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书[GL]

85.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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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鲜儿见怀夏起了, 脸上的笑还没褪下,赶紧站起身来, 将手里的活计放下了:“锅里头我娘留了粥下来, 还温乎着呢, 你坐你坐, 我去给你盛。”说罢, 一双做惯了活的手摁在了怀夏肩膀上。
    虽说是在宫外流落了些日子,怀夏也还是头一回遇见这等人。肩膀上略有些发麻, 等她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桌前。
    徐鲜儿转进屋,不一会儿便麻利地端了粥上来。
    用的也是徐家摊子上的那种海碗,白粥配着点冬日里的腌菜。怀夏望着那等分量,不免推辞:“我吃不下这么些的。”
    “怎么就吃不下了,养只鸟都比你吃得多, 哈哈哈。”徐鲜儿将碗一丢,“多吃点才长个儿呢, 你瞧你姐多壮呀。我跟你说,现如今的小伙儿就喜欢那长得壮的!”
    徐鲜儿口无遮拦。
    怀夏皱了皱眉, 又觉得不太好,略一歪头,不想叫徐鲜儿瞧见。还好徐鲜儿也没太在意怀夏,将做了一半的绣活给拾了起来, 继续忙着。
    怀夏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那绣样, 是一对戏水鸳鸯, 绣在一块红帕子上。
    这东西,怀夏不久之前见过一块,盖在她自己的头上。
    怀夏的脸白了而后又红了,听徐鲜儿在一旁哼唱起了小曲。
    “鲜儿姐,你这是喜事将近?”怀夏还是问了出来。
    “嗨呀,我家里头还在攒我的嫁妆呢。我爹这一病,恐怕我的好事又要拖个一两年了。”徐鲜儿这么说着,嘴快得很,竹筒倒豆子似的,也不见脸上有半分羞涩或者懊恼,“这是给旁人绣的,我绣活儿好,接活儿来赚点铜板,补贴家用。”
    怀夏瞧了瞧,徐鲜儿绣脚还算平整,但也仅此而已。鸳鸯端端正正地摆在红帕子上,上头顶着个巨大的双喜,用金线绣。徐鲜儿怕是不识字,那双喜左右各丢了一横。
    怀夏本想着指出来,不过想了想,自己如今假作的身份似乎也不该识字,便没说。
    徐鲜儿却忽地问道:“小梅,你同你姐姐在家里头都没许人家吗?就这么跑了出来?”
    怀夏一手托腮:“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阿爹阿娘没了前没提过这事,我姐妹两个哪里会提。”
    “这样呀。”徐鲜儿点了点头。
    徐家当家的自个儿躺在屋里,徐鲜儿便自觉自己是给怀夏作陪的,家中此时也没有第三个人了。许是因那块喜帕打开了话匣子,徐鲜儿从城东到城西,硬生生地给怀夏数了一遍同她们年岁相当的女孩,谁家许了人家,许给哪家了,谁家没有,又是因为什么……
    饶是怀夏向来是个过目不忘的,听过这一遭后都只觉得头昏脑涨,越听越诧异,非是因为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而是对徐鲜儿此人肃然起敬了。
    “不过夏家的二姐姐……”徐鲜儿话说到这儿,却忽然皱起了眉头。
    这女子一向是个笑脸人,常常自己便哈哈大笑起来,平日里也是嘴角上提。哪怕说起自己没攒够嫁妆这等事,都不见半分愁容的。偏偏话提起了这个夏二姐,她忽地拧上了眉,而后赶紧把话头给扯开了。
    怀夏却好奇问道:“这夏家二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还不都是新进城的那些……”徐鲜儿嘀咕了两句。
    怀夏没出声,不过却一直瞧着徐鲜儿看,显然是一副格外感兴趣的模样。
    徐鲜儿却闷了闷,不太想继续说下去了:“提这个也没意思,你们姐妹两个自外向来的可能不知道,不过既然已经住在梁京了,以后还是要小心些。那些达官贵人,见了要早早躲开才好。尤其是你生得好看……”
    徐鲜儿絮叨的时候没同怀夏对视,提到怀夏好看这件事,她却抬起头来瞥看了怀夏一眼,嗤嗤笑两声:“生得好看,手也嫩,像娇小姐似的。你见了那些人更得躲开了,免得落得夏二姐那下场。”
    虽则徐鲜儿没有明说,但怀夏却已然大致有了揣测。她咬了咬下唇,又往徐家堂屋那边瞥了一眼:“……天子脚下,可还有王法?”
    “嗨,王法什么的,哪儿是给我等草芥准备的。”徐鲜儿浑不在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神秘兮兮道是,“我听说,那位刚来梁京的大老爷之所以这么横行霸道,是因为家里头有娘娘在宫里,那娘娘有皇子傍身,以后要当皇帝呢!”
    徐鲜儿分不清官是什么官,娘娘是什么娘娘,皇子是哪个皇子,道听途说来,当件大事一般地向怀夏炫耀着。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徐鲜儿这说法,不过是更给怀夏心中的那猜测多加一道验证罢了。
    “今上正是身强力壮的年纪,怎会容许臣下如此放肆?”怀夏攥了攥拳头,心中隐隐有股的不安在升起。
    徐鲜儿连皇帝的年纪也不清楚,刚想说她看戏里头的皇帝都黏着大胡子,应该是年纪一大把了,而后才想起不对,皇帝也有可能还年轻。见外乡来的怀夏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徐鲜儿不知为何有点不开心,问起:“你怎么知道的呀?我们家住梁京,都从未见过皇帝呢。”
    “我……我见过贤王呀,他与今上乃是兄弟,年岁相仿。”怀夏赶紧机灵地圆上了。
    徐鲜儿点点头:“对喔,你见过贤王呢!”
    神色间颇有几分羡慕。如若她也见过贤王那等人物,以后再同小姐妹间谈天,可就有了个天大的事可吹嘘了呢!吹上一辈子都没什么问题了。
    她这么想着,觉得自己好像输给怀夏了似的,瞄了一眼手中绣了一半的鸳鸯,又开始跟怀夏聊绣花的事。
    幸而这次没聊多久,何念新总算是帮着徐大婶推着小车回来了。
    大老远地便能听见何念新和徐大婶大着嗓门,还跟沿街的邻里打招呼。徐大婶便算了,何念新怎么听着像是跟人都混熟了似的?怀夏心中好奇,也是想赶紧离徐鲜儿先远着些,跳了起来,推开徐家小院的门,向着何念新那处招招手:“大婶,姐姐!”
    “瞧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啦!”何念新脚步轻快,推着车像没事的人似的,小跑了两步,紧赶回徐家。把车放稳当了,她才一摸衣兜,摸出个小布包来。
    打开来一看,零星地两块蜜糖。
    “刚刚一路见了不少孩子都分了,好不容易藏好这几块呢。——来鲜儿姐你也尝尝!——妹,剩下的都是你的了。”何念新一边说一边分,分完后立刻把剩下的都往怀夏怀里一塞。身后徐大婶还在念叨她这大手大脚不像个过日子的,何念新傻兮兮地笑着,充耳不闻。
    只一边拉着怀夏的手,一边对身后道是:“大婶,我带着妹妹去藏糖啦!”
    “去吧去吧!”徐大婶无奈摆手。
    何念新便笑嘻嘻地拽着怀夏进屋了。
    等门一关,怀夏便问:“姐姐,你有话要说?”
    “我这不是去打探消息了嘛,顺道跟四邻搞好关系,说不准便用得上呢。”她抛着手里的糖,藏哪里好呢?“倒是你,跟徐家姑娘聊什么呢?”
    提及这个,怀夏便仰倒在了床上,打了个滚,用被子捂着头:“哎呀,不要提了。”
    “嗯?”何念新凑过来,愈发好奇,“怎么了?”怀夏这举动,瞧着分外可爱。
    “鲜儿姐可真厉害呀,怎么能记得住那么多。”怀夏闷声。
    “我们家怀夏也记得住很多东西嘛?”何念新终于找好了藏糖的地方,想了想又赶紧拿出来,总觉得会引来老鼠,“只不过是个有无必要的问题。鲜儿姐有必要去知道的事,咱们怀夏又没必要知道。听过忘了就是。”
    怀夏一听,才顿悟似的,自觉今天一大早晨自己是被徐鲜儿说魔怔了。她将似是还在耳边盘旋似的的家长里短立时全扫了出去,正经坐起来,拉何念新在身边,严肃道是:“我今日也打听了一番。”说是打听,其实徐鲜儿自己说得痛快,怀夏只用听的便是。怀夏从冗余中挑拣一番,“听鲜儿姐的意思,在我走之前,梁京应该没这么乱。她说得那些事,都是个‘刚来梁京的大老爷’做下的。”
    “你之前也正是这般猜测的嘛。——我今日问来的也差不多。”何念新点点头,数了几件事出来。
    “总觉得这一位,比我想的要跋扈多了。只是不知是因他性情本就如此,还是因着有恃无恐。”怀夏手指点着。九王爷给的小字条里,对这人的记叙也不多。
    何念新挑眉:“有恃无恐?所持为何?”
    “……做最坏的打算的话……”怀夏不太敢说。
    九王爷说她那话是对的,她不过长在后宫,出宫后的那点见识终究是少。遇上这种事,怀夏只敢猜,猜出来的结果,却教她心跳不已。
    她喘了两口气,才对何念新道:“姐姐,你如若还要跟贤王叔联系,就……代我同王叔说,准备清君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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