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要休妃?

97.聘以天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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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哒小天使, 比例就差一点点了, 再多选几章一起带回家吧
    墨玉这几日肠胃不消, 眉翎想趁雨后初晴,挑些干净的桃花回去给她泡茶,白芷也正在一旁搭手,然而不期而至的家书在刹那间, 葬送了一个春天的锦绣繁华。
    依稀也是在这样的花树下,管家坠地后的血红如渠,在她每一个难眠的夜里汹涌成灾, 同样在耳中回荡不绝的,是那封来自江丞相的家书‘杀’
    不知过了多久,只道, 桃花又落了满肩。
    白芷再从西苑走出时, 手中已没了那封家书, 而立在树下的人, 隐约还是她离去时的姿势,“眉儿姑娘, 去请小姐到中堂与老太太一同用膳”。
    已近晌午, 院中过往的家丁越聚越多, 白芷意有所指的点头, 眉翎按捺住了激荡的心绪。
    进江府已有月余,她常去的只有洛雪的东苑, 听闻府上人说老太太患了眼疾后, 脾气古怪, 除了管家不准旁人近身,平日即便用膳也都送至房中,所以眉翎对她并不熟悉。
    这种场合作为医女本不必侍奉在侧,但今日家书一到,竟然遇上了难得的家宴。这江家一家子稀奇古怪的人,她怎能不来看看这位江老太太,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拐杖钝地声像携着厉风,一声沉过一声,满堂家仆恭敬垂首中,一高头拐杖一步步的靠近。
    雪鬓霜鬟,面相削瘦,白芷搀扶着的老妇,步履蹒跚却犹有当年之风,一双深凹下陷的眸子晦暗至极,才让人想起她已几近失明。
    但便是那样一双厉目,仍叫人莫敢逼视。这样狠辣的角色,不愧是受信中所托,下得去杀手的人。
    眉翎暗暗冷嗤,座上洛雪始终低眉敛容,双手局促不安的绞着袖口,满案的佳肴,她一口未动,不过对面的人也看不见罢了。
    “洛雪,你伯父今日又来家书了。”
    好一个又!眉翎心头一凛,手已攥成拳头。
    “你伯父早前就说过要接你去京都,因你为母守孝推延了,这又来信问道你,我想你去那也好,病兴许好的快些。”
    洛雪无趣的拨弄着筷子,不知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对那话也无甚兴趣,总共也没吃上几口,她已放下碗筷,“我哪也不想去…”
    尾音是被高头拐杖猛的钝地一跺湮没的,老太太语气强硬,“这是为你好,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已经回了你伯父,他下个月会派人来接你,等你到了京都,把身子养好了,你伯父再给你选门好亲事,我们也算对你父母有交代了。”
    亲事?那前几日看到的那霞帔是……
    眉翎刚生了丝疑惑却来不及细想,江老太太接下来的又一言,已如水雷般在耳边炸开。
    “莫妈妈,你挑个得力的丫头帮洛雪收拾行李,她打小就没出过远门,身子又病着,叫个丫头跟着我放心些。”
    ***
    “姨娘!”
    一顿午膳熬过,再等到后院四下无人,眉翎早已急不可耐,白芷笑着按住她手宽慰道:“莫急,无甚大事,这次来信只说要接江小姐进京,小姐勿需多虑,且安心在此…”
    “姨娘!”
    打断的一声唤的颇郑重,白芷一愣已被反握住手,“让我跟着江小姐去丞相府吧!”
    什么?白芷未来及开口,已被接下来无法拒绝的跪地声堵住了话,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她骤紧的神色一闪而过的是什么,再迎上眉翎坚定的眉眼,她再未多劝。
    然而直到白芷点头离去,眉翎回头却怔住,“墨玉…”
    抬手空抓了一阵风,墨玉什么话都没说,一头扎就进了膳房,她不是个深沉的人,但她一旦深沉起来……
    眉翎定了定神未回头,只朝白芷离开的方向追去。
    石炉里原本正旺的火似被一阵妖风肆虐,缩成了星点,持扇的人猛力的扇着,恨不得掀起一阵龙卷风才解恨。
    待到扇子也被扯得只余半截,墨玉方才擤了擤鼻子,长叹了口气,身后一道叹气声却比她更长。
    “别哭啦!烧个水也不知你哭什么劲,你是心疼水还是心疼柴啊?”
    “我心疼火,扑腾一下就没了,柴烧完还能看见灰呢!”
    墨玉快语之下收了音,破扇也在手中停了下来,她忙改口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被这烟熏的,我要心疼也不心疼它呐!”
    眉翎莞尔,“你整日在这扇火扇的一身是劲的,还准备一辈子不跟我提火了么?”
    说着她拍拍墨玉后背,“放心吧!我跟姨娘说过了,我们一起随江洛雪去京都,她说向老夫人问问看。”
    墨玉快暗成灰的目光终于挽回了一丝亮度,可转瞬又蒙了层阴郁,“万一老太太不答应怎么办?”
    “她不答应啊!”眉翎作势将声音拉的老长,见破扇子又被催残了起来,半笑道:“那我就去求江洛雪。”
    不知是听得了哪一个字,蒲扇再次悬在半空,这回只剩下一根扇骨。
    “小姐,你就别……”
    “你可是又要问我,万一江洛雪也不同意怎么办?”
    似打趣的一问,墨玉吞了声,一时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可眉翎心里清楚,随江洛雪回京进丞相府是个绝好的机会,如若错过,也许…
    也许,她不能否认江洛雪的出现是个机遇,但若没江洛雪,难道就不回去了么?
    不!归程,她始终义无反顾。
    也许,没什么好踌躇的,人生就是一场舍与得的征途,她有舍得下的,譬如矜贵,更有拿得起,就没打算再放下的,譬如,陪伴在身旁的这份亲情。
    “墨玉,江洛雪从来都不是我们要回去的理由,她也不可能成为我们分开的借口。”
    清音字字笃定,眉翎说着搭上墨玉肩头,“没她我们不也来到这了么?我们四条腿,还怕回不去?没剩下几日了,我们莫要再给姨娘添乱,且安安稳稳的把这几日过了,到时候,若能跟着江洛雪一起走最好,不行,我们自己走。”
    话是说给自己,更是说与墨玉。墨玉顶撞白芷只因习惯了事事以她为先,以往除却父亲,便是军中的将军,墨玉也敢顶上几句,可今日早非夕比,这一点,她明白,墨玉也须得明白。
    隔日,白芷告知江老太太应允了两人一同前去。
    两个姑娘自是皆大欢喜。时间如流水,就当那最后的几日,也如眉翎所言将要安安稳稳的度完时,她却无意中发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吱嘎一声,悠长的启门声曳起,惊得花枝上的云雀点枝腾空,淡白浅红若纤手折枝,霎时拂动了漫天的阳光。
    一拢竹纹缎袍,蓝得比那天空的颜色更纯粹几分,花下人微恍了恍神,一袭婉约而来的银白堪堪映入他回眸的朗目,不早也不晚。
    眼角平添几分笑意,男子迎上前去,他本欲搀来者上马车,一纤纤素手却先于他拂袖而出,不曾落入他手心,转而去了肩头。
    掌心纹络清晰,一只淡白的蔷薇花就那么轻轻的捻落,不摇自香,无风亦舞。男子微怔的凝着掌心的花,一道淡声落下时,眉翎己自行上了马车。
    “有劳兄长!”
    马车前身姿颀秀的男子便是江逸,江忠的养子,算是江洛雪的堂兄,听闻江忠曾有一子一女早年夭折,便收留了这么一个养子。
    帷幔落下,马车行起。
    “洛雪,我早听义父叮嘱过你身子病弱,我让马车行的慢些,不至于太颠簸,每到驿站我们便落脚歇息,这样行程虽慢,但不至于太辛苦,你觉得可好?”
    “……”
    “呃,洛雪?”
    “……”
    墨玉一个抖擞竟比‘洛雪’先反应了过来,她搡了搡眉翎,“小姐,江…呃不,少爷问你好不好呢?”
    什么好不好?
    眉翎刚将心神收回马车中,正暗自嘀咕,墨玉已投来了花枝乱颤般的点头。马车驱驶颇稳,诚如他所言,就连车内盏中的茶水亦无多少波纹。
    “好,多谢兄长!”
    朱唇一笑轻启,面纱划落处,玲珑的五官若秋菊披霜,叫对面的人微微失神,待到他目光挪开,想是舟车漫长,又随即闲聊般问道:“不知洛雪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
    江洛雪平日喜爱做什么?能说……绣嫁衣,思爱郎么?第一问,便这样高难度!
    眉翎抿了抿唇,含糊道:“常在病中,倒也不曾做什么。”
    “那不知你素日里可有什么爱吃的,我好吩咐下去这几日的膳食。”
    这样关切的又一问,倒不好再次搪塞,眉翎给墨玉递了个眼神,后者闪电意会,接过话茬道:
    “小姐常病着,我们就都挑些有营养的膳食轮换着吃。”
    又一句‘废话’打发了江逸的发问,但墨玉似乎并未打算见好就收。两指尖一对,她喜滋滋的盯着江逸,像要把他看到碗里面去。
    “不过……墨玉有很多喜欢吃的,不知少爷可否多备些?”
    这厢,江逸刚微笑点头,那厢的故事已是关于那些年,墨玉念念难忘的山珍海味。结果是可想而知的,饕餮盛宴一列出,江逸不知怔了多久,才道:“你们府邸的野味…如此之丰盛?”
    语调生生掰成了一个问句,眉翎一记眼神杀到,墨玉终于饱食般的噎了声。两人都没想好如何圆场,已开始庆幸江逸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
    “这样可好,我叫他们少许备些,不过这些生冷的东西,洛雪你身子不好,还是不吃为妙!墨玉…也要少吃些。”
    “多谢兄长!”“多谢少爷!”
    两个姑娘交换过眼神后,得出了虚与委蛇的策略,言多必失,要么以不变应万变,所谓不变无非就是含糊其辞,要么沉默是金,所谓沉默?
    在接下来的大多时间里,两人轮流闭目养神,马车中只三人,抛去车轮马蹄声以外,整个世间都是安静的。
    墨玉怀着对即将到来的美味的憧憬,从坐着到斜倚到瘫倒,睡过了一座城。眉翎不忍直视的将面纱搭在她脸盘上,看着轻纱在唇前如风筝般飘浮,虽有些诡异,但至少遮住了时不时冒出的水泡。
    她暗暗庆幸着江逸是个温谦的人,庆幸着墨玉是个不说梦话的人,一路将心事付于窗外流转的风景,兀自沉吟着,洛雪,这个需要她尽快适应的,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
    千里之外,金銮殿前,汉白玉砖上流转着两个风姿轩昂的身影。
    “七哥为何要接这密旨?烫山芋,出力还不讨好?”
    “你觉得我若不接,太子会如何?”
    “太子手腕狠辣,必不留情。”
    “不,太子根本不会接!”
    “七哥的意思是?”
    “你会让想杀的人,死在自己手上么?太子若接了这密旨,还如何下手?”
    “那我们岂不是更不该……”
    “若是旁的也就罢了,这事,你叫我如何袖手?”
    “可太子在暗,我们在明,岂不更棘手?”
    “…”
    “且臣弟认为七哥此招虽妙,但未免太过以身犯险!”
    “…”
    “最重要的是,臣弟担心你啊!七哥! ”
    “九弟,你担心我?那要不,你上?”
    此处的沉默,是一只猫头鹰般的凝视,某九的。
    “七哥,其实,臣弟仔细想了想,应该对你有信心,你也勿需有压力,且放宽心,哪怕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一定有臣弟在你身旁……或许,身后,默默支持!”
    此处的沉默,是一条乌鸦飞过的直线,某七的。
    阳光垂泻万丈,燕国皇城的秦砖汉瓦之下,雕龙飞凤之间,一队玄衣鱼贯而出,半天的烟尘在风驰电掣中翻滚。
    ***
    达达的马蹄声,帷幔外,一城烟雨一城花,接连奔波了几日,至扬州。
    车马喧嚣声渐起,眉翎倚窗小憩了片刻,一醒来,正见一袭天水碧从身上滑落。心道真是失礼,竟放松的睡着了,刚捻起江逸的披风便闻得温和的声音,“洛雪,今日我们去扬州刺史府落脚。”
    到扬州了?眉翎应声点头,心下早已按捺不住好奇扬起了窗幔,望向这个淮左名都,竹西佳处。
    常年在北境,见惯了粗狂的峡谷山川,初见江南秀致婉约的人,竟痴痴的看着,一时挪不开眼。
    ***
    春深初夏的时节,傍晚的风还夹着些许凉意,然而对于肉多的人却已然是酷夏,尤其是肉多,还把自个套进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袍的人。
    一大腹便便的男子立在自己的府门前,呼扇着肥硕的手掌招风,油光满面的额头仍止不知的冒汗。
    想来许是他已扛着那一身的膘肉,和繁复多层的袍服伫立了良久。鲜红长袍的前摆因丰满的胸脯一凸,较后摆短了一大截。
    “呦,老爷您快擦擦汗!”
    递上丝帕的骨瘦嶙峋的手来自他身旁的管家,活像一根竹竿给西瓜挠痒,但便是这般,管家另一只手仍不忘晃起袖子为‘西瓜’招风。
    肥溜的手指抓过丝帕在脸上胡乱的一抹,勉强垫起的脚尖一瞬就着地,连带着胸脯波涛汹涌。
    “哎?怎么还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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