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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钰沉沉地睡着, 脑海中似听见有人在不停的唤她,她想出声回应动动嗓子却如哑了般木然,浑身也像是被巨石压着分毫动弹不得。
双眼被漆黑笼罩着,四下无声无响,不能辨认方向。她不安地朝着一方轻唤, 唤声一出却立刻被碰撞回原地,宛如空间中竖起了一道能隔绝外界的无形屏障。
“阿钰!”
“醒醒!阿钰!”
……
无论闫桢如何动作,如何唤她,自昨夜睡过去后, 今一早便怎么也唤不应唤不醒了。闫桢担忧的蹙眉抚过她耳旁头发,对车边候着的高阳道:“让苏九过来!”
高阳应下匆匆带来苏九, 苏九上了车将手指搭在葛钰寸关尺脉上,静静诊了一会,又换了另一只手诊。
“如何?”闫桢问。
苏九收回手,脸色有些凝重,“主子你知道我素来不擅医, 擅长的是毒。小表嫂脉象忽沉忽弱很不稳定, 似有中毒之象。可……此刻除沉睡外并无其他表征, 一时也难断言到底是何毒所致。我先给她服一粒解毒丹, 能否在短时间内醒过来, 便只有等了。”
闫桢接过苏九手中莹红的丹药,喂了些水与葛钰咽下, 让她枕靠在自己怀中, “其他人何时到?”
苏九向帘外高阳望一眼, 高阳回禀道:“燃的是特急令,以最快速连夜赶来。若按我们行程在夜幕前出祁山,第三道密林处定能追上!”
“那便赶路吧。”闫桢心下有了数,挥手让他们去各自准备。
飞驰的马车伴着几匹骏马在山道上疾驰,山鸟惊鸣,马蹄踏砸起一路尘灰。第二道密林交交错错横栏于前方,高阳手一抬,一行马蹄慢慢放缓。
密林内悄无声息,枝干缠绕,光线从缝隙中投落下斑驳。高阳他们几人不动声色的分散在马车四周,提起利剑暗暗出鞘。
几个黑影隐匿于树梢之上挥起弯刀俯冲而下,如一片片九天利叶直直从上空坠落。正好四人,高阳几人脚踏马镫借力跃上,刀光剑影下密林惊哗一片。不多时,相交数十招黑影败下阵来,成了闫桢一行剑下亡魂。
“主子,这几个都是昨夜逃窜的,这个我交过手认得。”高淮挑开一个黑影的面巾,在其身上搜索一番,依旧无所获。闫桢紧着葛钰,护好怀中人便吩咐继续赶路。
第二道密林算是有惊无险。
申正时分第三道密林出现在一行人眼前,林中既无飞鸟也无虫鸣,只有隐隐暗藏的杀气。风吹动草木,黑影从暗中而出一柄柄弯刀勾连,如能遮天蔽日的大网瞬移到闫桢几人跟前,闫桢出了马车紧紧护在其侧,向高阳瞥一眼,高阳会意的吹起了暗语。
密林外传来动静,一众早已追上暗中待命的暗卫和天阙禁军从马车后方持刀毕现,跃身而上与黑影纠缠,将马车稳稳护在其后。兵戈沉沉间刀影嗡鸣。
“这都是些什么人?”高淮盯着身前场景,时不时也拔刀上前杀几个。
苏九嫌恶的抹去脸上飞溅来的血迹,出剑救下一个暗卫,踢开黑影道:“鬼知道,准是主子行踪泄露,有些暗中伺动的等不及了。”
“你是说景王?”
苏九收回剑带起血珠染在地上,“或许吧。也说不准是前朝人,毕竟他们才是最巴不得大宁内乱!”
高淮苏九二人边谈边杀,不一会也加入了混战,高阳与十五紧护在闫桢身侧冷眼瞧着。突然间,一支支利箭冲开气流从黑影后方向着马车飞射而来,几人见状瞳孔一凝,持剑拨挡。叮叮锵锵的箭羽被剑刃折断,插落在地。
树上黑影脸色一沉弯弓再射,密如细雨牛毛的箭矢带着森冷又凌空而起,穿过中间混战区,不分敌我,有黑影倒下也有暗卫禁军倒下。
高淮、苏九回身至马车旁跃身折箭,箭矢却层层不穷,一拨接着一拨。有数支不及没入车身,马眼中箭,仰天嘶鸣,竖立起鬃毛拉动车身躁烈地向一侧小道奔去。
“阿钰!”
闫桢惊呼,内气一提暴跃折过耳边咻咻箭羽,瞅见一匹马翻身而上,鞭子狠狠一挥急急追去。
“主子!”高阳几人同时一呼,高阳眸如利剑射向树上黑影,也扯过一匹马挥起马鞭对着高淮三人道:“一个不许留!杀!”高淮三人会意点头,对视一眼,直接向后方暗中放箭的黑影掠去。
失明躁烈的马儿拉着车身在小道上碰碰乱撞,一侧山体碎石滚滚,葛钰被左右颠晃的力道带落下榻,头磕撞在硬沉的车板上。她微蹙了蹙眉,聚起劲使力地的挣扎,可浑身依然如被巨石压着不得动弹。
无形的屏障仿若裂开了道口子,危险的气息透入窜进她鼻间。
耳畔传来马儿嘶鸣声,马蹄踏地声和其它不明声交合在一起,轰轰杂杂的。眼皮拢聚的黑暗忽然划过一丝亮光,指尖微颤,钳制在她身上的巨石便轻了几分。
葛钰睁开眼恍恍惚惚地坐起,环视一圈凌乱的车内,疾风吹猎响车帘,一把撩开——只见一处悬崖赫然映在瞳孔,马儿像失疯一样正对着狂奔。
她瞳仁一缩,脑中轰地空白,千钧之际在马车飞跃下悬崖的瞬间翻了出去,可飞速向前的冲力依然带着她朝崖边一滚,细小的碎石擦过脸颊手腕朝深不可测的虚谷落下,脚下一空,她额上青筋突起堪堪挂在了崖壁。
悬崖下氤氲着一层雾气,飘飘渺渺缓缓游动,如佛寺壁画上仙家轻扬的披帛,柔柔秀丽。
葛钰胸腔急速起伏心突突地跳着,脚上借不上力,一触到崖壁外层软土,软土便混着细碎的石块急急落下。脸上手腕上都被磨出了血珠,额前头发被细密的冷汗濡湿乱乱粘搭着,五指紧紧抓住崖边,指骨泛白。
上不能上,下则必死。她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车中只余她一人,为何马儿要躁烈的跃下悬崖?他们人呢?阿桢呢?是又遇到了黑衣人?
一串串的疑问只能憋在心中。费力的抬眼向上望一眼,抓扣在崖边的手正微微打着颤。昨夜闫桢拥她入怀,二人紧贴的温度此刻似乎还能回想起。她能从篁水中捡回命又遇到想见之人,能相处数日,已很是知足。
正待命悬一线时,急促的马蹄伴着呼喊声从地面顺着传入葛钰耳中,她眸光一闪,抓扣在崖边的手又使了几分力。
“阿钰!”
“阿钰!”
葛钰身子一晃,呛了一声,想抬高嗓音却发现哑沉的厉害,“……我在这儿。”她快支撑不住了。
闫桢跃下马对着四周一扫,一声低弱飘进耳中,又唤了声,“阿钰。”
“这儿……崖边,我在崖边!”
闫桢冰冻了一路的眸子在听见葛钰声音后终于软了几分,两步飞跃过去,还不待他看清她的脸,崖边被葛钰抓扣住的石块便忽然从土层脱落。
“阿钰!”闫桢想也没想纵身跟了下去,一手紧抓住她,一手运起内息将剑奋力插入崖壁中。一层碎石土从上掠过二人身子,落了二人满身满脸。
葛钰刚簌簌落下的心又被瞬间提起,见闫桢随了她跳下,一股难以言明酸涩的感动在眼眶鼻头泛滥,使力抖落粘黏在眼帘边的泥土,望一望他,“你不该来。”
闫桢握紧她手腕,盯一眼支撑不了多久的剑,低头对她道:“你说什么?”
葛钰认真地凝视那双隐含担忧的眉眼,“阿桢,你不该来的。我孑然一身,若是没了也是无牵无挂,可你不一样……你放开我!”此刻离崖岸并不算远,若放开她,以他的本事兴许还有生机。
闫桢没说话,只是将她手腕握得更紧了。他确实不一样,他是一国之君,生死关乎社稷关乎安定,可她是他心下承认过的女人,他是她的男人,如何能眼睁睁望着自己的女人死而又无动于衷呢。
纵身一跃虽非他深思熟虑,却是他心底最本能的选择,他并不后悔甚至还有一分庆幸,庆幸自己随了她下来。
闫桢运起内力将剑向崖壁又刺入了几分,一脚踢过去借力,拔出剑,顺着力道将握住葛钰手腕的手向上一提,葛钰便被带入了他怀中。
葛钰不料他如此动作,惊吓之余感受着二人紧贴的温度,望向闫桢又怔愣住了,“你……”
二人身体簌簌下落,疾风卷起他们衣袂,闫桢也不顾葛钰此刻是何想法,手紧紧箍住她纤腰,对着她额间一烙后,又抬剑刺入崖壁降缓速度,卡在一棵半腰斜长的树枝旁。
闫桢昨晚受过伤的右臂因着过度用力早裂开了口子,甚至更宽更深了些,血珠滴滴的向外冒着,侵染在他与葛钰的身上。二人悬在树枝边暂时停了下来。
闫桢搂紧葛钰对着她唇瓣便是一咬,眸色一暗带出些血气,“阿钰。你告诉我,什么叫做孑然一身?什么叫……换作你死便是无牵无挂?”
葛钰抿抿被咬痛的唇,身子被闫桢搂着不敢动,见他不停滴血的手臂心下既愧疚又自责,伸手揽过树枝借力,“我……”
闫桢见她不答,又狠狠咬上一口,“嗯,你倒说说,解释解释,我是不是你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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