很不俗。
苏媛眼睛都快跌下来,颤着声,兰花指指着那熊猫鼻子,“这…这是?”
该隐叹口气,“你没看过功夫熊猫吗?”
四目相对,良久无言。
原来寂静,才是最美好的回忆。
该隐闭上眼,“给我提上吧。”
很显然,苏媛不会去听。
于是,该隐抖着腿,被苏媛上完棍子上夹板,泼完冰水剪头发。
该隐一头刚染的纯黑秀发,眼看已快和自家的光头哥差不太多。
他终于尖叫起来,“别!”
苏媛停下剃刀,手下给一秒的停顿,“?”
该隐声音发颤,“这不是我头发,我头发是金的。”
苏媛皱眉,“所以?”
“金子…很贵的。”
又是一下重拳,该隐觉着自己的八块腹肌已经碎成十六块了。
苏媛继续下刀子剪头发,忽然觉着奇怪,为什么对着这个男人,她会把所有实情说出来,甚至包括自己可能是中国人的事情。
她已经不想问问题,她只想泄愤。
自己竟然…这么轻巧地对陌生人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她在该隐头上,剪了一个圆。
该隐咳嗽两声,吸气,他忽然觉着自己不应该受这个罪。
他后知后觉,在一片惨痛中,忽然想明白苏媛说的一切可能是假的,自然也可能是真的。
他重伤,被绑,惹恼这个女人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这种对抗,简直是愚不可及。
…最好的方法,难道不是给中间人风野和铃打个电话吗?
如果苏媛真的是风野和铃安排过来专程告诉他隋刃解药地点的,找她问一下不就得了?
该隐吐了口血沫沫,弱弱开口,提议,“那个…要不,我们给风野和铃打个电话?”
苏媛僵了一下,忽然觉着这个提议很对。
但是刀在手上,头在刀下,她总觉着应该剪完。
她叹气,把手里的两绺剪完,手势慢下来,“是隋刃伤了你,你还帮他找解药?”
该隐沉默片刻,觉着事情有转机,叹气,“我…我人好嘛。”
忽然,该隐的小皮夹克里传来欢快的汪汪声。
苏媛抬头,该隐流着汗,小声解释,“微…微信提示音。”
苏媛摸出来,该隐的小手机在该隐雷达般颤动忍痛的胸膛里,被暖的滚烫,湿漉漉,倒不沾手,苏媛去看,聊天界面里,一行话,一个照片,是一只惨死的狗。
该隐也拉着脑门儿去看,“是我哥…他发的什…什么?”
苏媛按灭手机,“死了。”
该隐忽然就不说话了。重伤未愈,他让亚瑟跟狗打。
苏媛轻笑,“这个人…叫威廉-亚瑟,”她淡淡玩着手里的剪刀,不疾不徐,“听说,他和隋刃关系很好。可他…不应该是你的哥哥么?”她忽然轻蹙眉,声音里带了一丝缥缈的不解,“难道你不惜以命去搏隋刃解药的地点,只是为了给亚瑟一个交待?”苏媛望着他,沉默,他…图什么?
该隐垂着视线,有汗,顺着他苍白的太阳穴向下流,一直流到他的皮夹克里。
他没什么表情,半晌,还是问出声,“他死了?”
苏媛靠近他,“你希望谁死。”她眼波流转,静静看着他,“狗,还是你哥?”
该隐忽然笑起来,声音里是刺骨的冷,“当然是他…是他!”
在苏媛的注视里,他忽然希望现在死掉的自己,他在做什么,他到底在做什么?
苏媛静静望着他,半晌,开口,“可惜了,死的是狗。”
该隐安静下来。
苏媛沉默,忽然上前,把该隐的裤子提上。
无意间,手触碰到该隐的腿,那里,冰凉。
她起身,看着该隐,忽然轻步上前,嘴唇开阖,轻轻咬上该隐苍白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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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离最终还是没回答他。
隋刃等了很久,游离还是沉默,隋刃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上楼,关上门,劲儿像是散了。
身子微微摇晃,他勉力站好,手背放在嘴边,低头咳嗽,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毒气。隋刃慢慢吸了口气,他中毒,病入膏肓,却将死未死。如果你注定生一场大病,你会选择久治不愈,还是顷刻赴死?
隋刃静静看着镜子,镜子映着他的脸,那里,忽然从中间劈开。
镜子那头,是亚瑟挂着懒散笑意的脸。
接着,那张脸消失了,苍茫的白里,现出一颗刺,斜扎进心里,身体剧烈地颤抖,呼、吸,在这阵顿痛里,隋刃低下头,面无表情地,如常,吐了一口血。
旋开水龙头,冲掉血迹,撑在水池边的双手,指骨泛紫。耳朵里忽然泛起一阵耳鸣,他就站在这一片与世隔绝的寂静里,发呆。漫长的时间里,他忽然觉着乏味。他咂咂嘴,忽然觉着嘴里不再有咸味。
他木然低头,看着被洞穿的手背,呆了一会儿,重新旋开水龙头,想去冲洗。
似乎…有什么在响。
是耳边隐约传来的敲门声,一阵紧过一阵。
隋刃歪头,视线终于从镜子里那个苍白的人形里离开,沉默片刻,转身去开门。
门开了,是林葛然。
林葛然看着面前的人,忽然退后了一步。
隋刃,一双眼睛完完全全地发灰,正木然地看着他。
似乎行将就木?
似乎行将就木。
林葛然声音发抖,“喂…”他握紧塑料袋,半晌轻咳一声,“你让一让,我要进去。”
隋刃的眼睛似乎忽然又有了光,他一只手牢牢按着门框,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又似乎只是想那么站着,他沉默一下,声音听起来有些奇异,“欢迎…欢迎。”
林葛然:“…?”呆立。
良久,隋刃仍表情不明,林葛然收回视线,缓了缓,哆嗦片刻,滑进去。
林葛然端坐。
看着隋刃去倒水,林葛然吸口气,正想说我不渴,隋刃已经捧着冰水来了。
林葛然接过,小手一颤,真冷。
隋刃还是冰疙瘩脸,一双寒目,似笑非笑认真看着他。
林葛然一抖,“别笑了!”
隋刃果然不笑了,他笑的很费力,不笑自然好。
他垂下视线,第一次不想沉默,说点什么吧,说点什么都好。
“父亲。”
林葛然一惊,第一次听到隋刃这么主动叫他。
实际上,隋刃这次很想跟林葛然说说话,比如以后自己离开了,父亲应该好好照顾自己,他不该总是抽烟,使性子,比如…
师父再好,也不如他。
隋刃低头搓手,他想告个别。
还没想好说辞,林葛然已经放下袋子逃也似的离开了。
“好好处理伤口。”林葛然放下杯子,步履生花,重重关门,他受不了了,这怪异的气氛。
隋刃挺着僵硬的背脊,并没有察觉到林葛然离开,一阵耳鸣里,他思考,背包里还有六个豆沙包,要不要拿出来给父亲尝尝…就是不太新鲜了?
过了会儿,他忽然觉着周围安静的吓人。
半晌,他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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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烧烤摊,路灯昏黄。
游离闷头喝酒,金飞也是,西风叹气,“我说,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都干啥呢,咱们年龄也不小了。”
他一仰头,也喝了一杯。
克瑞斯的大头在手机里,手机被放在桌子上,旁边一盘蚕豆。
克瑞斯在和他们微信视频,时代变了,手机再不能脱手。
西风问,“老克啊,老刃现在在干啥呢?”
克瑞斯倚着阳台,听了一会儿隔壁,“现在没声音,他屋子黑着。”
西风眼角斜瞥着金飞,话却是对着游离说的,“听说,小离子今个儿也跟呆刃闹翻了?”
游离淡淡的,“他估计在缝针,他的手被花修罗穿了个洞。”
金飞眼角轻跳了一下,低头仍僵硬的握着酒杯。
西风嘴角一抽,“摸…摸黑缝啊?”
这对堕天出来的怪物来说倒真不算什么。
游离沉默片刻,目光似乎有意无意间滑向金飞,他罕见的笑了笑,吃一口蚕豆,“兄弟间,别提斗嘴,动手也没什么吧。”
果然,金飞表情更古怪了,半晌,他似乎想做一个笑的表情,却做成了半成品。
他和隋刃,似乎很久,都没说过话了。
现在…竟然已经陌生。他们确实有过和好的机会,那天,刃穿了一件奇怪的衣服,很久后,他才知道那是隋刃唯一一件自认为很正式的服装。
可惜那次,他只是对着隋刃骂骂咧咧,骂他是哑巴,然后,砸了他一酒瓶。
忽然,桌上的手机似乎传来克瑞斯的声音,声音压很低,“他出来了。”
西风惊奇,看了看表,“都十二点多了,他要去哪儿?”
“嘘,小声点。”克瑞斯背靠墙,侧眼去看,隔壁的窗台似乎有个黑影,烟火明灭,半晌,传来隋刃很轻的声音,“…你们在哪儿?”
金飞冷战,和游离也冷战,元蒲去了中东,被西风嫌弃,似乎很久都没什么人跟他交流。这段时间,隋刃学会了自言自语。
实际上从亚瑟走后,很久以来,他都在自言自语。
隋刃端端正正坐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黑暗,抽着烟,似乎很潇洒,他中规中矩地吐了个圆圈,微微眯起了眼睛,然后,慢慢垂下视线,倚着窗户。
半晌,他开口,“…裴,你知道亚瑟去哪儿了么?”
他沉默很久,血似乎又从刚缝好的伤口里渗出来,他攥着手心,望着远处的黑夜,似乎在和人交流,“我…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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