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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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楠一到医院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乾荺，他就睡在赵小航旁边，听到响动，惊醒起来，发现季楠已经到了。外面的天差不多开始亮了，汽车的鸣叫声也开始多了起来，鸟叫的声音叽叽喳喳，一刻也不想消停。
    季楠走到赵小航身边的时候，用手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似乎已经不发烧了，赵小航睁开眼睛，看到季楠，她开心地笑了起来。挣扎着坐起来，季楠在一旁赶紧搀扶，她手上的胶布还沾着，问起赵小航的感觉，她说目前还可以。
    “打完了吧，今天还要打吗？”季楠问道。赵小航点点头，看看身边的乾荺，乾荺这时候已经睁开眼睛了。
    “嗯，她还得打两天。”
    “那得了，周末都报销，别回学校了！”季楠说
    “不回学校？那去哪啊？”赵小航站起身，拿起衣服，拽着乾荺也起来。
    “我给你订个房间，就在旁边的酒店，你就在里面睡觉，到时候就来这边打针，吃喝你都别担心，我都安排好，就管住就行了。”季楠说。
    “那敢情好，我领了你的情了，但我东西咋办，住那得有衣服换啊！”赵小航迈步就往外走。
    “我给你去寝室取。”季楠说。
    “别逗了，你咋进得去，进去了还不得被打出来？”赵小航还是嗓子疼，说话非常沙哑。
    “那我给你买两套就完了。”季楠忘了她住寝室，就这样说道。
    “别了，上次买的还没穿呢，你带我回去，我直接上去拿好了。”赵小航走得比他俩都快，因为她发现季楠的表情不太对劲，应该是跟乾荺在场有关系。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的身子虚，禁不住心灵折磨，需要赶快睡一觉。
    下楼，赵小航上了季楠的车，乾荺说今天还得上班，直接到医院换衣服就行了，还得眯一觉不然犯困。季楠就跟他说谢谢，麻烦你了。好像在替赵小航做主的样子，乾荺愣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到了附近的酒店，季楠走到大堂前面，出示了身份证，开了一个标准间，大堂看他们是一男一女，居然还要标准间，眼神明显感到奇怪。
    “干吗要标准间，要个双人房。”赵小航在后面说。
    这才对嘛，大堂的眼神笑眯眯的，明显觉得这女孩儿还真大方，不过两人住标准间是太奇怪了。
    季楠楞了一下，但还是顺着赵小航的意思要了双人间。
    上楼后，房间在三楼304，用房卡打开门，赵小航一下子扑到床上，像看见了亲人一样，只是她觉得身上太难受，一定要洗个澡。不乐意地爬起来，看到季楠站在那里。
    “你干嘛呢？”赵小航问。
    “啊？”季楠没明白。
    “你站那里干啥呢，我要洗澡了。”赵小航说。
    “那你就洗呗？”
    “你在这儿我怎么洗啊，你赶紧去单位，该干嘛干嘛去，我要补觉，下午还要打点滴呢！”赵小航像看着一只树袋熊的眼神。
    “这两天我在这照顾你。”季楠说，他刚才要预定标准间就是这个意思，没想到赵小航要了双人间。
    “滚一边儿去，你管付款就行了，我自己睡大床，下午自己去打点滴，用不着你！”赵小航。
    “我…”季楠没想到是这个下场，一时气结。
    季楠无奈只好从房间里出来，他对赵小航的感情是真的，但总觉得赵小航这个人有一些东西他是摸不到看不着的。他到了大堂，想起预付房费只交了一天的，就再交两天，以免到时候自己没空。走出大堂，他想起这些年来的生活经历。
    当他知道当时那个副省长处理问题的办法时，真是拍手叫好，又听说赵大丰要来学校的校办工厂当负责人，简直喜出望外。他先没和同寝室的人说，等到有一天赵大丰到学校来考察，见到校长的时候，他抽空出去跟赵大丰问了一下，确认了这件事请，才回到寝室跟室友们说了这个喜讯。
    后来，他们几个就真成了校办工厂勤工俭学的小工人，工资都是按件计算，解决了不少家庭经济问题。再后来，季楠那一届毕业后，听说严打部门把赵大丰的校办工厂给处分了，因为雇佣童工，罚了不少钱，就不再敢有勤工俭学的学生了。
    季楠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虽然家庭条件不好，但有那么多人帮助自己，连老天都给了机会，跳过几个门槛，走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季楠他妈对于能和赵家结亲感觉非常开心，季楠也隐隐约约觉得喜欢赵小航，赵家对此非常积极，但赵小航本人却是有点儿不冷不热的感觉，表面上确实两人有这层关系，赵小航从来没有否认过，也对他像是对待亲人，但是两人从来不像其他情侣那样亲密无间，反而赵小航想保持一定距离，故意远离一些。
    刚开始季楠不明白为什么，他知道赵小航对他也是有好感的，后来才了解，赵小航心里有一根骨头挑不出去。曹桂芳老师的年龄大了，村里现在虽然不缺经费，但地区比较偏远，想要雇佣老师真是难上加难，听说最近赵叔和乾叔想联手把村里的学校重新翻新一下，加上周边的几个更穷的村子，让这几个村的孩子都能念上书。
    这样的话，教师资源就太稀缺了，以赵叔的人品，他希望自己女儿能够回到村子里面，去担任校长工作，因为她本身是师范专业毕业，又有教学经验，这样的人才在村里太难找了。赵小航本人犹豫再三，她心里是想回去的，她是个不喜欢在外面游荡，比较眷恋故土的人，但是季楠现在的工作不可能抛下，如果赵小航承认了两人的关系，他是不是要回去呢？
    季楠肯定不甘心，不可能回去，他从小的目标就是走出来，过一阵子还要争取把母亲也接出来，正式的成为一个城市的人。这样的话，两人的目标就完全不同了，这样的结合将是悲剧的。
    季楠看了下表，已经是七点多了，今天是周末，这两天应该没什么事情，他可以照顾赵小航到她病好，现在应该只是感冒而已，三天点滴完全可以痊愈。星期一他可能有一件重要的工作要做。他想起了刘莹。
    她爸已经同意要与公司合作几个项目，其中一个关于基站建设的项目非常不错，如果做好的话，公司今年的业务将会翻一番，利润也随时水涨船高，公司股东们还想再过两年尝试上市，这是一个巨大的契机。总经理跟季楠说话时，话里话外都在谈论刘莹，好像看出刘莹是因为季楠才留在公司似得，刘根宝也是因为刘莹喜欢季楠才决定于公司合作。
    总经理不停暗示季楠，希望他能与刘莹搞好关系，如果这样的话，公司将会对他有所晋升。季楠是看不惯他凡事都要向钱看的态度，但又不好顶撞，就假装听不懂。星期一的时候，公司特意安排了季楠和刘莹一起出差到首都，与广袤公司的老总会面，做为对进一步合作的洽谈进行。这就是非常明显的制造机会了。
    回到家里，季楠想来想去，还是带了行李包，搬到酒店去又开了一个房间，就在赵小航隔壁，大堂的服务员看见又是这个人，还要开第二间房，就暧昧地笑了，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赵小航倒是没说什么，看见他搬到隔壁，既没有显得不耐烦，也没有显出特别开心的样子，每天都照常去打点滴，走之前都会告诉季楠一声，然后季楠就带着一大堆吃喝的东西，跟着赵小航屁股后面，到了医院，乾荺看见两人总是在一起，就没说什么，也不会特别过来关心，只是偶尔有空跑过来问下情况。
    到了最后一天的时候，乾荺帮忙找到医生看赵小航的嗓子问题，结果医生说已经快好了，基本没有脓点，让他们放心。
    季楠这三天一直陪在赵小航身边，除了有几次要回公司加班外。季楠公司离医院大概要一个小时的路程，来回很不方便，去加班的时候就会跟赵小航说好，趁她输液的时候去，然后再赶回来。
    每次去单位的时候，刘莹这个大小姐都在场，她一般都不会加班的，有工作做不完就改天再说，无论多着急也不愿意占用私人时间，这几天因为星期一要出差，要准备很多资料，刘莹倒是不在乎生意能不能做成，主要是她知道季楠一定会来准备的，而且有他在也不需要自己做什么，只要看着他干活打下手就行了。
    但刘莹觉得季楠每次来去匆匆，她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好像有很着急的事情要做似得，问他他也不说，想和他闲聊几句，他都嗯嗯啊啊地一个劲儿地工作，大概是像尽快把事情做完就走吧。刘莹问了几次，季楠说有个朋友生病了在医院，要去看她。刘莹直觉上感觉这个朋友是女人，心里很不爽，就想跟季楠一起去看看这个朋友。
    她一是打算看看这个朋友到底长什么样子，二是如果季楠愿意带她去看这个朋友的话，说明他拿自己当做比较亲近的人，可以一起分享私生活。没想到季楠一下子就拒绝了她，说这个朋友不是工作上的，是以前家乡的邻居，你去干什么？刘莹从他的话里知道还是青梅竹马啊，她更加不乐意了。以至于最后一天的工作她完全没有参与，直接不来上班了。
    当天季楠赶回医院的时候，赵小航就出事了，季楠在急诊室里没看见她，不知道什么情况，赶紧打电话，但发现赵小航的手机在医生的办公室里，他拉住一个护士。护士问他是赵小航的家属吗，他点头说是。护士赶紧把他带到抢救室，进到里面告诉医生。
    一个男医生走出来，还有乾荺也在里面。
    “发生什么事情？”季楠完全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人，抢救室的灯一直亮着。
    “我们也不知道，小航突然就开始抽搐，然后被护士发现，就赶紧开始抢救了，你来之前刚刚推进去。”
    “什么原因呢！”季楠急了。
    “这个现在真的不清楚，很可能是药物过敏！”
    “什么意思，前几天都不过敏，就今天过敏？”
    “也不能确定，反正现在先抢救再说。”旁边的大夫这么说着。
    “有生命危险吗？”
    两个人都不说话，季楠一想也是，都他妈送进抢救室了，怎么可能没有生命危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