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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邵云异常忙碌了起来,每天写字、盯着坠子做功课。自从丽水河上一曲,名字倒是响亮了起来,只是不知道徐芙怎么想的,每逢有人叫她出局,十次里只好去个两三次罢了。剩下的,一概回复说:“姑娘可巧不在家。”
邵云开始还不知道徐芙怎么想的,后来发现客人无比识趣,既然邵云不出去,他们就陆续寻到了家里来。
红豆馆的花厅又重新忙碌了起来,邵云和娇鸾两个,几乎夜夜都在花厅宴饮应酬,眼瞅着徐芙日进斗金,脸上的笑容一日多似一日。
一转眼就是半个多月功夫,天气渐渐的上来了,终日里电闪雷鸣,暴雨时不时就要来一阵子。红豆馆里也到了给倌人添新衣裳的时候。
邵云是没见过世面的,只觉得哪个都不错,娇鸾倒是经常来她房中,给她出出主意。邵云忙着练字,这些事不在心上,往往就听了她的。直到徐芙冷着脸把她叫到跟前。
“这出炉银的颜色不是有两件子了,怎么还要?”
邵云猛然醒悟了过来,看来日日让人捧着,心里竟然真的少了一份惊觉。连忙道:“原来有了?我说怎么衣箱子里满满的,都插不进手去。”说完,羞涩的一笑,“我衣衫够多了,要不不做吧?”
徐芙一双媚眼缓缓眯了起来,染着大红色豆蔻的手指在甜白瓷的茶盏上来回摩挲着,半晌,才淡淡的“哦。”了一声。
说完,却是站起身来,说邵云日日在家里,也闲着无趣,不如去找个姊妹坐坐说说话去。
邵云以为要让她去找媚生玩,不然就是醉秋,笑容才上脸颊,徐芙已经吩咐人套车,说是送她去个叫“香心院”的地方玩去。
邵云提着小心,答应了一声。从徐芙屋子里出来,就拉着双燕细问。
双燕坐在马车上,笑道:“这是妈妈要姑娘去学本事呢,香心院是二等的堂子,在咱们这里是数一数二的,她们另有一套功架。”
“我也要学?”邵云有点不乐意了,现在虽然每天晚上楼里都是少则一两席,多则三五席的客人,但邵云渐渐有了点心得,就当是跟朋友去ktv唱歌就好了,也不用太过拘束,那些人也自有分寸。
“学是不用学的,”双燕笑道:“可姑娘总也得知道不是?难道说起来,竟是一点行当里的门道都不晓得?”
邵云见没有逼着她学的意思,也就放下心来。
马车到了香心院,才下车,就看见个婆子站在门口,笑道:“可算把姑娘等来了,快请进来吧。”
邵云含笑点了一下头,那婆子扬声向着院子里喊道:“金凤、玉凤、翠凤,出来迎一迎。”
话音一落,就听见一阵阵脚步声夹杂着笑语声,三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从屋里走了出来,身后也跟着三四个丫头。
其中一个圆脸的笑道:“这就是云娘哥哥了?好个相貌。”说着话,过来拉邵云的手。
邵云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不知所谓的称呼吓了一跳,双燕连忙贴耳小声跟她解释。
邵云听了,恍然大悟。原来这地方对年龄异常敏感,叫姐姐多少有点埋汰人的意思。所以二等堂子里,姐儿之间互相称呼,都叫个半开玩笑的哥哥。既亲切,又避开了年龄。
细看三个女子,都是眉眼精致,衣着华丽,比邵云不差什么,只不过年纪略大了几岁。
跟着她们到了屋里,就听见那婆子有在院子里喊道:“玉凤,单大爷来了,还不快些。”一个姐儿站起来跑了出去,另一个也笑道:“我也看看去。”跟着跑了。
单留下拉着邵云手那位,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细看着邵云,似是满足似是怀念的叹息了一声,说道:“自从离了媚香楼,我可有日子没见这么梳头穿衣的了。”
邵云听这话里有文章,故作不解的笑道:“你原来在媚香楼啊!那不是跟媚生在一处了?”
翠凤冷笑了两声,“就是媚生顶了我的窝。”翠凤也不遮掩,拉着邵云坐下,端了盘瓜子果子让她吃,自己也抓了一把,把穿着大红色绣鞋的脚一翘,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跟邵云聊了起来。
她自顾自说着,邵云抽空应个一两句,勾着她继续说。
听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的功夫,邵云才算弄明白了,心中暗暗想到,怨不得我在一等的堂子里从来没见过年纪稍大些的女孩子,原来,她们都到了二等的来。
一等的堂子里,讲究个清幽雅静,所以往往挑选容貌姣好,年纪幼小的女孩子。正是天真浪漫的时候,如花开到三分,含苞吐香,专门供应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游冶。
等年纪稍稍一大,到了十七八岁,情窦已开,对客人就难免分个彼此,心里面多了几分计较,天真纯粹略减,富贵公子也渐渐有了新人可以追捧,若是嫁不出去的,往往就沦落到此间。
清倌人梳拢,总得要成百上千的银子,跟流水似的填进老鸨子的口袋里去。否则的话,莫说近身,想跟她说句话都是难的。可一旦让人梳拢了,这众星捧月的架势就衰了。
若是那开宝的客人是个长情的还好,总有三五年的好日子。若是碰见个负心薄幸的,不过一两年的好日子罢了。一旦跟这位打头阵的客人生分了,往往就找不到这样能花大价钱的主顾了。
赚得钱少了,自然就水往低处流,人也往低处走了。
邵云听得脸色渐渐暗淡,难道这是近来学写字,跟余修贤来往过于密集了,徐芙对自己的警告。
“翠凤!”外面的婆子喊了起来。
翠凤站起身来,把手中的瓜子皮往地上一贯,洒落的满地都是,口中抱怨着,“一刻也不叫人歇歇!”抱怨完,却是顿时换了一副笑脸,娇滴滴答应了一声:“就来。”
说着话,小步疾行,上身一动不动,如同在水面上飘行。
过了没一会儿,就看见翠凤把双臂抱着一个人的膀子,从屋外说笑着走了进来。
翠凤说道:“你可还知道来呀?我只说你从此不来了呢。”
那人是个三十来岁的模样,做商贾打扮,手上带着硕大的金戒指,对着翠凤笑道:“哪里舍得不来,只是你要的样式新鲜些,我不是四处给你寻去了?”
翠凤把俏脸一板,说道:“你这话拿去哄傻子吧!一个镶珠子的镯子也叫新鲜样式吗?你打量我没见过东西呢?两日前你往哪里去了?你当我不知道?”
说着话,把双手用力一摔,一转身,掉起眼泪来。“那芳蕊年纪又小,又风流娇媚的,自然比我强许多,你有了她,还寻我做什么?”
那人慌忙的哄她,从袖子里掏出个金镯子,上面镶嵌了米粒大小的雪白珍珠,往她面前送去。“你瞧瞧,我这不是给你寻来了?那芳蕊不过是席上遇见了,偶然说过几句话,何曾跟她有什么首尾来着?这样也要吃起醋来?”
另一间屋里探出个脑袋了,看了看,拍着手笑着跑了出来,“诶呦呦,你只说我哥哥吃你醋,你道我家哥哥谁的醋也吃不成?”
那人三分尴尬倒有七分得意,故意说道:“你们也太不讲理了些,倌人难道只有一个客?你自己也是这么着,怎么就不许客人跟别人说几句话?”
翠凤听了这话,也不哭了。双手抓住那人衣袖,恨声说道:“别人找一百个我也不管!只你不许去跟旁人说话去!我接客是没法子,你也是没法子不成?你要与我计较这个,我替我赎了身去,你看我还与旁人牵扯不与?”
那客人又忙告饶,说以后不跟旁人说话等语,到底被翠凤在他腰上拧了两把,拧的那人嗷嗷的叫,才总算是破涕为笑。
邵云看得目瞪口呆,双燕低声附耳说道:“若是一会儿再来一个,翠凤也还是这么着。”
两个人在中堂里闹了一场,又欢欢喜喜的手拉着手上楼去了,不一时就有声音传了出来,翠凤的声音娇滴滴,如涕如诉,听得邵云面红耳赤,在屋里坐不住了,跑到中堂里来闭着。
恰好玉凤的客人从屋里出来,看见邵云,眼睛发直,呆了呆。
玉凤头发蓬松的一边拉扯着衣裳,一边跟了出来,见客人看邵云,笑道:“她可是清倌人,你有几百两银子梳拢她没有?”
客人听说了,反而死死盯了邵云一眼,斜眼对着玉凤说道:“你打量我是没钱?就小瞧了我?”
玉凤咯咯笑了起来,说道:“单大爷最最大方的,我要副金丝的头面,从去年拖到今年!”
客人听见玉凤拆他台,正要发怒,玉凤却身子一拧扑到他怀里,把手点着他额头,小声说道:“若是别个敢这样,我再也不肯理的,偏是你!叫我又是恨又是气,又是狠不下心来!”
那客人顿时面色一缓,邵云点头叹息,都是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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