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女

23.豆蔻梢头二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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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外头的红砖绿瓦不同,小楼里却是用一水的上好梧桐木建成的,取的是凤栖梧桐之意,一进去便闻到一股瑞龙脑的香味,墙壁上挂着许多名家字画,皆是难得的珍品,摆放的桌椅虽看不出什么名贵来,可皆是紫檀木打的,花纹也精致细腻。
    这小楼共三层,看着不大,实际上却别有洞天,姜鸿像献宝似的拉着萧瑾把这小楼里的暗道密室什么的,花了小半个时辰才都略略看了遍。
    逛完已到了用午膳的时候,紫檀圆桌前的椅子上萧瑾与姜鸿相对而坐,姜鸿身后的守拙连忙招呼人进来上菜。
    穿着素裳的婢女们恭顺有致地捧着汝窑冰裂纹碗盘,颜色花纹皆不同,可却别有相称之感。萧瑾看了眼碗碟中的菜色,倒没有她忌口的东西,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特意而为。
    “世安,你高兴吗?喜欢这里吗?”姜鸿有些踌躇地问道,但他的眼里却又有着满满的自得。
    他认定萧瑾会喜欢这个桃花源。
    萧瑾只悠悠地抬起眸子,那双眼带着感动与温柔看向姜鸿,她明明未开口说话,可话却好像皆已写在了这双眼里。
    千言无语,此刻仿若尽在不言中。
    姜鸿看着萧瑾,从萧瑾的眼里仿佛已经读到他想要的回答,他眉梢眼角处瞬间都露出了轻快的笑意,说道:“尝尝这些菜吧,应都是世安你喜欢的。”他用银著子夹了块清炒千金菜放入萧瑾一旁的小碟中递予萧瑾。
    萧瑾温柔地笑着接过,拿起放在一旁的雕纹精巧的银著子夹起,尝了尝,说道:“这千金菜我尝着味道鲜美清亮得很,六哥也尝尝看吧。”
    说完,萧瑾便拿起另一双银著子夹起来些,姜鸿适时地递上碟子,萧瑾将这清炒千金菜放上去,朝他微微一笑。
    二人就这般你一筷我一筷地彼此夹着菜,面上也都是笑语晏晏,有说有笑,虽还俱都是少年模样,可若让外人看见倒像是对感情甚笃的夫妻般,温情脉脉。
    可惜的是,姜鸿是真情,萧瑾是假意。
    用完膳后,姜鸿便和萧瑾说道:“这外头风景甚好,不若我陪世安去逛逛,可好?”
    “六哥说好,我自是也想要瞧瞧了。”萧瑾笑得甚是灿烂,真是明艳不可方物。
    “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这景倒确实是极漂亮的。”萧瑾看着眼前这片确可称上世外桃源的景色,开口温声赞道。
    姜鸿听了萧瑾的话,含笑说道:“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我在此便借花献佛,送予世安这枝桃花。”
    萧瑾接过桃花枝,忽然轻声说道:“比起六哥说的前两句,我倒更喜欢吴融这首诗的后两句,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她看着手上的这枝桃花,未等姜鸿说什么,便道,“六哥突然赠予我这桃花源,倒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惶惶不安了。”
    姜鸿看着萧瑾,突然有些谑浪笑傲地说道:“那世安可会恃宠而骄?”他挑着眉,带着明显肆意轻狂,却耀眼得很。
    萧瑾娇嗔地瞪了姜鸿一眼,做出羞涩地模样,转身便走。
    姜鸿跟在她身后,就那么不远不近的,看着萧瑾的背影,神情温柔细腻。
    满山的桃花被风轻轻一吹,便有花瓣落下,朦朦胧胧中,映衬得两人不似凡人似仙人。
    时间转瞬即逝,不过一会儿便到太阳西沉时。
    姜鸿伸手将萧瑾从游船想要拉出来,萧瑾笑意盈盈地握住,站稳后说道:“六哥可要记得答应我的事情,等我绣好荷包,定要好好戴着。”
    姜鸿笑道:“好,你绣的我定会好好戴着的。”
    萧瑾又温声细语地与姜鸿告别后,这才转身离开。
    姜鸿站在她身后,直到看不清萧瑾的身影,才笑笑离去。
    萧家的帷幔里头,此时除了些婢子倒只坐着萧琅一人,他神情里有些寻常日里所没有的平静冷淡,见萧瑾回来,才慢慢有了些笑意,站起身来说道:“瑾娘回来了,走吧,我们回府。”
    萧瑾点点头,却又问道:“琏哥哥与四哥、二姐他们呢?是先离去了吗?倒是我不好,耽误了时辰,劳三哥在这等着我,倒是我的不妥。”
    萧琅朝着萧瑾略有宠溺地说道:“那有什么不妥的,外头还有那么些个人呢,你是我妹妹,我等着你也是理所应当的。”见萧瑾脸色依然有些不好意思,萧琅接着说道,“好了,我的瑾娘,咱们走吧,你再这样倒让我这个做兄长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嗯。”萧瑾笑着点点头,上前一步伸手挽住萧琅。
    萧琅与萧瑾一同坐在马车上,看着面容含笑的萧瑾,萧琅突然说道:“瑾娘,你喜欢秦王吗?”
    萧瑾略迟疑地微微点了下头,她不明白萧琅为何会突然问这个,因而颇有顾虑。
    “那就不要顺着老太爷与父亲他们的意思去让秦王做些夺嫡之事,世族与勋贵寒门那些个争斗与你无关,你只要好好的护着自己,好好的置身事外,阿兄只希望我的瑾娘可以平平安安的康顺荣华的度过一辈子。”萧琅看着萧瑾眼神里是满满的都是柔和与娇纵。
    “阿兄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来?发生什么了吗?”萧瑾是真的有些困惑与迷茫,她不知道萧琅是知道些什么还是顺口一说。
    萧琅只摇摇头,见萧琅没有再说的意思,想了想,萧瑾看着萧琅有些楚楚可怜的担忧模样,然后声音无比柔和,“三哥不要再这样说,我与三哥皆是萧家的子嗣,若没有咱们萧家,我和阿兄哪还有做兄妹的缘分啊,为萧家做些事也是应当的,三哥真的莫要说些这般话,可好?这实在是吓到我了。”
    萧琅笑笑,没再说别的,只说:“瑾娘你放心,阿兄定会好好护着你的。”
    这世上最不缺的是人,而聪明人估计能把长安城塞得满满当当,有些聪明人做事尤其爱搞阴谋爱权势的聪明人喜欢一点点分析别人,喜欢分析其他人每一步会怎么走,然后把路给提前封死,他们从不会去看清自己,因为在他们眼里只需看清别人就够了,这好吗?
    这很好,因为他们有恃无恐,他们自信于没有人能看清自己,除了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以外,这说明他们本身的权利或本事足够让他们高高在上,萧崇是这种人,萧老太爷也是这种人。
    但萧瑾不是,萧瑾选择把自己给看清,也因此深刻的明白了一件事
    没有了萧家,没有了那些只掌握在世族手里的权势,萧瑾乃至整个世族的公子小姐所有的光鲜亮丽都会一刻之间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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