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如春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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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月蓉，什么时候了？”女人抓着她的手先身侧的侍女问道。
    “回太后，时间快到了。”
    “那就走吧！”女人抓着她的手，她也只好一旁扶着。
    走到正殿时，妃嫔们都已经站在那里了，看她们蓄势待发的样子司玉觉得好笑，本来是为了淘汰后欢兴而来，结果没想到未曾露过面的太后早就看不见了，这下宫中又会多一群怨妇了，不过想想也是，这些嫔妃听说都是皇帝还是大公子时，先帝硬塞给他的侍妾，还有几个大臣之女听说也是连皇帝的脸都没见过，听说开国以来还没去后宫，皇帝专政是件好事，但是也不能总是不来后宫，起码要有一位子嗣才行，祁家本家一脉单传，瑾旭找到了却也没有带回来，就说明皇帝并不打算予以重任，虽说皇帝还年轻，但若是长年下去，哪家的大臣会从女儿进宫，这么想着她扶着太后坐在榻上，旁边的侍女又拿来椅子，让她坐下，这之后众嫔妃才开始行礼。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千岁，长公主千岁。”声音气势磅礴，差点吓到她，她都怀疑这些人是故意的了。
    “平身吧！都做，都做。”还是太后先发话了。
    “谢太后。”又是一声，不过这次声音要稍小些。
    正殿虽然宽敞，但是要放下几十个人份的椅子，还是有些勉强的，所以严格的说她们是跪坐在垫子的，她发现也只有曹贵姬坐的最好看，其他嫔妃脸色都有些僵硬，如果随便乱动，就会被认为是御前失礼，很可能连家族都被牵连所以必须忍着，这是贡国老习俗了，自从开始与西域各国通商后，现在也只有穷人家还有这个习惯，她知道好戏就该来了。
    “诶哟，曹姐姐跪的可真好看，哪像我们整天做椅子，都坐娇惯了。”突然冒出一声酸溜溜的声音，立刻有宫女走到她边上说道，“丽贵人荣氏，父亲容杰，母亲漆氏。”她心中一惊，又是漆氏。
    紧接着，又有两个人也跟着起哄，“齐美人，父亲漆谱，为旁支，母亲孔氏，芙美人，父母均为漆姓旁支。”又是两个漆家的。
    “几位妹妹，不比姐姐娇嫩得很，还是快换把椅子，免得脚都走不动路了。”曹贵姬好一张巧嘴，马上就把先前的还回去了。
    “那也比不过姐姐整天闲逛。”又有一人反驳道。
    “妹妹若是有时间整天盯着我，还是找找怎么才能在闲逛的法子吧！”
    她看了看，下面的嫔妃都开始讥笑曹贵姬，但是曹贵姬本人却很冷静，看来是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穷人家的女儿，司玉觉得她是时候出面了，但是身边的宫女却拦着她，看着远方的明黄色，她放下心来。
    “众位爱妃，在朕的母后和长姐面前叫嚣什么呢？”略显冷清的男声出现在殿中，顿时安静了许多，她笑了笑。
    “皇帝可来了，你的妃子怎么都这样不知礼数，前些日子撞到了我的先不说，现在这一个两个都这么嚣张，这可不是关冷宫就行的，你可得赶紧找个人管管了。”她有些生气的说道。
    “那还真是委屈长姐了，”说着微微低头，算是赔罪，“等明天弟弟会亲自处理的，望长姐宽心。”
    “我无事还好，若是母后怎么办，弟弟这次必须严惩。”
    “这是必然，弟弟绝不会让这种事在有第三次。”
    “这是应当的，”司玉站起身来，去扶起太后，“母亲可要去樱花树下？”
    “是啊，正好今天开了，起来，都一同去吧！”太后说到。
    “是。”
    一行人出了正殿，便向樱花树所在的地方走去，这次嫔妃们都冷静了些，也不再互相说话了，更是不敢喘大气，御前失礼按理说当场斩首都不为过，只是在太后宫中才逃过一劫，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走着走着就有一个晕过去了，那是芙美人，她是一族旁支，死了也没有人会救她，所以怕的昏过去了，不过很快就传了太医，现在偏殿休息。
    走到樱花树下时，宴席已经摆好，是素斋虽不丰盛，却也是可口的，身边的侍女都是远远地拿着灯笼，只留亲近的侍奉，石灯也有许多，所以并不是很暗。
    夜樱华美，本有些粉的花瓣在月光下却泛这淡淡的紫色，一阵风吹来，吹走了堆积满地的花瓣，樱花飞雪，美丽之至，却也是残忍之至，这是嬷嬷跟她说过的，越是美丽的樱花她的根下越是白骨累累，这不就是太后吗？谁能知道，一个小小的女人要踏着多少人的尸体才能登上太后的宝座，无数的宫女，太监，朋友，亲人，甚至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最信任的人，司玉在盯着花瓣发带呆地时候，皇帝到自己到是一人喝起酒来，今天他特意安排了这出闹剧就是为了在选型的秀女前，好好整顿后宫，以免漆家的女儿独大，他看了看眼前的舞女，似乎是西域挑来的，是谁家选送的，舞女遮着脸他也不知道是谁，但是的确是绝色，量身剪裁的舞裙恰到好处的显露了完美的身材，身上有好些铃铛，随着舞女身体的旋转，摆动，会发出不同的声响，只是似乎转的太快，他眼睛都有些花了，突然有水浇到他头上，才让他清醒，他被下药了，但是舞女的匕首就在眼前，他根本躲避不了。
    清脆的金属相撞声传来，是他的影卫，他往边上看去，有穿着黑衣的人接二连三的拿着武器从不起眼的角落中走出，但是显然刺客还不止一名，也不停的窜出来，他睁开眼看了看，的确有一些不起眼的女人并不是他的妃子，但是他并不知道，他用手扶着额头想要尽量保持清醒，但是似乎药力太过强劲，他还是昏过去了。
    司玉也不知道好好怎么会这样，突然从耳边传来一声尖叫，她转头一看才知道出大事了，但是突然脚有些发软，使不上力气，只好用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她不知道的是不是该拿出短刀防身，刺客还在不断出现，这次就不止是外来的刺客了，连坐在下等席位的一些妃嫔也突然拿着武器冲了过来，不过似乎也有一些是影卫，双方交缠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不过，她看了看皇帝的方向有十几个影卫保护，所以并不需要担心，她总算能松口气，但是刚坐下来，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刺客似乎有些不对，他们中有一个正在以很快的速度冲向皇帝，她正想让影卫小心，却发现刺客换了个方向，朝她跑来。
    那一瞬间，她想过很多。
    ‘这个刺客是保皇派派来的，还是漆家派的？’
    ‘必须要好好查查。’
    ‘下药的是谁？谁要杀我？’
    ‘皇帝还能以此为借口，肃清很多人吧！’
    ‘清扫顽固的元老，流放旧部。’
    ‘等换上新人，想要修改国法也不是不可能。’
    ‘难道这是皇帝自己安排的？’
    ‘太后呢？也是同谋吗？’
    ‘我该相信谁？’
    ‘为什么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她这是第几次濒死了，每次都是无数的话语在那瞬间填满她的大脑，每次都说还有想做的事，为什么每次都没做完啊！为什么么还是这样，司玉自己都想笑，居然还想求饶，她也原来是那么怕死啊！
    但是那闪着光的白刃砍下来的时候，她却只想到一句话
    ‘对不起啦，又要让你无聊了。’
    “交易成立。”声音说的特别快，快的让她想哭。
    她回过神时，发现四周的妃嫔都惊恐地看着她，她伸出手，人群又后退好几步，即使已经靠到了墙角，有血从头上滴下来，她这才发现原来她早已经满身是血，看来是被嫌弃了，明明被人疏远了，但是她却不觉得难过，甚至觉得心中都缺了一块，这次的代价是什么，她闭上眼睛回想着之前的事情，她不怎么的有了勇气，拿出了短刀，和刺客扭打起来，几乎把所有的刺客都打断了手脚，但是只有那个怪异的刺客只被伤了一条胳膊，还顺利逃走了。
    “长姐，”身后传来谨言的声音，她没有转过身去，“多谢长姐救命之恩，谨言必定倾尽所有，以报救命之恩。”
    这要换在以前，她或许还会有些开心，但是真的是连半点喜悦的心情，都没有了，她看了看手，又抬头看了看天，今天的月亮可真圆，但是还不够，明天才是最圆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于是抬起脚打算走，她习惯性的伸出右手，但是没有人来扶她，她突然想起碧儿也是刺客里的一人，她只好自己离开。
    ‘觉得痛苦吗？’
    ‘不觉得，我好想感觉不到。’
    ‘算了，交易解除，作为毁约的代价，近期会收取的。’
    司玉其实想说，不用的，但是真的好难受，难受的好像比当初落水时呼吸不到空气，还要难受，她不知道该怎么做，落水了，她只要努力的向上游，就一定会逃离水中，但是现在她应该去哪里，才能逃出水中，，她该往哪游。
    司玉拿着短刀走在有些黑暗的道路中，身上的血还没有完全干涸，还有一些顺着裙角，袖口，头发，一点一点的滴下来，在这条略显寂静的道路上，也算是响亮了，她刚刚又路过一个宫门的门口，门口紧闭，是啊，整个后宫的妃嫔都去宴会了，肯定是没人的，她记得只要再走过两个门口，在在第一个路口向左转走到第一个宫门口，那里是她的宫殿，那就是她该去的地方。
    回到正殿时，她吓到了几个留守的奴才，但是吓晕了几个宫女，还有一个并没吓晕，于是她吩咐那个去准备沐浴，也是一脸慌张的跑开了，但还是利落的准备好了，吩咐下去准备好换洗衣服后，便听见一群宫女慌慌张张跑出去的声音，是啊，现在谁还敢和她待在一起，和一个杀人狂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和妖怪的交易解除之后她觉得好多了，但是那种可怕的痛苦实在是让她害怕，空虚的仿佛什么东西都想要，只是想填满那个空出来的洞，她干脆又泡在了水里，水温温的，看来她已经发呆很久了，简单地洗干净之后，她便出了浴池，穿上比较简单的纱裙，又随便找了件黑色的绣花长袍，绣的是曼珠沙华，她最喜欢的，头发还有些湿湿的，就直接绑起来，她觉得，她想吹夜风。
    她把收起来的茶具又拿了出来，取来净水，烧烫，在那段空隙，研磨好茶叶，盛出少量的热水烫制茶具，取茶末，到水，搅拌，已经练了好些时候了，端起碗轻轻地喝了一口，本有些苦涩的茶，现在喝起来却有些甜，她摸了摸描在茶碗外的曼珠沙华，是蓝色的，这是她最喜欢的，嬷嬷说她技艺长进了不少，她还记得那天她很开心，碰见一个宫女，就赏些银子，结果人是越来越多，一直到银子都发完了人才散去，那是她才突然察觉到，现在的一切都是权力构建的太过美好，也太过易碎，越是抵抗，越是发现自己深陷其中，即使权力构建的虚幻，她也愿意，她想要的只是一个梦，到死为止的梦。
    “嘿，我又来蹭茶了，有没有啊？”司玉身后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
    “当然有，”司玉闭上眼睛，笑了笑，说，“自己拿去喝吧，来之前也不说一声。”
    “我要是说了，你会怎么样？”，耳边传来脚踩在木板上的声音，径直坐在了她的左边，拿起茶碗就是一阵猛灌。
    “不怎么样，我会给你那份放点黄莲，再放点辣椒。”
    “喂，不带这样的，我绝对不告诉你我什么时候来。”声音一下子大起来，甚至整个人似乎都窜了起来。
    “哈哈，你也真是，明明知道我在想什么，还装的那么像，哈哈哈哈！！”司玉觉得很有意思所以并没有克制自己，所有的人都暂时不会靠近的。
    “那你这下开心点了，别哭了，你哭着不好看。”她能感觉到有一只大手在她的脸上，若有若无的抚摸着。
    “谁哭了，话说，快把手拿开。”司玉用以往的声音说道。
    “脸上不哭，心就不会哭了吗？你心里的世界现在在下暴雨，所以我来让你放晴。”
    她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闭着眼睛却有东西掉出去，还越掉越多，她把自己缩成一团，希望能稍微舒服一点，但是不行，很难受，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有很多办法，却不知道怎么做，她把自己紧紧地缩起来，等待不在痛苦的时候，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向妖怪求救，她很想去，因为害怕的颤抖，但是她也不想去，因为那等于承认她很弱的这件事，突然有一个暖暖的东西靠在她的背上，很温暖，就像刚刚晒过太阳的棉被，整个人被埋在那里舒服的很，她觉得睁不开眼睛，这有些奇怪，因为她现在就闭着眼睛，她不知道靠在后背的是不是妖怪，但是却让她觉得可以相信，意识有些遥远，然后变得更加遥远。
    那天她做了出生以来最温暖的梦，她没有去祈院，而是与父母一起生活，新出生的小弟弟很顽皮，但是很快就变成了她的跟班，那可真的很有趣，谨言和瑾旭总是害怕被她骂，胆小的瑾旭还因为害怕她，爬到了树上去掏鸟蛋，然后他们长大了，父皇去世了，他们三人被议储，最后虽然有些争议，还是司玉登基，但是谨言篡位了，再然后怎么了，是梦吗？对啊，这是场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