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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喻最不喜欢的场景就是现在这样。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和女人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摇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彼此假笑着交换着经过矫饰的信息,甄别着对方的价值,然后决定是深交还是就此别过。
总体而言,虚假的美好。
虽然地方并不窄小,但在虞喻的眼里,这个房间简直拥挤极了。
原因无他,虞喻看见的,不仅仅只是人。
虞喻尽量忽略环境的嘈杂,低头安静的吃一块蛋糕。突然有人坐到了他身边。
虞喻身子一僵,多年的隐居室内,让他不再习惯于与人交谈和接触,碰到这种情况,他下意识的会感到紧张。
坐到他身边的是个女人,喷着淡淡的香水,合体的丝绸小裙子有着别样的质感。她也没有端着酒杯,而是喝着果汁,眼睛笑成了两个月牙,有两个可爱的小卧蚕:“哎,你不是虞喻吗?毕业了之后就没有见过你啦。”
虞喻抬头扫了一眼,身子更僵了。
在他的眼中,他身边坐着两个女人,长着一模一样的脸,都在笑着看他。一个穿着淡黄色丝绸裙子,一个只穿了黑丝袜和内裤,其余什么都没有。两人虽然长得一样,但是穿裙子的笑得温和,袒胸露乳的只是挑起嘴角,从斜上方看他。
还好还好,虞喻一下判断出了,在现实中,只有穿裙子的是真实存在的,有谁会只穿内裤参加同学会呢?
虞喻使自己只关注这个正常的女人,而不是她身旁的“影子”。
自从一次车祸后,虞喻就有了这种奇特的能力,他能看出人们的其余人格,而且是以非常具体形象的方式,就比如,这个不穿衣服的女人。
虞喻克制不住自己瞟了一眼,心想,天哪,看不出来,这个女人至少有c。
不穿衣服的女人开口:“草,这肯定是个雏,别跟这儿墨迹了,还有好几个看着挺行的呢。”
虞喻装作没听见,因为这只是女人心里想的话,按常理,他是听不见的。
这女人又问:“你毕业之后做什么呢?”
虞喻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的回答:“没做什么,给家里打打下手。”
不穿衣服的女人换了一个姿势,有了点兴趣:“难道是富二代?”
虞喻撇清:“哦,我只是待业。”才出口,虞喻就暗骂一声,人家根本没问,你回答什么呢?
女人也没在意,毕竟明显不是富二代,看着也不是能勾搭的,顿时对他失去了兴趣,裸着的女人懒洋洋的说:“这一屋子老爷们,一个能行的都没有。日,还不如去酒吧坐着呢,至少能钓着一个。”
虞喻默默低头吃自己吃了一半的蛋糕。
他其实并不想参加这次的同学聚会,毕业六年,稀薄的同学感情已经消失殆尽了,彼此再见,不过是为了炫耀和攀关系,像虞喻这种极其不想和外人接触的人,出席这种活动也不过是凑个数而已,但这次,有自己不得不来的理由。
虞喻多年来不爱与人接触是有原因的,他经常会判断不准陌生人究竟哪个才是真的,常常闹出笑话,甚至会被当做精神病,就比如身边的女人,如果不是她的“影子”太奔放了,他极容易吃不准女人究竟是在说话还是在思考、是主人格在询问他还是副人格,所以,他甚至会揭穿别人的心里话,久而久之,除了父母,他再也不想看见其他人了。
虞喻起初也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也曾经求助于心理医生,但是……虞喻打了个寒颤,实在不想再回忆。
局面依然很和谐。坐在虞喻身边的女人懒洋洋的喝了口果汁,那个几近□□的女人一边翘着腿一边说:“无聊啊,无聊啊,我需要一个男人。我有一头小公狗,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他拍黄剧……”
女人说到后面,唱的十分自在,虞喻也忍得十分辛苦。
拥有这种能力,有时候厌烦,有时候却是好玩。
平静的场面突然出现了一丝波动,在大家的眼中,是今天正儿八经的主角来了,在虞喻眼中,是四五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推门进来。
同时有多种人格的很少见,虞喻至今也才见过两个人,而且经历都算不上美好。但当虞喻看清来人的脸之后,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是吴数。
是那个吴数啊。
总有那么个人,在你最美好的时光中出现过,浓墨重彩,却也不拖泥带水,就像清晨柳叶上的露珠,折射的光芒闪耀了你,但你永远无法挽留他。
对于虞喻来说,这个人就是吴数。
吴数,吴数,无数的星光是你,无数的彩虹是你,你是无数的欢笑,你是无数的彷徨。你是我的无数行诗,你是我的无数首歌。
虞喻心情复杂,一晃神之后,身旁的女人已经带着只穿内裤的女人向吴数走去,大方的,毫不羞耻的。
在他眼里,所有的人格,不是在注视着吴数,就是已经走到吴数身边了。
总有些人,身上自带气场。他们走路带风,说话直接但不刻薄,气质出尘,身边的微尘都在轻轻飘荡着避开,他们看着你的时候,你会在他们眼中,感受到他们仿若天生带有的自信和魅力。
毫无疑问,吴数就是其中一个。
但让虞喻惊诧的是,六年前,吴数吸引他的是与众不同的人格,现在,吴数的人格依然与众不同。
六年前,吴数的身旁干干净净,他就是他,没有任何的“影子”,但现在呢,怎么一下分裂出,呃,四个他?!
五个一模一样的吴数站在一起,一个穿着衬体丝绒西服的、头发抹了发油整整齐齐的梳往脑后,一个低头玩游戏机、大概只有十三四岁,一个穿着马甲、戴着金丝眼镜并且长出了皱纹,一个少年模样、眼神阴郁、抱着手臂且不断地神经质抽搐,一个头发乱蓬蓬的、穿着白衬衫运动裤且面无表情。
这、这、这,跨度也太大了,说好的纯纯的暗恋对象呢?说好的与众不同独一无二呢?怎么一下子就冒出来这么多?
六年,时间也算是不短了,分裂出一个两个人格也不奇怪,但四个,而且是从小到大、从青春到壮年的一套,实在是令人震惊。
虞喻呆呆的看着吴数,内心只有两个大字在回响。
套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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