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拐男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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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上，檬儿过来看你了。”
    百叶夫人撩开帘子，柠小檬的眼前，立马浮过两张熟悉的脸。
    一张，是神色有些憔悴的父王的。另一张，是那个人的。
    “檬儿过来了？正好。”
    柠小檬任由父王将自己牵到了书房中央。
    “檬儿，可感觉好了些？那些有水的地方，你就算再一时新奇，也不应当去啊。”
    檬儿？记忆中的父王，好像从不会这般唤自己，叫的最多的，不过是“孽畜”“孽障”“逆子”诸如此类的罢了，可这回，不过片刻的光景，她便已经听父王喊了不止一回了。
    “檬儿，你父王问话，你怎么不应了？快，快叫爹爹啊。”
    百叶夫人的脸移近了些，一声一声地催促地柠小檬。
    望着那一张温柔熟悉的脸，柠小檬很想问她：娘亲，不是你不让我叫爹爹的吗？你让我在你面前保证过的，永远不叫他爹爹。
    “檬儿，你今日是怎么了？你爹爹要不高兴了。”
    百叶夫人语气中的不满，声声入耳，柠小檬茫然无措，不喊是怕娘亲不满，如今，不喊，娘亲也不满了。
    柠小檬动了动唇，“爹爹”两个词将出不出，心急等待着的那个，明明很想听，却还是勉强笑着打断了这一切，“还喊什么？现在该喊的不是我，而应当是这位小公子，檬儿，你的命是他救的，还不跟人家好生道个谢？我警告你，以后可不许再欺负人家了。”
    顺着南璇王的手指望过去，那人，如今的相貌和记忆中的，还是一点不差。
    缄口不言。
    这下，柠小檬不是不想说，也不是不好意思说，而是真的不知道有什么话可以说。
    “你好了？”
    难得的，他竟然先发了话。柠小檬原以为，他还是会如以前那般，永远是自己不先开口，他便不会说上一句。
    “我本就没事。”
    “溺了水，又昏了几日，怎么可能没事？”
    说的话他并不信，但就算是连反驳的语气，也是平和镇静的，一如过往作风。
    “我没溺——”
    还在“溺”字上徘徊，柠小檬就再也发不出下面的音节了。
    是了，她是溺过水，也是被她救过，可那不是她八岁时才发生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柠小檬突然低下了头。
    没错，这并不是自己！
    准确的是，这只是八岁时的自己。瘦小的身板，稚嫩的脸蛋，音容笑貌，穿着打扮，正是十年前的自己。
    柠小檬几乎是要被自己气晕了。
    自己究竟是多有多沉迷其中、究竟是有多晕头转向，才忽视了自己八岁的小身板，才忽视了所见众人不符合真实年岁的外貌，才忽视了这一切的一切发生的背景？
    又到底是怎样的天真愚昧，才把自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的东西，理所当然地转化为顺理成章？
    柠小檬“噌”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动作突然而剧烈，让凳子给摔落到了地上。
    南璇王和百叶夫人都惊了，两人都围在了柠小檬周围，嘘寒问暖。
    “檬儿，你这是怎么了？”
    “檬儿，你可别吓娘。”
    ……
    “哼！定是那水惊得檬儿失了魂了，檬儿，别怕，父王马上就令人将南璇境内的河道都堵了！”
    南璇王气急拍案，这回，也彻底惊醒了柠小檬。
    “父王，河道一堵，南璇民不聊生。父王，你不是誓要做个明君的吗？”
    “明君有何用？檬儿别怕，我这就令人下去把河道悉数给堵了。从此以后，南璇不会再有一条河！”
    “父王，你真是对我好啊。明明以前我只是从墙上剜下几颗夜明珠，都会被你骂个狗血淋头的。”
    柠小檬冷漠地说完这句，一转身，手便抚上了一处方桌。
    柠小檬的手，朝着方桌上的砚台奔去。
    砚台之上的盘龙之头，是她的目标。
    柠小檬转动龙头，可惜，那龙头固定地死死的，根本转不动。
    “父王，你不是有一个密室吗？哪去了？”
    柠小檬回头，凝视着南璇王，声声质问。
    “密室？什么密室？”
    南璇王一脸茫然，柠小檬突然放声大笑，“我就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在柠小檬肆无忌惮悲歌大笑的同时，一切的一切，突然顿住了，无论人也好、物也罢，都化成了清一色的灰黑状雕塑，再不见任何生机，而柠小檬，无疑是当中的唯一一个活物。“怎么办？竟是被他识破了。”
    “那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俩的错，他八岁的记忆里头可没有这什么密室不密室的东西，放心，怪不到我们头上。”
    在这静谧得已经死气沉沉的空间之内，两个声音从不远处突兀飘出，柠小檬眼眸顺着声源扫去，看到了两个甚是熟悉的东西。
    两个小板凳，上下跳跃，不亦乐乎。
    “糟糕！早就说了，叫你嗓门别那么大，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咱俩暴露了！”
    “这又有什么关系？他看见我们了，又对付不过我们，我们再来！争取一举把他困死在这里。”说完，柠小檬周围的那些了无生机的灰黑色雕塑，便于刹那间化成了粉末尘埃，洋洋洒洒向着不知名的远方飘荡，最后就这般，消失殆尽，再不复见。
    头脑又是一阵胀痛，存储的记忆似是正在被人抽离，柠小檬整个人，又是一阵难以自遏的昏昏沉沉。
    眼前所浮现的，依旧是百叶夫人那张温和大气的脸，柠小檬安静地半躺在床上，等待着百叶夫人接下来的话。
    “檬儿，是娘亲不对。从今以后，娘亲不会再强迫你，不会再非要你隐瞒你的女子身份，也不会再非让你扮成男子生活了。”
    百叶夫人一面说一面垂泪，柠小檬听后，并没有多余的表情流露。
    “真的吗？”
    极为平淡的一句话，让接下来的气氛多了些尴尬。
    “自然是真的。檬儿，娘亲不再为难你了，你不高兴吗？”
    百叶夫人面色有些窘迫，半天，才接上一句，“檬儿，原谅娘亲。”
    “我从没怪过我的娘亲，我想，我的娘亲懂我，也不会口口声声让我原谅。”
    柠小檬对着百叶夫人，像是说给她听，又好似说给自己听的，一句话下来，情绪并无过多起伏。
    百叶夫人这下既不说也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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