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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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季楠全身颤抖地问，他等着对面这两个医生，一名是正规医生，另一名是他的同乡，给出一个正确的答案。
    “真的不清楚，我也十分担心。”乾荺这样说，他站在医生的角度来说，对这种状况是时刻有着心里准备的，普通人大概很少见到这种情况，但一个医生每天都会遇见，随时发生的意外情况比比皆是。
    “你是怎么看着的，这几天都好好的，怎么我一走就出事了？”季楠大声地呵斥着乾荺，他顾不得基本的礼貌，也顾不得其实乾荺并不是急诊科的，根本不可能随时在身边看护，反正他现在要找一个发泄的窗口。
    “这可能…”乾荺说着，但季楠发现旁边的医生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先不要说。
    “什么？”季楠问。
    “您说吧，毕竟这件事上我这位同乡也算半个亲属。”乾荺看着那位医生说，他不想两边不是人，这边季楠和赵小航都是他最好的朋友，那边算是医院的领导，他无所谓了，了不起不在这里实习就好了。
    “我…”医生结巴了一下。
    “到底什么情况？”
    “哎…”医生叹了一口气，他已经瞒不下去了：“今天新来的护士可能把药弄错了，本来这药是给一位心脏病人的，谁知她给换错了位置。”
    “那会怎么样，抢救的问题结症到底在哪里？抢救回来的机会大吗？”季楠这下真的完全绷不住了，这完全就是医疗事故，而不是赵小航自身的问题，责任完全在医院方面。
    “还不好说，因为这种药的作用是调节心率，给正常人使用就会直接减慢心脏的跳动速度，导致整体供血不足，一般来说只要加入强力的救心药物就可以了，但现在…”医生既然已经把话都挑明了，他就准备让季楠做好心理准备，所以要把全部的风险都说明白。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季楠激动的抓住医生的脖领，乾荺赶紧拉开两人，要不然的话就变成暴力袭医事件了。
    “什么时候能确认赵小航是不是有问题！”季楠现在的心情简直是无法形容，他只不过走了几个小时，赵小航不过是因为感冒在打点滴，突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要是出事他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原谅这间医院。
    “不知道。”医生低下头说。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乾荺也急了，本来他还想为医生辩解一下，因为毕竟不是他出的事故，但现在他一问三不知的样子让人着急。
    “你这么跟领导说话吗？”医生忽然发起火来，他没办法骂季楠，只能朝着刚才说话的乾荺去，毕竟乾荺还是医院的实习医生，还不敢跟自己顶嘴。
    “我靠！”乾荺将近一米九的个子直接站在医生面前，把他吓了一跳：“出事的是我的朋友，从小跟我一起长大，要是她有事，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你别以为能逃过去，每次拿药都应该由主任医生确认药是否正确，你为什么没按照程序做？”
    “你…”医生后退了一步，这句话问得他没有脾气，平常的程序是如此，但医院里有几个人会按照程序来做呢。
    “正常情况下这种情况都要一个小时以上。”这句话是冲着季楠说的，然后乾荺大步走向院长办公室的方向，他要第一时间把事情报告给院方，心里再着急，也得先把后续事件处理了。
    季楠愣在原地，他完全不理解事情发展的方向，居然现在自己的未婚妻就变成被抢救生命的病人，在急救室里接受抢救。如果有个万一的话，季楠简直不敢想象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之前都没有任何预兆，自己走之前还好好的，现在居然能变成这个样子！
    那医生看到乾荺走远了，急忙追上去，他本来想让乾荺帮忙把事情压下来的，可这个样子他没想到，乾荺居然也和受害者很熟，报到院长那里就麻烦了。
    季楠无助地坐在急救室门前的长椅，他现在没心思搭理那个医生，相信乾荺会处理这件事情的，目前最重要的是确定赵小航的生命安全，急救的灯一直亮着，他现在希望灯赶快熄灭，又希望那盏灯不要熄灭，等他把思路理顺再说。
    冷静下来后，季楠决定暂时先不会把事情告诉给赵大丰和曹桂芳知道，要是他们知道了这件事，还不得急疯了，不在于这么几个小时，最好等到赵小航没事了再说。但是，赵小航真的会没事吗？季楠不敢想这件事情。
    另一边，乾荺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口，医生还在后面一直跟着说好话，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想要把乾荺拽住，并且在后面说要是乾荺敢这么做，以后就别想在医院干了，他会告诉所有的医院不要接受乾荺这个人。没想到，乾荺在院长办公室门前停下了，医生以为自己的警告有了效果，但乾荺回过头了，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然后推门进了办公室。
    院长本人不在，秘书倒是在，看见这个情景也吓傻了，赶紧问是谁发生了什么事情。乾荺只是一个实习医生，不认识他是正常的，但后面的是急救科主任，谁都认识他。乾荺二话没说，也没标明自己的身份，直接说出了严重的医疗事故，现在有患者在抢救，恐怕有生命危险。秘书一听不敢怠慢，连忙拨通了院长的电话，几分钟之后，就看见院长从走廊里匆匆赶过来了。
    听完陈述后，院长面沉似水，盯着主任看，主任吓得满脸都是汗，因为不光是那个新来的护士，而且护士是托他的关系进来的，要是出了事情，他绝对逃不了干系。
    “先看看抢救结果再研究具体对策吧。”院长慢吞吞地说。
    “都有事故要死人了，怎么还要再看？”乾荺发火了。
    “你是谁？”
    “我是本院的实习医生，发生这种事情必须要管！”乾荺的倔劲儿上来了，别说院长，就连省长也吓唬不住他。
    “实习医生？那你赶紧去看看抢救的结果，不要再掺乎这事，我和主任谈几句话。”院长明显就要把乾荺往外赶。
    乾荺坚决不同意让自己离开，他心里知道的太清楚了，如果把自己排除在外，马上就会变成隐瞒和苟合，院长现在的态度应该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是赵小航的抢救及时，基本没有问题，那就直接装作不清楚，不知道，到时候要是有人问起来就假装不知道，或者是病人自己的体质问题，意外出现了急性疾病，造成必须进抢救室的情况。
    实习了小半年，这种事情天天在发生，有一次护士给心脏病人推药，本来要三分钟一次，那护士不耐烦，每次只用了不到半分钟，结果病人下楼就造成心肌梗塞，还好抢救回来了，但人人都心知肚明是那个护士造成的后果。
    我国对医疗事故的问题责任辩解不明白，弄到病人没有地方讲理，结果就出现了大量医闹的产业链，归根结底，就是改革开放后医生以赚钱为主的体制造成患者对医疗制度不信任，只要出事情，大量的医疗事故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还会推卸到患者一边。
    患者当然不干，找院方是没有用的，警察也不会介入这类事情，最后只能到政府门前立牌子叫屈，然后政府就派人解决，结果变成会叫的孩子有奶喝，不会的孩子就吃哑巴亏。
    那好了，大家一起叫吧，只要叫就有钱拿，就能解决问题，不叫再大冤屈走正常程序都得不到解决，谁的声音大力量大人多就可以多拿，甚至有些本来真的不是医院的责任，也会得到补偿。医闹就产生了。
    乾荺本身是一名医生，虽然只是实习医生，但他想保留最起码的医德。要是出了事情，院方的解决办法就是隐瞒和推卸责任，最后出现医闹杀医的情况，也必须由整个医疗系统承担，劣币驱逐良币，最后变成好医生倒霉，讲理的患者也倒霉。
    坏医生欺负讲理的患者，医闹欺负好医生。医疗系统最后剩下的就是一群烂医生加上一群完全不讲道理的患者。社会能稳定就怪了。这个系那个系的医疗黑帮，绝对会让老百姓望而生畏。
    但院长十分坚持，非常强硬的把乾荺撵了出去。乾荺知道这件事情很难善罢甘休了，他赶快回到抢救室，发现季楠并不在场，抢救室的灯还在亮着。他看了一下外面，出去四周找找，发现季楠在大门口抽烟，这是他的个人习惯，一般只是在无人看到的时候才抽烟缓解自己内心的压力，目前这个情况，他肯定觉得很难受。
    “怎么样了？”一看到乾荺出来，季楠就问，他问的第一个是赵小航是否已经出来了，他不愿意在走廊等待，那样恐怕会把他逼疯，第二个是院长什么意思。
    乾荺把刚才的事情跟季楠说了一遍，出乎预料的，季楠没有做任何表态，他不知道是季楠现在的心情不好，还是心中另有盘算。乾荺也要了一根烟，他自己是在上大学时候才学会抽烟的，自从自己的爹承包了水泥厂，家里的日子过得比以前好了起来，整个村子就属他家富裕，但他爹就很少真正顾家了，也不爱管他，他只有跟赵小航玩在一起，他妈爱打麻将，一打就是一晚上。
    管他的时候只限于给钱，还说都给你钱了还要管什么，乾荺内心的寂寞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出口的，上了大学以后，他就更不爱回家了，也更喜欢跟赵小航待在一起。学习课业很重，不时就要熬夜，也就学会了抽烟的习惯。
    两个人回到走廊，一言不发坐在长凳上，抢救过程说是一个小时，现在早就过了，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天渐渐的黑了，到了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两人几乎同时站起来，看着急救室的大门，首先出来的是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大夫，他摘下口罩，脑门上全是汗水。
    “大夫，怎么样了？”季楠冲上去问，他知道这件事情暂时不能着急，也不想现在就发火。
    “没事了，总算抢救回来了。”大夫说道，他满脸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要是抢救不回来，那就是重大医疗事故，不一定演变成什么结果。
    “到底是什么原因？”季楠问大夫，他的语气比较平和，假装不知道是医疗事故，希望能从大夫口中得到答案。
    “嗯，可能是病人的体质有问题，结果发生了急性药物过敏？”
    “过敏原是什么？”
    “呃…这个目前不清楚，急救的时候不能做检测，还得等做进一步化验才知道。”
    “是医疗事故吗？”
    “呃…应该不是了，注射药物难免会有此类情况发生，不能算医疗事故的，具体的要找院长来解决，你们也不要问我了。”
    这时候，乾荺站出来。
    “我是本院的医生，是病人的家属，我们不是想闹事，就是想问问具体原因。”
    “哦，原来这样。”大夫听到这个话之后就稍稍放心，因为要是本院医生的问题，那医院的处理方式就会缓和许多，而且医生本身对这类事情就比较了解：“可能是几种药物混合造成的过敏状况，你也知道，那个护士是新来的，把两种药物弄混了…”
    这基本上就是结论了，他承认了是药物弄错，加上主任的证言，这个事情院长想抵赖也不行，现在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找院长了。
    赵小航被推出来，目前还处在昏迷状态，季楠过去看她没醒，就回头瞧了一下乾荺，乾荺点点头，意思是应该没问题，季楠这才回过头来。
    赵小航被推进观察室里，不一会儿，主任从院长办公室出来，直奔季楠和乾荺过来，他没有看乾荺，直接找到季楠，说院长一会儿想跟他谈谈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