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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传言,英国公谭宵有个别宅宠妾,却没人知道,五年前这位宠妾还是他的正头妻子,一品的国公夫人。
陆晼常常想,自己这辈子,成也谭宵,败也谭宵,十六岁时嫁了他,却只得了一年的风光顺遂。
原因无他,这个男人太招眼,连当朝皇帝的亲姐姐,新安长公主都看中了。
堂堂长公主和区区文臣之女,谭宵会停妻再娶,陆晼也不意外。
可怪就怪在,她拿了休书准备回张垣娘家,刚出京城又被谭宵劫了回来。
谭宵把她养在郊外一处山明水秀的别院里,成了金笼里的娇雀,里里外外都是谭宵的心腹,陆晼逃了两次,都被捉了回来。
逃不走,又不至于寻死,日子一天天溜走,好在谭宵也不是日日都来,起初是一个月三五次,后来大抵是他地位渐高,案牍劳形,便渐渐冷落了,可每次到来,对于陆晼来说都是噩梦。
今日便是如此,四月初正是京城将热未热的时节,阳光下万物崭新发亮。陆家这座别院又和寻常的不同,更像围猎的园囿占了整片山,天然的湖泊连缀在一起,浮光粼粼。
身在临湖水榭,可望见群山苍翠起伏,湘帘高卷,湖风送凉,说不出的舒爽惬意。
陆晼却没心思赏景,她正脸色潮红地蜷缩在榻上,水眸迷蒙,连一尺外那人的面目都看不清,贝齿咬着一截猩红的朝服衣袖呜呜咽咽。衣袖是谭宵的,他身上的朝服繁复齐整,只是发髻微乱,腰间半褪,兴许是旷得久了,没耐性脱,倒把她剥得干净,连簪子都不剩一根。
他说过,最喜欢她那头乌黑长发,常常放在手里打着旋儿地把玩。
当然,他也说过爱极了陆晼这个人,恨不得带在身边一刻也不离。
等谭宵折腾够了,陆晼只觉得太阳都偏西了,心里抱怨这人真是怪,多少年了,还像毛头小子似的食髓知味。她累得发昏,仰躺在榻上不想动,又觉得幕天席地的很是羞耻,发觉他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自己,陆晼更想哭了。
谭宵侧身梳弄她的长发,轻声问她:“晼晼,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陆晼不答。
谭宵见她不说,以为她忘了,扳着她纤巧的下巴叫她望着自己。
“四月初三,十年前,长恩侯府的花会,我们第一次见面,你都忘了?”
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他抬眼,见陆晼果然是哭了,心疼地吻去她的泪。
他明白陆晼的委屈,可有些事,时势所迫,无力回天。
一言不发地披衣起身,陆晼以为他生气了,支起身子去瞧,二十八岁的男子,年轻英朗,剑眉星目,挺拔如雪后苍松,一举一动皆是昂藏出众。他换了一身绀青的直身袍便服,只有她知道潜藏其下的,是何等的精壮虬结。
那是以前了,现在二人间横加了一个劳什子长公主。陆晼闷闷地躺倒,谭宵扯过一条薄被轻轻盖在她身上,又把架子上熏过桂叶香的衣物放在枕畔,待要替她穿,却被她别扭地推掉。
谭宵无奈一笑,纵容着她的小性子,柔声叮咛:“这几日不许出去,我加派了护院,你好好等我,也别放人进来,外头不太平。”
一句不太平就把她打发了,谭宵从来都是这样,外头的事一概不许她知道。
陆晼敷衍地点头,侧歪在榻上不去看他离开的背影。
过了良久,泪已干了,才看见他换下的朝服还搭在龙门架上,陆晼伸手勾过来抱在怀里,下一瞬又远远撇开,衣上还残留着淡淡沉香。
···
一别之后,时光如流水,转眼到了四月末,谭宵依旧杳无音信,陆晼轻松之余,不免恍惚。
从前在英国公府,也有个把月不见人的时候,谭宵说是朝廷有事,拉着她又是赔罪、又是讨好,凭空变出些她喜欢却尚未宣之于口的小玩意儿,最后更少不了一番软意温存。
望着龙门架上的朝服,若不是有它在,陆晼都要怀疑五年来的一切本就是一场怪诞放肆的梦。
她坐在水榭里,一边纳凉赏景,一边给浣洗干净的朝服熏香。大周崇尚风雅,无论男女都用香,她就偏爱馥郁的花香果香,谭宵却喜欢用最纯正的沉水香,沉稳内敛。
长日静坐,百无聊赖,她便用沉水香为他熏衣,打发漫长时光。
忽然跑来一个丫鬟,是谭宵安排在她身边的,名叫采珠,平时还算稳重,今天却像个慌脚鸡。
“夫人,有人闯进来,已经到二门了!”
陆晼皱眉:“护院呢,为什么不拦住?”
采珠泫然欲泣:“不敢拦,是英国公府的人,领头的是大管事梁方。”
连梁方都来了,难道是谭宵的意思,他想做什么?
电光火石间,人已来到水榭,梁方走在最前,见到陆晼后神色一怔,继而谄笑着道:“殿下,果然是弃妇陆氏。”
殿下?
陆晼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被众人簇拥着,容色艳丽,衣着华美,神情高傲,一双凤目刀子般射向自己,身边跟着几个面白无须的宦官。
是新安长公主找上门了。
新安长公主先望见陆晼身后那套赤罗青缘的朝服,八梁冠、玉革带、玉组佩、绿黄赤紫四色云鹤绶、绿垂缘大带,一望便知是国公的服色。
新安长公主冷笑道:“一个月不见人,原来在你这下堂的狐媚子身边逍遥。”
若说之前还则罢了,近一个月,陆晼也没见过谭宵。
采珠赶紧上前辩解,不住地磕头:“殿下明察,这是我们女君,不是什么陆氏,也不认得您身边那位管事老爷!”
陆晼很感激采珠,但心里明白,负隅顽抗已经没用了。
宦官得了眼色,上前捂住陆晼的嘴,将她拖行在地,采珠大叫着来拦,却被一脚踹得老远,伏在地上口角流血。
阉人心狠,捂得陆晼近乎窒息,她的手脚不自觉地挣扎,带倒了熏炉和架子,红热的银丝炭烙在身上,她闻到皮肤和衣料的焦糊味,痛得灼心。
新安长公主嗤笑一声,恨恨道:“狐媚子,五年前就设下埋伏要杀你,被你侥幸躲过了。你不是喜欢缠着他吗,让你死得其所,就用朝服的衣带,勒死她!”
宦官们得令,抓起谭宵的衣带绕上陆晼的脖颈,陆晼拼命挣扎,细白的指尖被穿玉佩的丝线割出道道血痕,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鼻尖萦绕的都是淡淡的沉香。
濒死之际,反倒想开了,她上无父母,下无子女,孑然一身,没什么不能割舍的。
人死了,新安长公主还不解心头恨,又下令焚烧房舍,把别院的下人统统绑回去拷打逼问,以便来日向谭宵问罪。
不久后,京城又有传闻,英国公谭宵矫天子诏,铲除了把持朝政的首辅盛庸,及其在边疆拥兵自重的党羽。
还有人说,英国公回京,发现爱妾成了一把焦土,自此与长公主失和。
当今天子年少昏聩,沉迷声色,不理朝政,世人都说,兵权在握的谭宵势必接替盛庸,成为下一个总揽朝纲的权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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