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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孩子多,经济条件不好。我从小就羡慕那些出去打工的人。因为他们能够挣到钱,不仅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还可以补贴家用。小时候,大人都出去打工,小孩子跟着老人在家上学。家乡工业不发达,乡下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村庄星罗棋布地点缀在这片平原上,分布的很均匀。
我的第一笔收入是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和同村的一个同龄女孩一起在每天上学放学的路上捡别人扔的垃圾挣到的。我们一个班,每天上学女孩都会经过我家,顺便就找我一起去上学。去学校的路旁边是一条四五米宽的河,这条河联通着几个村庄,其中就有我们村,还有学校所在的村子。当时这条河枯了,河底长着小草。村里的人都把垃圾顺手倒在河边。每天上学的路上,我们一起沿着河岸,搜罗可以回收的垃圾,放到河底一个隐蔽的地方,放学的时候沿着河底再捡垃圾,顺便把上学时找到的垃圾一起带回家,分类放好。
一开始我还觉得捡破烂丢人,拉不下面子,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家境贫寒的原因吧。我很害怕被别人看不起,被别人嘲笑。捡垃圾也是在同村的那个女孩的鼓动下才去的。她家比我家有钱,但是她却十分热衷于捡垃圾,因为她可以挣点小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看人家比我家有钱的人都捡垃圾,我也就跟着她一起捡了。也不害怕丢人了。
在家里打扫卫生时,也会把废纸、废铁、塑料瓶等垃圾挑出来收集起来。
就这样辛辛苦苦地攒了一学期的垃圾,我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帮我卖给收破烂的了,卖了十块钱。当时我基本上没有什么零花钱的,当时一支铅笔才一毛钱,一个本子也就两毛钱吧,小卖部的零食都是一毛钱一袋,六块钱能买一斤猪肉。一年到头自己能支配的钱只是几块钱而已。
这十块钱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收破烂的大叔把钱递给我爸爸,笑着说:“这小孩真懂事。还知道捡垃圾卖钱,我家的孩子天天就知道在家看电视。”
我爸爸笑了笑,没说什么,把钱递给了我。我中午就拿着这笔巨款,跑到小卖部大方地买了五根冰棒(一毛钱一根),无比自豪地拿回家给家人吃。
这应该是我人生中第一笔自己挣得钱,完完全全靠自己的双手挣得钱。
上小学的时候,爸爸妈妈都在外地打工。放暑假的时候,我会和弟弟一起去父母那边过暑假,这是一年之中我们一家人唯一的一次团聚的机会。寒假期短,父母在外面也忙。所以放寒假的时候,我和弟弟一般都是在家里过的年。
在这难得的两个月中,我都是帮着照看年幼的妹妹,帮父母做做家务。父母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三个孩子压力大,他们每天都在辛辛苦苦地工作。每天早早地起床,煮一大锅稀饭,炒点时令蔬菜,然后来不及吃上一口就匆匆出门了。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才回来,喝着我们喝剩下的稀饭,先垫垫肚子,然后又去做午饭。
这就是我们家的状况。一大家子都在外地,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一天不工作就是在吃老本。
四年级结束的暑假,妈妈给我找了一个做轻巧的小活。在我们租赁的房子附近有一家给毛巾绣花纹,标志的厂子,他们加工过的毛巾上有较长的线头,看着乱糟糟的。厂里的人把毛巾交给那些闲在家没事的老人或是放假的孩子剪,线头多的价钱高,线头少的价钱少。妈妈从厂里拿毛巾,让我剪,挣点钱花。
没困毛巾都是捆好的,一百条一捆,一条毛巾几分钱,一捆几块钱。我每天一有时间就剪,一天能剪好几捆,挣个二十多块钱。后来有好多人去剪线头,我们拿不到了就不剪了。那个暑假,我挣了五百多块钱。这时我已经没有了激动感了。因为暑假结束时,爸妈没有再给我钱留我在家上学用。上次我回去的时候,爸妈给了我六百块钱让我回家上学的时候用。这次因为我自己挣了钱,他们就没有给我。
第三次打工是在初一的寒假,那时爸爸生病了,家里的钱花的所剩无几。我为了给自己挣点生活费,过年的时候去县城打工。和一个堂姐在县城的饭店里绕了几圈最后都没有一家饭店愿意给我机会。身高只有一米五的我,看上去像个小孩子,他们认为我不能干好饭店里的活,都拒绝了。但是有一家饭店愿意让堂姐去工作。堂姐和饭店的老板说了我的情况,想让我去工作。
最后饭店的老板同意我去打工,每天的工资是十块钱,三餐皆管。而堂姐的工资是每天三十块钱。我去了,当时我觉得只要去,就能挣到钱,而我十分需要这些钱。少点也总比没有好。这一个寒假如果我一天都不休息,可以挣两百多块钱呢。再少也是钱呀。而且还管饭,有省了家里的负担。
我们县这个劳动力输出大县,一年都是人流甚少,消费甚低。可是到了过年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不一样了。在外打工的人,陆陆续续地都会来了。各种走亲戚的,相亲的,同学聚会的,县城的大街小巷挤满了人。这家位于县城最繁华的步行街旁的饭店,生意红火,每天都爆满。
我每天都是八点钟到饭店,然后择菜,洗菜,洗碗,打扫卫生到十点多才吃上早饭。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吃饭的人就来了,他们很多都是一群人来吃饭。吃着饭,喝着酒,聊着天,一顿饭能吃到下午两三点。饭店里有一个厨师,只负责炒菜,一个厨师的学徒,负责给厨师打下手,忙不过来的时候会帮着端端菜,老板自己配菜,我和堂姐是服务员,但是各种杂活累活都要干。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才下班。
每天都很累,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半夜都会腿抽筋,疼到醒,稍稍伸伸腿,揉揉僵硬地肌肉,然后带着肌肉的酸疼,渐渐入睡。
过年放假了三天假,放假前一天晚上,快要下班时候,我正在打扫卫生。老板把我叫过去,给了我一百块钱,说是这几天的工资。年前我一共上了五天的班,要是发工资,也就五十块钱。
我有些懵的看着老板,不解其意。
老板有些怜悯地说:“工资给你涨到二十了,你过完年还来吗?过万年初二开业,初二到初六,一天五十。”
我小心地将钱收好,点头说:“来。”
过完年,我工作到十三号,挣了差不多五百块钱。这是我接下来一学期的生活费。我初中上的是寄宿学校,周一到周五中午可以回去吃顿午饭,早饭和晚饭都是在学校食堂吃的。
现在真不知道当时的那股韧劲哪来的。也许是因为当时别无选择吧。所以才一往无前,毫无畏惧地往前冲。现在回想,我都佩服当时的自己,在大晚上的自己回到在县城读高中的堂姐住的地方,白天人声鼎沸的街道,在深夜空空荡荡的,少有人烟,无畏无惧地在一片漆黑中,摸着楼梯上楼。
初一的暑假,已经病了两年,一直在家寻医问药的父亲,和照料父母的母亲都不同意让我出去打工。我为了能够挣到开学的生活费,一意孤行,非要出去。最后父亲无奈,只能把我送上开往他们之前打工地方的长途汽车,托付给姑姑照顾。姑姑一家也在那个城市。
临行前,父亲把他的那个破旧的手机递给我,说让我到那边好联系他。我没有耐心理会,一心只想快点到那个城市,快点工作挣钱,随口说一句:“不要。”
父亲悻悻地收回了手,反复叮嘱了一些琐事。我看着汽车来的方向,安静地听着,偶尔心不在焉地回应几句。他说这些我都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没多久,汽车来了,我迫不及待地跑到车上去,父亲从未关的车门处望着我,又一次叮嘱:“到了那边给我打个电话。”
我漫不经心地说:“好。”
车门关上,汽车驶离,父亲不舍的身影闪过,我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父亲,他正翘首注视着我。我扭头看向汽车前一直向后跑的行道树,为自己能够离开而暗暗自喜。此时的我不知道这会是我和父亲的最后一次对话。此时的我不知道我将要失去的是什么。这份我当时不在乎的关怀将是我永远也追不回的。很多时候,错过是永远的,无法追回,难以弥补。
大巴车一路疾驰,下午三点左右,我到达了这个曾经生活过的城市,两年不见,景色已改。在那个我走过很多次的桥头,我迷失了方向,走了相反的方向,但是在我自己感觉那就是正确的方向。我走了很久,没有找到姑姑住的地方。倒是看到了一片拆迁的废墟。我想可能是姑姑一家搬走了。
最后我又自己走了回去。又走到那个桥头,上午我刚在那儿下的车。我张望着周围,慢慢地走着,心里不知道自己很荒凉,我不知道今天晚上我要去哪。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还往哪走?”
我扭头一看,是姑姑,在她的身后还有姑父,表哥,表妹还有来这儿打了几年工的另一个堂姐。一瞬间,我的心踏实了。
“我在这儿等了一天了,就三点钟的时候回去拿了一下手机,就没等到你。”姑姑感慨地说。这么巧合!
我小声的说:“我以为你们在那边。我就往那边走了,走好久都没找到你住的地方。”姑姑家住的地方,我之前去过很多次。但是就是没能走对方向。来到这儿我就不知道东西南北。我感知的方向和真实的方向不一样。他们全都出动去找我。
“你爸妈都急死了。”姑姑说着。
我沉默地低着头。我确实给大家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着急忙慌的吃过晚饭,最后我还是忘了给爸爸打一个电话。只是这次没有打,以后就在也没有机会了。
故事永远只是故事,而对于经历过的人来说,那是曾经最深切的感受,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浓烈的情感也会暗淡。但是在一次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心头的感觉总有萦绕不绝,这些或是悲伤,或是惋惜,或是感慨都是不可磨灭的。忘不了,回忆的同时,随手记录下来。我的过去,虽已像薄薄的晨雾一样消散了,却永远的留在了我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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