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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七律没料到会从他口中听到柯岩的名字,她只愣了一瞬,便警惕地向后退了半步。
“你为什么会知道柯岩?”
沈开淡笑,再不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夹着烟,环顾四周,沉下声音对她说:“我亲眼看着柯岩殉职的。”
他用了“殉职”一词,说明很清楚柯岩的身份,这么说来……
柯七律不敢妄作判断,眼睛落在他黑瘦的身上,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和自己心目中所想的“高大形象”没一处符合。
“你想让我怎么做?”
沈开动了动眉梢:“不怀疑我的身份?”
她不摇头也不点头:“我要先听了你的回答,再做决定。”
“也罢。”沈开笑笑,连抽了好几口烟,短短的烟头很快烧到手边,他向海水里掸了掸,回过头,“斩草就要除根,赶尽就要杀绝,你应该比我更懂这个道理。白桑的势力范围太广,除了缅甸,还有越南和柬埔寨,砍树就要连着根,一网打尽。况且在缅甸,也有人对他虎视眈眈,纳昂将军那边手脚不断,如果我猜得没错,刚才那枚子弹就是他手下人做的。我们不想只端白桑一人的窝,还有这地方其他的毒瘤。”
“你们?”柯七律扬起音调,“如果这件事最终失败了,会怎么样?”
沈开顿了一下,烟头的火星烧到他的手,迅速抖落。
“那我会成为一名光荣的烈士。”沈开恍若无意地勾起唇,侧目,冲她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容,“到时候还得拜托柯小姐逢年过节到我坟头烧炷香。”
烈士。
这个词给了柯七律一记定心丸。
她眉梢抬起,笑着摇头:“不像。”
沈开咧嘴,悄声凑到她耳旁:“当然不像。因为,像的那些,早就死了。”
…………
白桑中枪的事被严格保密,仰光之行因这一变故而夭折。
别墅里多了些保镖,之前只有正门口外,现在几乎将整栋别墅围了个严实。柯七律看到这些人身上随时都佩戴武器,有些是钢刀,还有小口径的手|枪,别墅内外人心惶惶的。
柯七律没觉得害怕,倒是阿满这些佣人整日吓得大气不敢出,连说话都比平时低了几个分贝。
白桑一直躺在楼上卧室休养,听佣人们提过几句,似乎伤得很重,周奕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倒是从没找过柯七律。
她能感受得到,周奕这人对自己没什么好感度,原本他就觉得她的存在是白桑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如今炸|弹终于爆炸了,他对她的怨恨程度,估摸着就差见面一枪崩了她脑袋。
他不找她,柯七律也乐得清闲。
虽然白桑中枪是为了保护她,但柯七律并不会因此消除对他的恨,这是两码事,他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也是因为作了太多的恶,否则怎么会有人要杀他。
沈开自那次在海滩和她谈过话后,就没再出现,听阿辉说过,他好像是去带货了,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这期间,柯七律无所事事,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端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思考沈开说的那些话。
她逐渐明白,为什么之前沈开屡次三番说一些暗示性的话,其实他是想从自己这里下手,如果她能够完全取得白桑的信任,那么这件事就会变得容易不少。但柯七律清楚,取得完全信任这种事,实在太困难了,白桑的经历十分复杂,想要让他抛却一切戒备,诚心诚意信任一个人,比登天还难。可是不试试的话,柯七律又不甘心。
于是,就在这种矛盾的心情里,阿辉找到了她。
“三哥找你。”他话不多,面无表情,“跟我上楼吧。”
柯七律没询问原因,反正问了他也不会说,索性不浪费这口舌。
阿辉为她推开门,她走进去,便听到身后传来门板的闭合声。
周奕不在房内,偌大的卧室就只有男人半靠在床头的身影。
“过来。”
白桑没瞧她,只淡淡说了一句,便要伸手去够床头柜子上的香烟盒与打火机,被柯七律一把夺走。
“伤好了吗?就抽烟?”
他一愣,看着空荡荡的手掌,心头微漾,抬眼,目光轻轻波动。
“就一根。”
“半根都别想。”柯七律两下将烟盒揉成团,里头的香烟碎成了沫,连同打火机一起被丢进了垃圾桶,“眼不见心不烦。”
眯眸。
白桑沉着气看她,稍稍歪头,目光如水般平静。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被他一语中的,柯七律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嘴唇翕动,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其实你根本不用和我耍心眼的。”白桑失笑,朝她伸出一只手,“想知道为什么吗?”
想。
柯七律蹙眉同他对视,虽然不说,但白桑读得懂她眼里的想法。
“手给我,我告诉你。”
她犹豫了下,缓缓将一只素白的小手搭上他掌心,刚一触碰,男人便猛然发力,将她一把捞进怀中。
柯七律踉跄着扑倒在他身上,鼻梁磕在他胸膛,疼得直皱眉。
白桑瞧着她的模样,不觉失笑,顺势便将唇送了上去,轻轻吻住粉嫩的唇瓣。
没有之前的狠厉与粗暴,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极轻极浅,从柯七律唇上缓缓掠过。
“你耍的任何心眼,在我眼里都幼稚得可笑,只要我想拆穿,随时都可以。但我不想。”
他用两根手指捏住她的脸,柯七律的嘴巴微微嘟着,身体僵硬在床上。
“你想讨好我?”他笑,“为什么?”
白桑不可能认为她这么做,代表了这女人对自己的关心。任何人都可能会关心他,唯独她柯七律不会。
出师未捷身先死。
柯七律目光闪烁,躲闪着不知该看向哪里,眼睛转啊转的,就停在了床头枕巾下露出一半的那把象牙手|枪上。
“眼熟吗?”白桑掀开枕巾,将枪握在手中,掂了掂,“还记得那天你陪我去的那条商业街吗?那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当初那里还没有现在这样繁华,尤其是街道后方的围墙下,光我看到的,就不知死过多少人。阿林向来胆小,不敢往那墙根睡,我就抱着他,让他枕着我的腿,哄他睡觉,而我就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再开始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声音沉郁,柯七律听出一种悲哀的滋味。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她拧眉,不解,“想要我同情你?”
白桑自嘲地笑了:“我要你的同情,那我还不如去问一条狗。柯七律你不是我,不会知道那种生活有多残酷,我知道,无数人眼巴巴就盼着我死,只要我一死,世界就太平了。那你觉得,我还能轻易地死去吗?世界不可能是太平的,所谓的太平盛世,都是假象,只要有光明的地方就会有阴影,我就是走在这世界最阴暗角落的人,或者说,你们所享受到的光明,就是因为有我这样的人在做衬托。我死了,世界就太平了吗?”
柯七律缓缓摇头,眉心因他的话而轻轻跳动:“不是这样的,不是……光明和黑暗从来都不可能完全对立,可没有人不希望拥抱光明,你原本也可以活得很简单,是你自己亲手断送了这种生活,不怨任何人。”
“如果我活得简单,那我早tm就死了。”白桑嗤笑,忽然放开了她的手,移开视线,“你出去吧。”
柯七律默了会儿,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转身向门外走去。
“我没怨过任何人。”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嗓音,她停住脚步,没回头,缓缓攥紧了双手。
“我想要的不多,你肯带我远离黑暗。”
这个要求太艰巨了,柯七律做不到,就算做得到,她也不愿意向他伸出援手。
“好好休息吧,你的脸色很不好。”
她垂下头,重新迈出脚步,这回,再没停下。
身后传来一声自嘲的冷笑,门板闭合,什么都听不到了。
阿辉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在前方带路。下楼梯时,周奕迎面走了上来,看到柯七律,第一反应便是质问阿辉。
“怎么带她上去了?”
阿辉抿唇:“三哥的意思。”
周奕冷着脸:“我之前说过什么,你都忘了?”
阿辉摇摇头:“没忘,但三哥的话我不能不听。”
“那你就想眼睁睁看着三哥被这女人给毁了?”周奕狠狠指着柯七律的脸,怨毒的目光盯得她浑身发毛,“早说了,这种祸水就不该留,三哥被迷了心窍,我们做手下的就该敲醒他,否则迟早有一天,这女人会毁了三哥毕生的心血!”
柯七律没有躲,任他指着自己发狠。
“你说对了。”她笑,手指掖了下耳边的碎发,“我就是要毁掉这一切,你们作恶多端,早该沦为阶下囚,路边骨,怎么好意思说这是‘毕生的心血’?有本事你就让白桑杀了我,没本事就别在我面前嚷嚷。”
她平视前方,撞开周奕的肩头下了楼。
男人的身体向后趔趄,退下去两三级台阶,回头,冷冷地望着她的背影,目光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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