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要休妃?

96.聘以天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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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盆清水转眼像胭脂褪了色, 连指缝里都是血,突厥的,姜军的,还有他自己的吧?
    眉翎捧着他手, 拿帕子细细的擦拭, 骨节修长分明,比起宇文灏执狼毫批奏折的手分毫不逊色, 只是,又多了许多血口。
    想着,眉翎忍不住又抽噎了一声,七爷无奈叹气, 只是他这气叹得, 似乎十分受用。
    她本被他侧抱坐在膝上,他双臂环着她腰肢, 这会, 大掌带着温热的皂香转过她脸颊与他对视。
    原来手脏不脏没什么两样, 原来唇舌比眼泪更烫。
    眉翎还以为他会拿手拭泪, 结果他扣住她下颌,贪婪的吻噬着她眼窝的咸湿,一滴也不放过,从眉眼辗转到唇上。
    嗯?她唇上也有泪?
    眉翎被吻得气息不稳时,唇上传来了哑声, “回答我!”
    七爷如是说着, 仍未放过她, 唇若即若离的压着她的。视线在咫尺前对视,眉翎有些发懵,傻傻的反问了句:“什么?”
    浓黑的眸子里,目光深邃又郑重,眉翎还没来及看懂那眼底骤起的绪色,手先被挽起。
    “这里,你昨晚手按在这里,跟他说了什么?”
    隔着衣衫,触手是强有力的心跳,这动作太熟悉,那个‘他’,眉翎一刻也没怀疑过是宇文灏。
    与宇文灏一样,七爷也是只冷冷的唤一声‘他’。
    但眉翎万没想到,她千防万防,宇文灏竟是做戏给他看的,当时抱得甚是暧昧,还差点……
    一巴掌果然是打少了!
    眉翎发誓,当时要不是看有禁军在,她绝不会只那么客气的按着宇文灏的心口,给他扎一下心:“皇上坐拥弱水三千,我要的唯一,你给得起么?”
    如是复述完,空气像猛然就静了下来。
    漆黑的眼眸里无数绪色在安静的汹涌,而他就那么深深的凝着她,不动亦不作。
    眉翎不知那一刻,七爷在想什么。
    水墨勾勒的眉眼虽微微蜷紧,但丝毫不影响玉雕般的五官,即便沾染了血腥,男子清冽的气息依旧惹人心醉。
    尤其是他盘亘在唇前越加烫人的热息,丝丝缕缕,连带着她的呼吸也乱了几分。
    案上烛心毕剥了一声,芯焰碎落,本是薄暮的时辰,寝帐内却不知为何逸起了点点星光。
    眉翎偏头去看,好借机拉开这乱人心跳的距离,岂料她刚转头,余光先触到他勾起的笑。
    像是惩罚她的分神,下一刻,他就猛的攫住了她唇。
    “以后不许再问任何人。”
    “什么?”
    尾音交错在呼吸里,再不是春风细雨的浅尝,追索的唇重重吻落,霸道又恣意,即便在那样热烈的唇舌纠缠间,眉翎还是听见了那几个字:“本王给得起。”
    眉翎哪里知道,七爷何止是看见宇文灏拥吻她,更是在御书房里听到了那些话,但如他当时所言,他只听她一人说的话,旁的,他不管也不信,他只要她。
    以前也吻过她,但总是小心又谨慎,生怕被推开,更多是怕她突然醒来,而这一刻,像压抑了许久,志在必得。
    火热的气息一路蔓延到耳后,喉头不受控的破出一声轻嗯,眉翎羞怯的想躲开,殊不知这般挠猫爪似的力完全是徒劳,大掌用力一扣,便将人紧紧的压在他胸膛前。
    眉翎有些发昏的脑袋莫名的在想,这位爷每回带伤的手臂,都依旧能把她腰肢折断啊!
    但这都还不算,门帐外,不知突然传来了什么请示。
    “爷……”
    是庞牧的声音,眉翎猛然一个激冷,这才想起帐外不知围着多少个暗卫,还各个都是目明……耳聪的。
    她立马羞极的缩退,但是,小白兔怎么竖着耳朵躲的,就怎么被大灰狼的爪子捞回去的。
    “谁敢擅进本王寝帐。”
    这话听着可一点都不像安抚!
    眉翎顿时有点掉进狼窝的感觉,像惩治她的不安分似的,他掠夺的更肆意。
    这位爷的寝帐确实没什么人敢擅进,但这不妨碍他们隔着一个帐门接着请示啊。
    “爷……”
    “滚!”
    这下庞牧的心是彻底白操了,就在庞牧准备‘滚’的时候,帐内又传来的吼声,隔着门帘都能感觉到低气压。
    “站住!”
    庞牧又站住,但这还没完,接下来透帐打出的厉声,他闭着眼都能想象得到他主子想杀人的眼神。
    “滚去领罚。”
    无妄之灾啊!
    围观的暗卫一扭头毫不讲义气的散尽,独留庞牧瞄了眼剑刃上的一抹血色,他才不想说,他刚才就是想去请罪,没想到,主子发现的速度还真是‘快’。
    帐内,突然怒喝的人正盯着眉翎颈窝上方的一抹血痕,这位置堪堪匿在衣领里,伤口也不算深,若非他方才肆虐到这……
    这里……
    等等,眉翎突然卡顿了一下,那岂不是门外的暗卫都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了?
    再等等,暗卫尚且知道她是女身,但再这么一罚,整个军营今天的热门话题怕都是王爷和他的小亲兵……
    嘤嘤嘤想撞豆腐渣!
    眉翎赶忙晃了晃他手,“庞牧也不是故意的,七爷快别罚他了……”
    “哼!他选的这位置好的很。”
    某人显然十分不以为意的冷哼了声,转身去案上取自己用剩下的药与纱布。
    好的很?眉翎不解的歪歪头,伸手去触伤口,又一句话冷不丁的甩来,“脖子一下就能削断。”
    嘶!脖颈都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话一缩,似有阴风灌进,眉翎狠狠的瞪了一眼那高挺的背影。
    “本王来给你包扎吧?”
    “随便!”
    “随便?”
    案上踢里哐啷的响声顿时被一声莫名的反问盖住,转过来的俊脸笑的戏谑,
    “你那个位置还要把衣襟再褪开一些,你还想叫谁给你包扎啊?”
    这话有点宣示主权非他不可的意味?
    不过,那之前还问什么问?
    眉翎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她伤在脖颈上,为何要褪衣襟啊?
    然而那人上过药之后,按他那种据说是更压迫止血的包扎方式,似乎确实需要把衣襟褪开一些。
    好吧,包扎的还算不错,可好像也不是非褪不可吧?
    但当时,眉翎一时无语,看着他下颌扬起优美的弧度,貌似冥想,“而且本王营中好像也没有女子可以……”
    “谁说没有?”眉翎反诘:“方才出去的不就是?”
    “你说她?”
    眉间突转一抹深色,七爷倒也不遮不掩,眉翎却并不作答,直到对视的人,生了几分惶惑:“你真想叫她……”
    “我不觉得她会包扎。”
    眉翎摇头,擦肩一面,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举一止,但她直觉这女子十指不沾阳春水。
    “否则,七爷这肩上的药纱都洇透了,她既看了伤口,为何不为你换了?”
    某人笑意深深的看着她,不置可否,伸手又将人抱到膝上,“小亲兵,还不是要爷伺候你。”
    止血药粉洒在伤口上,有些痛又有些痒,眉翎忍不住去挠,手立马被大掌抓住。
    “这会知道难受了?本王要是没看见,你打算什么时候料理?你在外面也不知道早些唤我……”
    “谁知道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眉翎一吃痛,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语调俨然捻酸吃味,某人玩味的笑了笑,“本王坐在床榻上,就一直在想,那笺上的两个圈是何意味?至于她在干什么……”
    他一直没说那女子是谁,不过,这算是在解释么?
    眉翎疑怔的寻目,他说那女子一直在玩……
    一轻薄的鲛纱袋递来手上,帐内烛火式微,指尖轻挑,浮光掠影若星碎繁尘淡淡的散了满帐。
    “本王开战前在苇塘捉的,怕火攻之后,那里再见不到它们了……”
    原来,他先前说留下的,是这个,她方才瞟见的点点光影,是他亲手捉的流萤。
    听着耳边低醇的嗓音,眉翎愣愣的看了许久。
    后来听九爷说,他不要命的厮杀了三天三夜,在亲手斩了突厥几个将领之后,愣是把一场旷日持久的仗,在第四日就拿下。
    而他下战场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寻这鲛纱袋,有将士问起,他说,时日若久了,怕流萤会闷死。
    冷锋箭雨的沙场旁,头一回,有了一抹温柔的等待。
    但这些,眉翎当时还不知,她只觉得,银河九天也不过如是。
    颈旁有些许暖意拢落时,七爷刚为她上好第三种药。
    不过一道破口,至于拿四五个瓶瓶罐罐挨个上一遍药么?
    眉翎怀疑他也不知道哪个药是对症的,索性都用上一遍。
    许是觉察到了她的疑惑,某人轻轻凝了眼,嗤道:“疼啊?先忍忍吧,镇痛的药还没上完。”
    “那七爷方才上的都是什么药啊?”
    “唔,除了第一个是止血的,本王只记得军医说过其余几瓶都有镇痛的功效,就都给你用上了。”
    他果然不知道!
    眉翎一时没绷住笑出了声,一道小血口而已,能有多疼?
    只是,他这里,竟然有这么多镇痛的药,是伤口很痛么?
    可是,以他的身份,何须身先士卒?
    满帐落星如雨,手,不由自主的又抚上他脸颊,淡淡的腥痕,斑驳的血痂,给这个男子英俊的模样又添了几分沉硬与刚毅。
    “七爷这仗打的……很辛苦吧?”
    徐徐递来的目光潋滟又深切,这男子凝眸良久给她的答案,一生难忘。
    “有人等,就不会觉得辛苦。”
    懂得人永远懂,不懂的人,亦难忘他当时醉人的笑意。
    当时,眉翎出神的看着他,也许,之前有些东西她想的还是太过肤浅,他说‘等我’,先前,她并不懂,现在再回味,竟觉那一刻,他已是深情一片。
    五瓶药在她的凝思中总算上完了,某人大功告成的欣赏着杰作,满眼的自我陶醉。
    “七爷!”
    “嗯!”
    “为什么要去拿那信?”
    眉翎大概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
    他肩头的血纱已妖艳得灼目,而那面色即便是笑容也难掩苍白,他是何等的身份地位,虽不及宇文灏,但也绝差不了多少,她不信,他会不知道那是陷阱,只是,既知道,为何还去?
    “他们说是你写给本王的,自然要去拿。”
    回答的一瞬不瞬。
    眉翎曾想过许多复杂的原因,甚至谋略计划,却不意生死千钧的一句话,叫他说的天经地义般云淡风轻,甚至没抬头看她一眼。
    眼底的湿意又开始翻涌,眉翎索性往他衣襟上蹭,反正他衣上也都是血污,脏了也不可惜。
    七爷顺势把人往肩头一按,只顾晾着她的伤口。
    眉翎懒懒的靠在他身前,忽然想起了什么,探手去看他另一边肩上的药纱,“七爷这纱布都洇透了,我等下帮你换了,还你这衣袍,也一道褪下,我打些水过来给你清洗,你好生歇下养伤……”
    截去她手腕的掌风不仅极快,且力度极大,像唯恐她碰着什么,在眉翎还没触到他肩头之前,手已被拦下。
    “好!不过,你先别乱动,你这药还没干呢!”
    哦?眉翎正有些犯疑,一听他说到药,不说还好,一说,便觉得极痒。
    眉翎斜暼了一眼,算了,看不见。
    可不过就一道小伤口,上五重药,其中四重是镇痛的,这绝对是她人生难以逾越的鸿沟。
    以后跟人家她不怕痛,都没人信。
    现在痛是不痛了,但这么厚的药,嗯,虽然看不见,但光是看他上药的动作就可以想象得到,那么厚的几层,不痒才怪!
    两手都被他捉着不准去挠,眉翎微惑的迎上某人专注的目光,敢情那里风光独好?
    恍然发觉了什么!
    “七爷这么一直看着,能把药看干啊?”
    雪肌,秀颈,半弯锁骨,赏心悦目的看着这方秀色的人,极狎昵暧昧的欺到她耳旁,“药干没干,那里也只有本王能看。”
    话音刚落,他气息还残在耳畔,一切发生的太快。
    一阵风旋过,七爷动作极迅敏,已拢好她衣襟,将人裹在怀里背过了身。
    眉翎原是背对着门帐,而现在,他把她护在身前,已然挡住了账外的视线,她只听得见头顶一声喝斥:“九弟!你……都出去!”
    眉翎只知门帐被掀开了,她讪讪的躲在他怀里,既不知道除了九爷,门外还有一袭青袍,亦不知七爷转首时,神色一晃而过的复杂。
    门帐顷刻又落下,七爷将她颈上的伤口仔细包扎好之后,方才柔声道:“帐内的烛火快燃尽了,还有,你方才不说要给本王打水清洗么,再顺便换几个新烛台吧。”
    这话一听便知是何意味,就像方才他说他还有事,叫那女子先出去一样。
    有先,就有后。
    眉翎并未多语,只依言离去,而接下来,一件她早有意识,却险些被遗忘的事终将被毫无征兆的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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