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巡间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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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屠苏追至琴川，却遍寻不着那女子踪迹，正想着莫不是那女子不曾到过琴川？可这附近市镇只此一处……忽闻一人在背后发出惊讶之声。
    “这不是百里少侠吗？”
    “……”
    “您不记得啦！小的是苏家公子小厮，这是出来置办灯会要用的东西呢！老爷还惦记着少侠怎不与少爷回家拿取酬金，如今可好，正叫我遇见，不知少侠可否赏脸，随小的一同回苏家坐上一坐？”
    “……可。”百里想着身上银钱都掉在雾灵山涧，现下也寻不到那女子踪迹，先拿酬金亦可。
    “阿翔，如有发现，速来找我。”先前停驻在百里屠苏的肩上的海东青，急啸一声，冲上天去。
    “……”这、这鸡听得懂人话？
    “不走？”
    “啊？！哦……就走就走。”难怪百里少侠能荡平翻云寨，光是这鸡就如此不同凡响，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这厢，欧阳少恭应方兰生之约来琴川小住。
    “少恭，不是我说你，你走这么久都不回来看看我和二姐，可真够狠心。”方兰生拉着欧阳在这街上逛着。
    “小兰，你知我并非……”还未说完便被方兰生打断。
    “是是是，当初我劝你把医馆搬到琴川来，这里有我们照看，你也不用这样来来回回地跑，可你就不愿意，要是听我的，搬过来，哪会让你这么麻烦地跑来跑去？”
    “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我在流枫住着始终是自在些。”
    “少恭……你还在在意那件事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说你当时还小，能做什么？你何必如此自责？”
    “虽说时隔多年，可毕竟是我至亲，如何能说不在意便不在意？”
    两人边走边说，行至琴川河畔，忽然从方兰生后方窜出一团金色毛球，将他撞得身形不稳，眼看就要落水，欧阳正待伸手，立时又有一青衣女子冲将过来，只听得噗通一声，他二人便双双落水。这冬日河水冰冷无比，两人在水中挣扎几下，便已脱力。街上众人立时围了过来却无人施救。
    百里屠苏从苏府出来，正走在街上，就看人都往琴河跑去，便伸手拦住一人。
    “敢问何事竟让众人竞相奔走？”
    “琴河那边有人落水，好像是方家二公子，这么冷的天，落下去如何受得——”了。话未说完，百里屠苏使了轻功朝河边掠去。
    “哎呀！没泡儿了！莫不是溺死了？”
    “呸呸，这话可不能乱说！”
    两位系着围裙的妇人刚说完，就见一道红影扑入水中。冰寒刺骨的河水袭遍全身，愣是叫百里屠苏咬紧了牙关。河水中混浊不透光亮，百里屠苏只好尽量向深处游去，不多时就见一团绿襟漂浮，百里加快速度，一把抓了那人衣领，向上奋起。
    “哎呀，出来了！”众人见百里提了一人出来，都高声欢呼。
    待到岸上，百里点了方兰生腹部几处穴道，便见他呛咳几声醒了过来，转醒之人也未看清眼前之人是谁，直抓了面前之人的衣襟。
    “少恭……少恭还在下面！救他！”
    百里闻言，双目一紧，又纵身跃下，惊得众人又是惊呼。方才听到方兰生说出的那两字，百里立时心紧，他也不知为何自己能断定就是他，而非什么同名之人。他们分明才见过一面，不过初识。但心里的震动却让百里屠苏迷惑。初见时，他便知那人先天不足，河里的水这么冰，那人如何受得住？等找到欧阳少恭时，他就那样浮在水中，眉目浅淡，仿佛快要消散，百里一震，双腿加快摆动，双手抱住那人，跃出水面。方兰生此时已经清醒，正披着街边买包子的大娘给他的粗布衣裳等在河畔，此时见他二人出水，大喊一声。
    “少恭！”
    “离这里最近的医馆在哪儿？”
    “我家就在附近，家里有大夫！”
    “带路。”
    百里屠苏运力将欧阳体内河水逼出来，直接打横抱起，随方兰生一同回方府。
    一进门“来人啊，把常大夫请过来！”
    “怎么了这是？”听到方兰生喊声的方家二姐从前厅里出来，就看见浑身湿透的方兰生和跟在他身后的怀里抱着一人的百里屠苏。
    “快快快，小琪你赶紧叫人烧些热水，再准备三套衣服。”
    “二姐，不说了，少恭落水，得赶紧让常大夫看看。你叫人把衣服拿到少恭房里，我们先过去。”
    “那少恭……”
    “哎呀，姐！再拖少恭可就……”
    “好好好，我去厨房叫他们做些姜汤热粥。你赶紧的把自己收拾好！”
    方兰生引着百里到了欧阳房间，百里将欧阳轻放在榻上，解他衣衫，刚将衣服剥到一半露出个白花花的胸膛，就听见方兰生大叫出声。
    “喂！你干什么！”
    “脱衣服。”
    “我知道你在脱衣服，可你干嘛摸少恭的胸？方才见你英勇救人，此刻竟然……没想到你竟是这种、这种人！”
    “……”摸胸？百里屠苏闻言顿时沉下脸色。这个方小少爷他也是听说过的，整日沉迷于侠客江湖，不务正业。
    “你别想狡辩，我分明看见你摸他。你这个禽兽！”方小少爷一脸的愤恨，好似被摸胸的人是他。
    “……小小年纪，所思所想，龌龊下流！”
    “你……你！你才龌龊！下流！”方兰生气极，狠狠地瞪着他，此时侍女将他三人的衣物拿来，百里二话不说接过来，就继续剥弄欧阳少恭的衣服。方兰生也拿了衣服转到屏风后面替换，时不时冒出头来看看百里屠苏是否对欧阳不轨。待三人换好衣服，百里将欧阳放到床上，拿锦被紧紧裹住他。
    顷刻，大夫过来替欧阳诊脉。
    “没想到少恭也有让他人瞧病的一天。”方兰生有所感慨地说道。
    “……”百里看他一眼。
    “你这是什么眼神？又不是我害少恭落水的！说起来都怪那撞我的家伙，要是被我碰到绝对要他好看！”
    “聒噪。”
    “你这人说谁聒噪呢？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们的份上，我才不会要你这衣冠禽兽来我家。”
    “大夫，如何？”百里不再理会他转身询问欧阳情况。
    “哎……欧阳公子本就先天不足，此番又落水受害，怕是不利身体。”
    “怎么会这样？早知道我就不带他去那边了，二姐要是知道了会杀了我的！都怪那人，要不是他，我们怎么会落水？”
    “闭嘴！”
    “你这人怎么这样？冷冰冰的不说，还针对我！”
    “……”百里抬眼冷冷直视方兰生，吓得后者不敢再胡言。
    “我，我不跟你计较，我去找我二姐！哼！”方才还叫嚷着害怕二姐杀人的人此刻十分没有立场地去抱了大腿。
    “烦劳大夫将要用的药罗列出来，我尽快抓药。”
    “不需劳动少侠，这方府库里就有药材，老朽这就去着人分拣。”
    “有劳。”
    “告退。”
    百里屠苏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床上之人。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跟师尊和师兄在一起的时候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就仿佛他们早已相识，只是分别太久，久到忘记彼此容颜。百里屠苏想着竟趴在床边睡着了。梦里，他瞧见一人坐地抚琴，容色安和，而自己就坐在那人对面静静地听着，看着。直到繁星满天，直到晨光抚面。
    欧阳少恭睁眼，抽出被中左手，抚上趴在床头之人的面容，轻吐出一句。
    “黎儿。”
    百里皱眉，欧阳轻笑着收回手睡去。
    第一次，煞气如同消失般安静蛰伏在百里屠苏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