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声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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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暖秋接起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了冯承恩急促的声音，说是爸爸去菜地摔倒了，脚肿得厉害，不知道有没有骨折，冯暖秋二话没说，开着她的新宝马和冯承恩一起回了家。
    冯德全脸色苍白，脚掌已经肿得馒头一样，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着。村里的赤脚医生冯仁泽已经帮他做了简单的处理，用绷带把他的小腿固定住，冯医生说，估计小腿骨折了，要赶紧送医院。
    在众人的帮助下，冯德全很快被送到医院。经拍片，他的小腿有两根骨头断裂，医生本来计划做手术的，但冯德全的骨密度测试结果显示，骨质疏松相当严重，不能手术，只能采取保守疗法—石膏固定，慢慢恢复。
    冯德全虽然有脑血栓等老年病，但住院治疗还是少有发生的，平常吃点药，或者在村卫生所挂瓶就能应付。因此，这次住院，引起的动静不小，连冯德福、冯承天都赶来帮忙了。
    病房有两张病床，这么多人一来，小小的病房立即塞满了人。
    冯承恩说，公司年底特别忙，今天请一天假，老板已经相当不高兴。老爸这样子，康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且日夜需要照顾，离不开人。
    冯暖秋倒是有时间，但父亲大小便让她伺候着，也不太方便，最主要是她自身小体不行，力气也不够，根本挪不动她爸爸。
    兄妹俩商议了一下，决定请一个男护工帮忙，一问才知道，护工一天要300元，这一天是指白天或者晚上，如果是白加黑，那要600元。
    同病房的一个老同志刚好要出院，之前雇了一对夫妻，每天是400元，冯德全是小腿骨折，身体的其他部位还是可以动的，照顾起来不是太费劲，那对夫妻说一天400元，他们愿意干。
    “一天400元？那一个月不得一万二？爸爸每个月的退休工资才4000多元，这费用谁来出？”林依依瞪着眼睛，不知道是向谁发问。
    “哥哥最近刚买房，手头紧，护理的费用，我来出。”冯暖秋当仁不让。
    “那怎么行？”冯承恩着急地叫了起来。
    “这事你就别跟暖秋抢了，人家现在身上随便拔根毛，都比你大腿粗。她年收入几千万，都要去省城买房啦。”林依依瞟了冯承恩一眼，试图要阻止他抢着出钱的愚蠢行为。
    “她有钱是她的本事，老爸是我们大家的，不是她一个人的，我们都有义务照顾。既然我没时间来照顾，分担护理费是天经地义的事。”
    “哥，这费用由我先付，等你手头宽裕了再来跟我理论责任和义务，好吗？”冯暖秋已经看出林依依脸上的愠色，拽了拽冯承恩的胳膊，还卖乖似地把头靠在她哥哥的肩膀上，不想让他为难，况且她手上也确实有钱，真心想独自承担起这笔费用，她始终认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冯承恩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行，冤大头，先按你说的办。”
    冯德福刚好在场，心想，伺候一下腿脚不便的大哥，一天就400元，这也太好赚了吧？说是伺候，其实也就是病人大小便的时候，帮忙一下。一个人一天能有几次大小便？
    冯德福定了定神，问道：“承恩啊，我和承天都在家闲着，护工的事，能不能让我们爷俩来干？自家人总比外人更可靠。”
    冯承恩眼睛一亮，说道：“这敢情好啊，刚才医生还跟我说，我爸只能采取保守治疗，各项检查做完就可以出院，在家卧床休息就可以了。如果在家里休息，您和承天照顾我爸就更加方便，护理的事就这么定了。”
    护理的事一定，大家皆大欢喜。
    冯暖秋看了下时间，已是下午5点多了。她让哥哥先带叔叔和堂哥去吃饭，6点钟她再回去给小苹果做饭。
    冯承恩他们刚走，冯暖秋的电话就又急促地响了起来。吴浩海说刚好路过她家，他车上一件深海虾和一件保鲜的海参，让她下来拿一下。
    暖秋回答说，她父亲出了点意外，正在医院呢。
    不到10分钟，吴浩海一手捧着鲜花，一手拎着蛋白粉、核桃粉等营养品，急匆匆地赶来看望。
    冯暖秋对吴浩海的突然热情有点不适应，其实，除了同学聚会偶尔见面外，她跟吴浩海的来往并不多，今天，他竟然破天荒地给她送海货，这绝非偶然。
    “谢谢吴总，你真的太客气了！”冯暖秋的感谢，还是由衷的。
    “叔叔受伤了，作为老同学，我来看望他是应该的。”吴浩海说得非常真诚。接着，他又跟冯德全寒暄家常、探讨老年病防治、老年人保健等各种话题，两人聊得像久别重逢的忘年交，冯德全的心情随即好转。
    说话间，哥哥冯承恩回来了，冯暖秋说要回家给小苹果做饭，吴浩海说这么迟了，干脆带上小苹果，一起去外面吃，今晚，他请客。
    冯暖秋说今天折腾一天了，有点累，想早点回家休息，吴浩海没有坚持，开着路虎车送她回家。
    “浩海，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在车上，冯暖秋直截了当地问。
    “我那佳丽二号，你真的不感兴趣？”
    “浩海，我是专业做投资的，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我始终恪守我的人生信条：那就是只赚我眼睛看得到的钱。”
    “暖秋，你很特别！”
    “谢谢夸奖！”
    “暖秋，在投资方面，我尊重你的选择。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肯不肯帮忙。”
    “说来听听。”
    “这个佳丽二号，我的一个朋友也很感兴趣，但是，他的资金要下周才会到位，而佳丽二号只开放到12月31日，因此，我们在资金上有个时间差。所以，想请你帮个忙。”
    “怎么帮法？”
    “跟你做一笔过桥借款，1000万，5天，利息50万，也就是你明天把钱打进来，1月4日，即元旦后，我连本带息还给你。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把我家的一套别墅、两套房子、还有这辆车子都抵押给你。”吴浩海边说边乐呵呵地笑着，眼睛的余光时不时地瞄着副驾上的冯暖秋。
    “浩海，我们都是同学，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干什么吗？”冯暖秋面部平静，转过头来问。
    “暖秋，实话告诉你，如果能按时完成佳丽二号的销售任务，我公司就可以拿百分之十的提成，也就是500万，目前，认购都完成了，就是资金上有个时间差，所以，我才想跟你做一笔过桥借款。”
    冯暖秋表面上笑而不语，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传说中的庞氏骗局的网正从天而降。
    “暖秋，这笔交易，我们是双赢，就5天时间，也不影响你去省城买房。我们是多年的同学，我还能害你？丽雅是你闺蜜，这么多年，她买我的理财产品，我什么时候让她吃过亏？你要是信不过我，你可以问问她，佳丽二号，她也买了100万。”
    “浩海，还是那句话，我只赚我眼睛看得到的钱。”
    “暖秋，如果我求你帮忙，那你愿意帮我吗？”
    “吴总，你这个忙太大了，我帮不了你。”冯暖秋下车后，对着驾驶座的吴浩海说。
    吴浩海急忙下车，从后备箱拿出已用礼品袋装好的深海虾和海参，塞到冯暖秋的手里，继续穷打猛追：“暖秋，这笔交易真的是天上掉馅饼，你一定要好好考虑，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吴总，我想我很难改变主意。”冯暖秋说完，转身欲走。
    “暖秋，如果给你100万的利息，你会改变主意吗？”吴浩海屁股靠在车头上，做最后的努力。
    冯暖秋心里咯噔了一下，驻足回头，难以置信地问：“5天100万？浩海，你疯了吗？”
    “暖秋，给你100万，我还能赚400万，我不亏。”吴浩海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胸有成竹地回答，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吴总，再见！祝你好运！”冯暖秋扬了扬嘴角，道别后便加快脚步回家了。
    以前，她只听说吴浩海很早就发达了，而且生意做的很大，住别墅、开路虎，上海、北京都有房子，但今天的接触，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难道他……
    冯暖秋不敢想，也不愿意朝这方面想，毕竟，他们是同学，不能因为他提出一笔交易，而把他想象成骗子、坏人，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吴浩海不是什么好人。
    晚饭后，冯暖秋迫不及待地给朱丽雅打了个电话。
    “丽雅，你买了吴浩海的佳丽二号产品？”冯暖秋着急地问。
    “是啊，浩海不是说你也买了1000万？”
    “你交钱了？”
    “嗯，浩海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下午刚去他公司交了钱。”
    “交了100万？”
    “我哪有那么多钱，我是和我公司几个姐妹凑了100万。浩海说，资金越大，收益率越高。”
    “朱丽雅，你对吴浩海了解多少啊？”
    “我和他很熟悉，他公司的几部车都是找我做的保险，前几天他自己还找我买了一份600万的医疗险呢。他的公司，我经常去，这几年，我要是听他的，我早就发了。去年佳丽一号，我买一万，收益是3万，当时要是投100万，那我现在还用天天死皮赖脸求人家买保险吗？”
    “丽雅，越是暴利的地方，越是陷阱。你保险公司也卖理财产品，允诺给客户的收益是多少呢？一年3倍的收益，什么行当这么赚钱？卖白粉吗？”
    “他做什么我不管，我看到的是实实在在的收益。打在我账户上的真金白银不会假吧？”
    “朱丽雅，你是不是财迷心窍啊，我费这么大口舌跟你说话，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告诉你，吴浩海刚刚来找过我，1000万元5天的过桥借款，要给我100万的利息！我认为他的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他这么急着要钱，肯定是资金链上出了问题。近年来p2p爆雷此起彼伏，这种一眼就能识破的骗局，你为什么还执迷不悟？”
    “……”电话那端的朱丽雅终于沉默了。
    冯暖秋感觉她的劝说有了进展，语气也缓和了很多，说道：“丽雅，刚才吴浩海跟我说，佳丽二号销售的截止日期是12月31日，并非是今天。听我的，明天去把钱退了，要不到时候馅饼没吃到，却掉进陷阱，后悔都来不及！”
    “好，我明天去办。”朱丽雅极不情愿答应后便挂了电话。
    说服了朱丽雅，冯暖秋总算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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