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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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萧琅与沈宜蓁成婚的日子，是由释妄和尚算的合乎二人八字的好日子，果不其然，早上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天色越到快迎亲的时刻愈加放晴了起来。
    其实若照着齐朝不成文的规矩，在沈岁晏未娶妻前，沈宜蓁作为妹妹是不可先行出嫁的，但谁让先前沈岁晏身份尴尬不好订亲，又自是不能让沈宜蓁等候，因此沈家在外便以释痴和尚之名宣扬沈岁晏不可早娶等话，这才有了沈宜蓁先行出嫁之事。
    当然，这也有赖齐朝这些个规矩礼仪的实在不算太过森严，若不然别说沈宜蓁在沈岁晏前头成婚了，就是萧翎也不可在萧琅与萧琤未成婚前出嫁。
    站在等身高的铜镜前，萧瑾身着红白相间的齐胸襦裙，上用金线绣缠枝蔷薇宝相纹，流水纹镶边角处，裙摆袖口等处坠镶珍珠的玉坠子，披朱色缂丝披帛，整齐披在身后的长发上戴着镶白玉累金丝东珠流苏花冠，耳上一对镶红珊瑚珠的累丝蝴蝶响铃耳坠，长长的红珊瑚珠流苏坠到肩上，腕上亦是一对嵌东珠累丝金手镯，又化了明媚姝丽的桃花妆，看着倒有些平日里难得的明艳耀眼。
    身后站着的楚歌与燕歌，又开始一唱一和地捧着萧瑾。
    楚歌笑着奉承道：“咱们家小姐真是倾国倾城，艳冠群芳，想来不管谁家的小姐姑娘的站在咱们家小姐身边都得自惭形秽，近而会无地自容，抱头鼠窜吧。”
    燕歌也在旁称赞道：“咱家姑娘不但是模样生得好，气质更是好得一绝，我想啊，指不定啊 ，今日的新娘子都会被咱家小姐给压下风头去。”
    听了这话，萧瑾神情尚是极为妥当的笑意盈盈，温婉又柔和，可说话的语气就不是那么么温柔，她声音冷淡地说道：“别这么说，不好。”见楚歌与燕歌面色慌张，萧瑾又笑了笑，温言道：“你们瞧瞧，我就说句话，你们就吓成这样，我看我生得不是和个仙女似的，反倒和个妖魔鬼怪样儿。”
    楚歌与燕歌不敢再说话，萧瑾也就没继续搭理她们，转身走到镜台前，拿起个精致的镶红宝累丝戒子戴在手上，“去把那柄蝶戏牡丹的湘妃竹团扇拿来，记得往上头重新镶个白玉蝴蝶坠子，那上头原来的南珠扇坠我瞧着颜色有些不好了。”
    接过扇子，萧瑾微微在身前比了划比划，问道：“好了，这下子也算是妥当了，走吧。”
    整个萧家今日布置得是格外的喜气华靡，鲜艳夺目的正红色基本满园子都能瞧得见。
    因着萧琅平日里头住的那个院子因不算太大，宁氏便让人重新准备给挪出来了大院子，作为萧琅与沈宜蓁未来的居所，好好翻修整理了一通，极为富贵荣华，萧琅为这院子题了个“春熙院”的名头。
    昨日里头，也将沈宜蓁陪嫁嫁妆里头的家具摆设给摆放布置了进去。
    说起来，沈宜蓁的嫁妆倒也真是让不少人惊呆眼珠，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合乎礼仪规矩的九十八抬里头塞得是满满当当，把那念嫁妆单仆从的足足喊了两个时辰，换了五六个人才给念完，里头陪嫁的净是些奇珍异宝，孤籍孤本之类的真金白银的东西，若有心估算这些嫁妆，想来哪怕不算上压箱底的银子，也得往三十万两银子上去了。
    不过，想想也理所应当，沈宁氏只有两个女儿，她的嫁妆自也是归这两个女儿所有，沈宜乐出嫁时便也算得上是十里红妆了，如今沈宜蓁出嫁，自是相等同的待遇，再加上近来因着沈岁晏要记在沈宁氏名下，有些对沈家名声不算好的传闻出现，沈家自是不能任由这般，给沈宜蓁备一份出彩至极的嫁妆也是情理之中了。
    萧瑾虽未亲眼瞧见，可楚歌与燕歌这俩个爱凑热闹的，在萧瑾面前说的是头头是道，生动得很。
    萧瑾此时倒不是往春熙院走去，而是萧琅原本的居所里去寻萧琅，萧琅正在那做黄昏时前去沈家提亲的准备。
    说是准备，其实萧琅倒算是沈家如今难得清闲之人，萧瑾一走进屋，就瞧见还未换上喜服的萧琅正半躺在罗汉床上不紧不慢地饮着茶。
    理了理身上穿着的裙子，萧瑾抬步坐到萧琅对面，笑盈盈地说道：“阿兄倒是难得的清闲，在这儿悠悠哉哉地品茶享受。”
    萧琅见了萧瑾便直起身子来坐着，眉开眼笑地打趣道：“所以瑾娘这不就过来让我不那么悠闲了吗？”
    “三哥倒是聪明，阿娘吩咐我了，说让阿兄快些准备起来，吉时就要快到了，还让我问阿兄催妆诗可弄好了？”萧瑾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
    萧琅往旁边摆着的漏刻上瞥了眼，笑道：“这不还差着一个半时辰吗？无需着急的。至于催妆诗就更不必担忧，我让文社里的替我准备了十来首，都已背的滚瓜烂熟了。”
    萧瑾低头泯了两口茶，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说起文社我倒想起来了，阿兄不是和我说好，要每月交于我你自己写的诗词歌赋吗？这可都两个月了，我怎么还没瞧见啊。”她眼里含笑，显然是在调侃。
    萧琅看出她只是调侃，却也还是做出有些害怕的模样说道：“瑾娘便饶了阿兄吧，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谈这些可不好。”说到最后，却秉不住神情，哈哈大笑起来。
    “这可不行，阿兄既答应了我，却又不遵守承诺，这非君子所为，除非阿兄答应我件事儿，这我才能考虑考虑。”萧瑾眉眼流转，见萧琅不在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阿兄既已答应，就快去把喜服换上让我瞧瞧，好不好？”
    萧琅又笑起来，说道：“原来瑾娘是在这儿等着我呀。”
    “这也是阿兄自己给我的机会，再说了，阿娘都已吩咐我了，我怎好不督促着阿兄快些穿上喜服好好准备准备迎亲之事？！”
    “好，好，你厉害，瑾娘厉害，我这就去换上喜服。”姜鸿站起身，边往里头的内寝里走去边说道。
    萧瑾坐在明间里等着萧琅，与萧琅正换衣裳的寝间还隔个书房。
    萧琅这院子说是小，其实与萧瑾的得安居大小也差不多少，也是一共五间正房三间报厦并两处耳房，就是对于日后萧琅要与沈宜蓁同住也不算小了，只不过宁氏考虑二人日后有了子嗣，也许会显得狭小些，这才重新选了院子。
    萧瑾斜靠在罗汉床边沿的围子上，看着正在给她上点心的拒霜，她原是萧老太太身边的小丫鬟，萧琅十四五岁的时候便被萧老太太做出赏给萧琅做贴身婢女，其实也就是帮萧琅通人事充做个通房丫鬟，这拒霜生得是标致娇柔，眉眼怯生生的却含着妩媚，看着倒是个美人，等着沈宜蓁进门后，她想必也能有个通房的名分。
    萧老太太虽偏爱萧瑿，但在这方面倒是公正得很，几个十四五的公子身边，萧老太太基本都赐了个貌美的婢子，毕竟未娶正妻前便有通房姨娘的，在世家勋贵乃是富贵些的人家里，只要不搞出什么庶长子根本不算是什么大事。
    萧璟与萧琤那的萧瑾不清楚，萧瑿身边的萧瑾倒知道是叫瑶芳，生得也是娇艳若桃，性子却是温婉解语得很，但倒不太得萧瑿喜欢，毕竟还有个俞氏在前头。
    其实若算起来，萧瑿倒不太近女色，一月里最多的也便是去俞氏的屋里，也不过四五回罢了，说来他回这他内院的这院子都是少的，一月里也就九、十天，剩下的皆是在外院的兰玉居里头，在外头交际，为了名声更是洁身自好，丝毫不染女色。
    萧瑾曾心里讽刺萧瑿就是个天生冷心冷清的，在他心里萧家排在第一个，他自个的权利算是第二个，余下的那都从来没被萧瑿放进眼里心里过。
    当然，萧瑾这话也多有不公之处，毕竟萧瑿曾看破也说破萧瑾实际就是个心机深沉的姑娘，那些所谓温柔娇怯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萧瑿是第一个亦是至如今的唯一一个，哪怕萧瑿是以夸奖的语气说出来的，萧瑾对萧瑿也因此多有不喜不满之处。
    话说回来，看着拒霜，萧瑾忽然想到，姜鸿既已被封王，应也快要搬出宫入住秦王］府了，不知身边到时候是否会有几个姬妾媵侍的。
    萧瑾倒不在意这些，她只有点不在意地想到，若是真有那些个姬妾媵侍的，只希望是些不爱惹事，端庄稳重些的。
    正在这儿胡思乱想着，萧琅就已穿好了喜服走了出来。
    萧琅眉眼生得精致，但与萧琤那种孱弱的貌若娇女不同，他面容带着因从小养尊处优而有的奢靡贵气，没有丝毫的女气，萧琅穿着以玄色为主正红色镶领等处的喜服，也显出几分雍容华贵来。
    “阿兄真是朗朗如日月之入怀，俊美极了呢。”见萧琅出来，站起身笑道。
    萧琅依旧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正要开口说话，就有婢子在门外通报说，宁氏身边的芳郁过来了。
    “让她进来吧。”萧琅开口道。
    芳郁福身行礼，见萧琅已穿好喜服，便轻声说道：“夫人请三少爷过去，说有事要与三少爷您谈，还说让三小姐先前去玉软阁里，招待前来饮宴的小姐们。”
    “既然阿娘吩咐，那我便先行一步了。”萧瑾笑笑，柔声对着萧琅说道。
    “那瑾娘便先去吧。”萧琅点点头。
    出了萧琅的院子，萧瑾便坐着小轿往花园去，那玉软阁建在花园里头，此时正是花开的时候，倒也十分值得赏赏花看看景。
    玉软阁里萧敏正在先行招待着，见萧瑾进来，崔玉珠立刻缠上来，说道：“世安可算是来了，你不在这儿，我都没人说说话，可闷死我了。”
    也幸好沈皎月没在这儿，不然让她瞧见崔玉珠缠着萧瑾的这副模样，定会明嘲暗讽，她与崔玉珠指不定又得争执起来，那样萧瑾别说招待小姐们了，光给她们俩劝架就要好半会儿的功夫。
    萧瑾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轻声细语地说道：“那你也先等等，等我去和这些小姐们打完招呼，再来陪你可好？”
    崔玉珠开口说道：“那我陪着你，免得你遭人欺负。”
    萧瑾似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脸上却还带着笑容。
    此时坐在玉软阁里的小姐大多都是与世家沾亲带故的，除了少有几位出身寒门的，倒都彼此自幼相识，算不上要好，也没红过脸，见了面也自然都能笑脸相迎。
    不过就这么一通寒暄问好下来，也费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
    好容易坐下歇会儿，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有婢子进来通报说已迎回新娘子来了。
    几个平日里闹腾活泛的一听这话，就立刻说是要出去观礼，这下子，整个厅里的小姐基本都有要出去观礼的想法，萧瑾自然也只能面上笑意盈盈的领着她们往荣昌堂去。
    还好，宁氏许是也猜想到了这般，这玉软阁离正举婚仪的荣昌堂不算远，倒省了寻轿子的功夫。快到了荣昌堂的时候，就有婢子领着这帮小姐们走到已设好帐幔的地方，外头连这帐幔里头是否有人都瞧不清，可站在帐幔里能把外头看着清清楚楚。
    到这儿的时候，婚仪已进行到最后了，萧琅与沈宜蓁正对着萧崇与宁氏行跪拜礼。
    哪怕今日是亲儿子成婚的好日子，萧崇与宁氏面上都只带着层浅浅的笑意，不过这倒与如今世族里头最推崇的冷淡从容的做派不谋而合，因而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