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远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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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筑学？你想作建筑师吧。”
    “不，我会当医生。这是爱好。”
    晓瑜当然没有忘记，去年的今天，他送的那枚小木屋形状的，后来被她丢弃的夜灯。她忽然很想将它要回来。“我该走了。”她看了看手表。
    “生日快乐。”江陆跟她一同站起来。他嘴唇动了动，像是还有什么要说，却又没说。
    “你也是。”晓瑜笑道。只是还没走出大门，心内的失落忧伤就一股脑涌上来，化作泪水积聚在眼眶里。记得去年的今天，她还是那样自负地画着倒计时，幻想着终能收获学业的硕果，并开始一段青涩的爱恋。
    回到家时，她面上的灰暗被沙发上端坐的陈志尽收眼底。家里最近有套房子要出手，他一直在外面往前忙后。
    “陈晓瑜，你坐下来。”他叫了她的全名。
    母亲在一旁有些紧张地站着，双手与围裙绞在一起。
    “我考虑了一下，你还是不要再复读了。”陈志说，脸上面无表情。“再读一年太耽误时间，尤其你还是女孩子，耽误不起。”
    尽管反驳的话萦绕在嘴边，晓瑜愣是说不出口了。
    “我决定送你出国。”陈志说，“联系了中介，等会儿你跟我一起去。”
    她以少见的顺从点了点头，心里却乱极了。一方面，到另一个国度去避开自己自己眼前的失败是那样诱人；另一方面，她又不愿给这个家带来沉重的经济负担。
    陈志仿佛读出了她的心思。“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家里的另一套房子我已经卖了，足够你大学四年。”
    “可那不是留给你跟我妈养老的吗……”晓瑜的语气犹豫起来。
    陈志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个问题就不要再说了！”
    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路线要多久？对陈晓瑜来说，只需要两个小时。
    中介所里，一个年龄看起来与她相仿的，自称李老师的女孩子把他们领到了一个玻璃小隔间。大概了解情况后，她胸有成竹地从厚厚的资料夹中抽出一本宣传册，“呼啦”一下把它在桌上铺开。
    “纽国。”她的笑容带有教科书式的僵硬。
    纽国，似乎与连天的牧场和白花花的羊群脱不开干系的纽国。
    在她恍惚的当口，留学合约已经签订。如果一切顺利，她马上就要到那里的l大去，度过四年时光。至于专业，她不像江陆那样目标明确，便选了l大最著名的景观建筑。
    等待的那段时间极为漫长，长得令人心焦。等l大的录取通知发来，晓瑜一家才终于松了口气。纽国开学早，掐指一算，离她出发的日子已经不远。
    这时候二元便提出要聚聚，权当为晓瑜送行。在ktv门口，陈晓瑜惊讶地看见了和林珊一起来的刘挽青。她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你怎么把刘挽青带来了？”她听见二元用手肘杵了杵林珊，小声问道。
    “她不知怎么听说的，非要跟来……”林珊无奈地答道。
    “你可真能搞破坏……”
    “我破坏你什么了？”林珊莫名其妙。二元向天叹了口气，不再解释。
    事实上，陈晓瑜和刘挽青已经有几个月没说过话了。在这期间刘挽青有服软主动的表现，可陈晓瑜就是不买账。虽然是自己不对，偷看她日记在先，她却无法忘记那日记里那些恶言恶语。事实上，如果刘挽青能做到表里如一地冷落她，晓瑜也许还会欣赏她几分呢。
    “听说你要去纽国留学——那地方的羊比人还多，很可爱。”刘挽青凑上来。
    “那你知不知道，若是任由羊群大肆泛滥，许多其他食草动物会灭绝？”陈晓瑜冷冰冰地答。
    旁边的二元用眼神扫视着一脸歉疚的林珊，仿佛在说：都怪你。
    几个先到的人等了会儿，许扬不耐烦了。他皮肤黝黑，身材高大。面上的颧骨突出，在两颊留下淡淡的阴影。“吕夏他们怎么回事儿，还来不来啊？”
    “才过了五分钟，再等会儿。”江陆说。
    林珊瞥着许扬小声道：“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
    “打也白打，吕夏走路的时候从不看手机。”二元说着，边睁大眼睛：“喏，这不是来了——”
    今天的二元格外热情。一进包间，她就挎着陈晓瑜的臂膀跟她一起坐下，又拍拍旁边的位子：“江陆，过来坐啊。哎呀，服务生怎么还不来。我去看看。”她摸着后脑勺站起身，这表现太故意，陈晓瑜只得对一臂之隔的江陆报以淡淡微笑。
    “什么时候出发？”江陆的身体动了动，挪到晓瑜身边。
    “还有两周吧。”
    “一个人在国外要注意安全，听说，c市刚刚地震不久。”
    “是啊，那座市中心广场的大教堂，多么美丽的建筑，也在地震中毁于一旦了。”
    “政府一定会想方法修复的，毕竟是古迹，又是地标。”他用宽慰的语气说，这时尹晨和大师一前一后进了门。
    “听说你要去美国留学？”晓瑜朝向尹晨。
    “不，不去了。我舍不得祖国啊。”尹晨呵呵地笑着，“最后还是决定去京川上大学啦。”
    “你也去京川？你们几个人可以组个团一起去报到了。”晓瑜笑。除了她以外，他们这一届普遍发挥的挺好。不仅江陆进了全国最好的京川医科大，刘挽青，二元，吕夏，许扬，还有大师梁朝，他们都考入了京川的重点大学。特别是林珊，虽说成绩考得不如其他几人，但确是她水平的超常发挥。用她自己的话说，“已经把下辈子的运气都用了一半了”。然而不知怎么了，她今天看起来不太开心似的。
    二元在此时推门进来，后面跟着送啤酒的服务生，他两手各拎满满的一扎。喝酒伤胃，陈晓瑜向来是不爱喝酒的，她刚想说话，江陆却抢先一步。
    “请给我一壶茶，谢谢。”
    吕夏难以置信望着他：“这么热天你还喝热水？”
    “天气热才要喝热水，以毒攻毒嘛。”他气定神闲道，只是茶上来之后他一口没动。
    “未来医生的话，是一定要听的。”刘挽青笑眯眯地拿起杯子。陈晓瑜对她不厌其烦，便跟吕夏他们玩骰子去了。
    吕夏确实是玩骰子的高手，几轮下来他自己滴酒没沾，却把其他人灌得不行，连陈晓瑜也破例喝了几口，都有了些醉意。
    “好，要开了啊，”吕夏一只手疯狂地摇着。“2号。”
    吕夏坏笑着往第二个杯子里倒了好些酒。
    轮到陈晓瑜掷骰子，一看上面的数字竟也是2。几个人哈哈大笑。
    “鱼头，这可不是技术问题，是纯运气，我也没办法。”吕夏说。
    陈晓瑜笑着摇摇头，按照规则，她要把吕夏倒的酒喝光
    江陆把她的手挡了回去。
    “我替她喝。”
    “哎呦，”吕夏摸着自己的半边脸，“我怎么突然牙有点酸呢？不过江陆，你这可是破坏规则啊。”
    二元白他一眼道：“有什么破坏不破坏的。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给我们晓瑜送行。给主角破次例怎么了，当然可以。接下来晓瑜要是输了，酒都由江陆承包。”
    其他人纷纷点头，吕夏在二元的威慑下也闭了嘴。
    晓瑜微笑道：“既然今天我是主角，那就听我的——自己喝自己的，不能代替。”
    江陆瞄了眼她喝得微红的脸庞，虽然无可奈何，但也只能由她去了。
    而许扬是不折不扣的麦霸，几个小时过去了依旧兴致不减，这一下午，他已从《一只来自北方的狼》唱到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正唱到高潮，满脸通红的林珊把骰盒一推，从茶几旁猛地站起身，冲到许扬跟前，一把夺过话筒，其他人都看呆了。这个平时温温柔柔的小淑女是怎么了？
    “许扬，你来替林珊玩吧。”江陆想解围，可林珊仰头直直盯著许扬，他的脚步似乎被定在了地上。“呃…你有什么事吗？”他问。
    “我要唱歌。”林珊下巴抬得高高的，“帮我点。”
    “好吧，什么歌？”
    “亲爱的…路人。”
    没唱几句，林珊就没声了，转变为小声的抽泣。大家面面相觑，二元清了清嗓子，可刚才喝多了，声音依然沙哑：“男同胞们，不好意思，可不可以暂时出去十分钟，我们要开个会。”
    吕夏搔首弄姿地扭到二元跟前，“郭二元，这么多年，我一直有件事想向你坦白——”
    “不管你是什么，也麻烦你出去。”二元笑着推他一把。
    等他们都走了，她们几人便围到林珊周围。林珊坐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话筒的音响没关，也随之一响一响。
    “你怎么了？”陈晓瑜将她柔顺的长发拨到耳后。
    “林珊，说话呀，你怎么了？”二元有些急了。
    “我什么…也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她断断续续吐出这几个毫无意义的字。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刚收到录取通知不是吗？”
    “是啊，这就是我的全部意义……”她哭得更凶了，“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
    “我知道。”陈晓瑜为她擦去大颗泪珠。
    “即使…这么努力，我还是我……也只能是我，”她抬起头，眼睛像兔子一样红，“而你们则不同…陈晓瑜有她的美丽和傲气，二元就算不怎么学习还是好运连连……”
    “喂，我很用功的好不好。”二元小声咕哝，晓瑜推推她。
    林珊继续道：“刘挽青有她的好成绩……”
    “没有啦……”刘挽青弱弱地否认。
    林珊继续道：“我只是我……那么普通…我就只有普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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