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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安清宫。
床榻上褪下的衣裙已叠放的整整齐齐,眉翎行至案前斟了一杯茶水,犹自在回味着昨晚的茶香,殿外冷不防劈下的几道怒声, 叫她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打, 打雷了?
愣了半晌,仍不可置信, 虽然,她十分肯定那就是宇文灏的声音,但是,这个时辰正值早朝, 这位连抬个眼看个日出都没功夫的人, 怎会大驾光临此处?
是昨晚怒气没消一直未走,还是今日接着来发余威?
可听昨夜的动静, 应该已经砸了不少东西了, 余威, 也不该是这么个发法了!
如此忐忑的这么一寻思, 她将杯中茶水都吞下,转身闪了条门缝,安清宫本就没什么繁复的奇珍花卉,透过几缕翠竹的疏影,院中的阵仗几乎是一览无余了。
今日的风极大, 果真是要变天了么?
九旒冕上的玉藻珠凌厉的晃动, 狂风起舞, 扬起乌金色的龙袍,那万人中央的人周身涌动的是撼慑众生的威厉。
君临天下,当是如此吧?
见过他妖孽般的笑,眉翎还未曾见过他如此威严的模样。
至此,她再也不认为宇文灏是为昨夜余怒而来,他俨然就是一副早朝上了一半被迫赶来的模样。
且看他身后跟着的穆斌,还有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禁军便知,这事态有多严重了。
可对峙的另一方,竟人单影只。
虽仅一人,但秉刀挟持的却正是犹捏着绣花针的晏太妃,而挟持太妃的人,眉翎昨夜才刚刚认识,正是给她呈上花茶,与她畅谈良久,自称是随侍太妃身旁已数年的宫女。
只是谁能想到,昨夜还浅笑吟吟的人,今日倒戈相向已是凶神恶煞。
忽然有些明白,宇文灏为何绝情到死都不肯原谅太子妃了。
亲近的人的背叛,最是不能容忍。
旁观了半晌,眉翎虽不知姜国朝中到底有何异动,但大概了解了,这宫女竟也是权相的人,她以晏太妃作胁要宇文灏放过权相。
难道禁军包围着的那个一身黄袍的人……就是权相?
敢明目张胆的穿这样的明黄,任哪个皇上能容忍,可他是权相的话,那昨晚那个老者是谁?
眉翎只微晃了一丝神,院外竟已是剑拔弩张。
唰的一声响,箭矢若密集的蝗虫般绷上了弦,宇文灏负手立如绝壁上的苍松。
他身后一声令下便是万箭狂涌,身前是随时会一刀毙命的母妃。
此刻,他绷紧的面上仍是波澜不兴,可那隐隐跃动的喉结已昭示着极怒,想来那袖起的手必定也是青筋迸凸的。
记得他说过,满朝文武百官看着他,他坐在那高位之上,绝无可能让他们一眼看透。
所以,这箭,他会放么?
那神色太过岿然不动,眉翎摇头,她也不知道他会否下令,但那眸子里的一抹狠色却直叫她觉得,他走到今日这步,断不会回头,权相,他杀定了。
可权相留的最后一步棋太狠,不救太妃,他即便除了权相,亦为天下人所不齿,天子为夺权弃母,不孝!不义!
倘若放箭的话,这阵势,太妃同死是毋庸置疑的。
再快的箭也没有贴着脖颈的刀抹的快,更何况太妃随时会被推到前面当靶子,这宫女显然已是困兽犹斗,下手,绝不会犹豫的。
所以,他会放箭么?
第二次在心里这般问过之后,眉翎终于听见了自己咕咚一声咽下茶水的声音,方才一口吞下半杯水,转身就被这场景震撼到了,连心跳都漏了不知几拍,哪还顾得上吞咽。
风声逾静,庭院中千百人仅闻那一声吱嘎的启门声。
顿时比箭矢还密集的目光似也唰的一声响直射到她身上,震惊,错愕,莫名,好奇等等等等。
抛去那些陌生的目光,宇文灏只将她周身一掠,眸色中的复杂便足已超过所有人。
不过,眉翎没去看他,直到她忽然走出,自己都仍是懵的。
若不是这场景太过肃杀,她想她可能会笑,她俨然就像一个误上了比武擂台,又莫名其妙的从对擂正酣的双方中间飘过的路人,所有人的眼神无不是无声的诧异着,这人走错地了吧?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一刀杀了晏太妃!”
宫女疾呼了一声,几乎是同一时刻,另一端就有厉声打来,一听便是极力压低的怒吼,“你,过来!”
谁也没理睬,眉翎只顾往晏太妃那走去。
走着走着,扑哧一声,眉翎真的笑了,她不知有多少人听见了会以为她是宫里的疯子,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疯了,她完全没把握在这场浩劫般的政变中改变什么,就这么瞎了眼似的一步步走了出来。
她这几日也算是看明白了,宫里的阵势不亚于前狼后虎,宇文灏虽贵为一国之君但处境却是极难的。
雁山的战俘她昨日已见过,如他所言,她哥哥确不在其中,她不怨亦不怪,本就是与他无关的事。
所以,今日倘若有幸叫她糊弄过去,那便当还他一份情了。
若不幸的话……?
眉翎暗啐,她还不想死于乱箭,可走到这已经回不了头了,她也没什么妙计,但赌一把吧。
“杀人哪用得着一刀啊?”
不屑的鄙了宫女一眼,眉翎在宫女尚未来及作任何反应之前,左手握拳高高的举起,以不亚于宇文灏之前劈雷般的怒音高呼了一声,“用这个就行啦!”
这真是空手套白狼!
事后,连眉翎自己也这么觉得。
但当时,她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目光,被她忽而揸开的空空如也的手掌怔住之后又暗自骂她的,尤其是那纤指还似跳舞般凌乱的晃了晃。
但只要这宫女的视线跟着她手微微一抬就够了,她想过了,倘若宫女无动于衷的话,那手,她全当扬起来打脸了。
也许,她是幸运的,或者晏太妃是幸运的,宫女极谨慎,视线未全部抬起,只斜挑了一眼,但这已足够将半寸的距离推近。
宫女手中的刀她是万不敢动的,别说晏太妃颈上已沥血,夺刀只会适得其反,但有一样事物离宫女颈部不过半寸,但凡习过一点武的人都该知道,脖颈上有几处要害的穴位,即便不致死,也足已使人短暂昏阙失力。
而此刻,晏太妃一直举起的右手正捏着一根绣花针,那针尖距离宫女脖颈亦不过半寸。
只有那么一弹指的瞬间,眉翎瞅准之后推着晏太妃的肘部将针猛的一送。
一声痛呼牵了头,人影开始混乱,没有想象中的完美,可能是针尖太细,所以,穴位找的……那么准。
眉翎暗骂自己小时候没跟白妈妈好好学医,否则,今日没准会叫禁军和太医同时刮目相看。
但那一下应该至少刺痛宫女了,就在她昂首闪躲的时候,眉翎果断摒弃初衷决定夺刀了。
晏太妃同时意会,虽然眉翎觉得太妃是不可能意会她的初衷,不过也没关系了。
从来无人想到一场政变中会上演这样一幕,百千个禁军,就在对面看着两个女子联手夺一个女子手中的刀。
也无多悬念,两三个弹指间,没等禁军冲上来,结局已是人多者胜,更何况太妃后来直接拿针去扎宫女的手。
刀终是咣当一声跌落在地了,随后一抹白纱跟着滑落,那正是眉翎掌心缠着的药纱,得亏宇文灏给她裹的还挺厚实,否则这一刀割下去,手不知会不会残……
正心疼的看着手心,身后猛然追来的一股力将她旋进墨色的衣袍里。
怔了须臾,眉翎才反应过来,这还真是惊世骇俗的一抱。
不仅因为百千支箭犹自保持着朝她射来的姿势,更因为那百千道或惊或疑的目光。
他们大概是一时接受不了,他们的皇上当众抱着一个男子吧?
因为,她此刻早已换回了一身男装。
她看不见宇文灏的神色,更不知,若不是她忽然出现,这箭,他怕已放出。
“你,你……”
残怒的气息在耳旁咆哮,似有很多要说,但半晌亦只重复了那一个字,没待眉翎推开,宇文灏已转身。
他终于要处置去权相了?
龙行虎步的背影,是帝王者孤傲的风岸,宇文灏一剑削平了权相的发髻却未取其性命。
眉翎一点都不意外,这确是他的作风,他不会叫权相好死的,最后到底赐了什么酷刑,她也没在意听了,她只想等着这事料理完,有句话,她要与他说。
***
“这两日宫里真是不太平,昨夜堪比打了一场仗,死了那么多人,今日又……”
“你懂什么,昨夜那是立大功的机会,你知道那人是谁么?若是你杀的他,你今日还用得着在这搬杂物?皇上论功行赏怎么也得封你个一官半职。”
“那照这么说,穆统领已经是禁军首领了,还要怎么封赏?”
“我估摸皇上不会明赏,否则为何下令不准妄议此事,否则要砍脑袋。”
“这等好事,为何不许传颂,穆统领还真是白瞎了这功……”
禁军禀退后,涌动的人影有些许纷乱。
两个搬着成筐翎箭的禁军边走边低语着路过眉翎时,许是她也穿了一身黑衣,两人看也未看她一眼,竟叫她搭把手。
她左右是闲着,也不吝帮忙,岂料竟顺便听得了这有些诡秘的消息,她不禁好奇的探头问了句:“那人是谁啊?皇上昨晚又杀了谁了?”
手上骤空,两个禁军闻声抬头,以见鬼般的速度消失在她视线里。
人潮中有目光从她身上转过,眉翎寻目望去,这人,她昨晚见过,她以为是权相的人方才竟也在场。
想来应是德高望重的老臣,只是不知为何,他此时的目光比昨晚的审视更耐人寻味几分。
说不上来是赞赏还是鄙嗤,但他接下来笑意不明的说的更耐人寻味的话,叫眉翎顿时寒噤。
“哈哈!老夫年事越发的高了,这世间许多事竟越发的看不懂了,也不知是小瞧了姑娘还是抬举了旁人,姑娘一信堪比褒姒一笑,倒成全了皇上的美人计,只是这美人嘛,用过的,下场通常都……”
呼之欲出的话就断在了诡谲的笑声中,若有赞赏,那绝不是说她,若有鄙嗤,那似乎说的不止是她。
褒姒一笑,西周覆国?
若说方才两个禁军是失言,那这个老臣就是有意要告知她什么。
眉翎不知他出于何种目的将宇文灏想要隐瞒的事情半藏半露的告诉她,但很显然,忽略那留白的半句,已有什么恐惧的念头在她心底蹭蹭的往上冒。
昨夜,她似乎错过了许多事情,宇文灏的美人计?
穆斌杀的到底是谁?
信是宇文灏叫她写的,是写给,写给……
呼之欲出的两字若刀锋从舌尖舔过,根本勿需抽丝剥茧,所有人的话字字清晰,唯独没说那人是谁罢了!
今日的秋阳极暖,可怎么只感到了寒冽的秋风嗖嗖的往心头贯,视线忽而开始混乱,是跑的太快喘不过气来,还是心头的战栗压的她窒息?
猛然撞开人群的黑衣似人潮中的一条分流线。
竟有人敢在宫中这般狂奔?
眉翎不知自己会不会被当作刺客抓起来,直到闯进御书房,陆荣兰花指没挑起来之前,已被她撞倒在殿外。
现在,她没有功夫候他传召,一刻也没有!
御书房内正站着五颜六色的朝服,而眉翎脑子已被那两字充斥的无法思考,只凭着视觉的本能望向那唯一的一人。
高高在上的皇帝唇角的浅弧何止是春风得意?
他的江山,他的社稷,他的运筹,他的美人计……
喜字,已不足以形容他这一刻了吧?
但欢喜是他的,践踏的却是她,一而再,再而三。
不知像木桩一样杵了多久,惊诧的目光么?
她已麻木。
交耳的议论么?
莫说耳朵,她脑子都早已嗡嗡焦响。
穆斌若有所思的目光凝来时,殿内已如抽空般,剩下的,仿佛仍是昨晚那些人,而眉翎正呆呆的看着偏案上一下至半酣的棋局。
敏月说宇文灏总喜欢一个人下棋,当时听着不免觉得他有些孤寂。
但此刻,她直觉,那于他而言不是孤独,是享受,享受江山一局玩握于鼓掌之上的恣意。
“这么着急进来,是要陪朕下一盘棋么?”
一贯戏谑的音调从耳侧传来,眉翎将目光一寸一寸的挪到宇文灏面上。
远没有他的神色丰富,也没有他目中的揆度,她不知道此刻该用什么表情。
甚至,不知脱口问出的话可有颤音,“你骗我写信,诱杀陵安王?”
所有的心念拼凑到最后就只剩这一句。
宇文灏顿沉的眸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旋即讥诮道,“是,又如何?……”
回答的倒也干脆,他向来是个干脆的人,尤其是杀人!
眼角转过他不屑的冷笑,御书房高高在上的涂金雕梁压得人头皮发麻。
眉翎慢慢的偏过头,视线一掠,这巍峨瑰丽的宫阙啊,这靡丽繁芜的皇城啊,到底有多肮脏!
一刹燃起烈焰的眸子顷刻又静了下来,在她猛的扬起手之后,整个御书房顿时如长埋于地下的废墟,连尘埃都僵死的不浮不动。
那一刻,她已说不出是极度的失望还是极度的愤怒。
只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亦平静的听着高隆的房梁上,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它主人的耳光声。
打完皇帝,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几乎是没有悬念的。
不是什么人,任你抓把石子砸过去,都不会还手的。
暼了眼扼在喉头的手,这会换做眉翎不屑的轻笑,除此之外,无甚表情。
殿内除了站立的两人以外,再没有一道目光敢抬起。
死寂了良久,晦暗至极的眸子里有腥色破出,宇文灏视线未曾离开过她,广袖一甩,狠怒与凶残中猛然炸出一声,“全部都杀了!”
穆斌犹在震颤中,一地的宫侍如丧考妣般跪成了一团,叫外殿刚探进头来的陆荣赶忙把脑袋又缩了回去。
转瞬肃清了的御书房内,唯闻狂怒的粗喘,宇文灏紧紧的攫着她咽喉,那不恭不顺的眉眼直逼得他想把她撕裂,她居然敢打他?
真是万死难辞,这若传出去了,任是哪一条律例都能叫她死无数回,可他一腔的狂怒竟还在想,她恼火是为了那前半句,还是那后半句?
“你是仗着朕太爱你了么?敢这般无礼?”
眉翎扑哧一声笑了,脖颈若能动,她此刻并不想与对他对视,彻底明白他不愿见太子妃一眼是何感觉了,她亦有同感。
“爱?宇文,别玷污了那个字。我愿意帮你,不代表我愿意任人践踏。”
一句轻描淡写叫皇帝怒喘骤收,似生生被什么铡断了气息。
眉翎若无其事的垂了眼棋盘,顺手捻了一白子在指尖把玩,并不看他一眼,只漫不经心的冷嗤,
“皇上何必故作讶然呢!由来美人计,美人不知道啊!我为运筹,信做帷幄,皇上下的一手好棋,我实在自叹不如,只是……”
一颗白子信手一抛,敲乱了一盘棋局。
“作为棋子,也有资格下棋么?”
棋盘上的玉瓷声碎乱,叫谁的心起了丝惶颤?
宇文灏不知她是如何得知的,但他头一回束手蹑脚的去杀一个人,这般费尽心机居然就是为了瞒一个女子。
也许太尉说的对,他不该认真,他不该为一个女子瞻前顾后,他不该整夜都在想以后怎么补偿她,她到底还是知道了。
她果然如他所料,她对陵安王……
“你是怨朕骗你了,还是……”
话不知怎么就问出口了,像是孩童般期待着解答,然未待他问完,冷声已干脆的碾下,
“不,否则,我刚才不会打那一巴掌!”
那一巴掌倒是为了陵安王?
宇文灏恍然一怔,他方才竟然还在想她若说是因为他骗了她,那如果打了,她心里能好受点,这一巴掌他也认了,他确实利用了她,可她果然没叫他失望,与他揣测的一模一样。
突如其来的窒静中,殿上有惘惘的笑声突兀的扬起,宇文灏猛的收力,将人直掳到身前,唇在她耳上强压出残戾的音线,
“为什么,朕能给你的……难道不比他多?”
暗烈的眸子里涌动着酷烈,眉翎安静的直视着。
那眼中除了不屑,鄙夷,暴怒,嫉恨,可能也有那么点爱吧。
在江山与皇权,前朝与后宫之后,也许有那么点温存。
但为了前面这些无论哪一个,那点温存都随时能为之践踏,一次又一次。
为什么?
也许,这个问题该叫他自己来回答。
“皇上在扬州的时候为何要给我那把袖剑?哦不,你是赐给我的!”
“剑能干什么,自然是防身了,你那把破刀……”
“这样的东西,我想七爷永远不会给我,因为他在我身旁,我何须剑来傍身?”
这就两人最大的区别,眉翎想着轻轻一嗤,“有句话忘了告诉皇上,只有当被施予的人是在乎的,你的施予,才有意义!譬如,后位!”
不在乎,是最好的报复!
最后两字不蔓不枝的吐出,皇帝面上早已是阴沉的暴戾。
“言则朕许你的唯一,你不屑?”
“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眉翎略收了收笑意,她一直在笑,原来痛怒到极点,神色是会反常的只剩下麻木的笑,还有那她从来不打算说的话,亦如决堤般汹涌而出。
“皇上那晚说不能打破后宫的平衡,那姑且让我猜猜……”
她昂首迎上他目光,眼底有讽刺在疯长:“是否,我家破人亡就是作为皇后最好的家世,皇上既不必担心外戚干权,亦不用担心内戚扰政,我孤身一人在这深宫里只能仰仗你的鼻息,从此为你所把控啊?”
一字一调如碎金断玉,宇文灏喉结猛烈的搐动,却发现这话他无法反驳。
可心为何阵阵的抽痛,是因为她的不屑,还是因为这些理由在她那早,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要找一个家破人亡又易掌控的女子有何难?
“你脑子里……就只想到这些了?”
暗哑残嗥几乎不成调,竟还有莫名的希冀,颈上的力不知何时已松开了,眉翎并不意外,就像他下一刻会扬起的手,亦如她所料。
“不,我还想到了,倘若我应了皇上的话,我定会成为第二个太子妃!”
“你敢……”
一句话直接挑起他心里的刺,面上猛然掀过一阵凌冽的袖风,眉翎好整以暇的睨着那高高扬着的手。
不得不承认,她今日亦是失控的,说不出来为什么,那一刹的恨与怒,远比她几日来受的巴掌与鞭笞,乃至险些丧命都狂烈的多,她冷静的失着控。
少顷,仍不见皇帝高举的手有动静。
她上前一步,扯了扯他另一个袖口。
“皇上不若换只手吧,这边脸被你女人打过了,你打另一边吧!”
身子猛的一震,宇文灏错愕的盯着她,扬起的手早已无法绷紧。
他早就知道,这手,他根本下不去,更遑论她说这样的话,淡淡的语调蜇的人心疼。
蓦地发现她从一进来,三言两语完全掌控他的情绪,一句叫他怒,一句叫他痛。
“你故意的,你就是故意要气朕……?”
“皇上打是不打?不打,我可走了!”
眉翎不置可否的转身,冷不丁的,颈上又捞来一臂弯,脊背猛的撞在他胸膛前,耳边的音调有浓烈的腥冷。
“陵安王死定了,你回去给他收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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