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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爷本姓戚,至于名字是什么,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了。
在上海,辈分高点的见到他称一声七爷,张鼎云、廖婉玗这样的小辈,则要叫一声七爷爷。
廖婉玗跟在老人家身后,一路走一路打量。
这套宅子的建筑风格十分古怪,院子中央明明是栋白色的带阁楼二层美式别墅,花园却做成了地地道道江南园林模样。
可这古怪中又透着一股子和谐,叠石为山,曲径通幽,在错落有致的植物间偶尔窥到一角白色的美式别墅,倒也算是另有一番景趣。
脚下的青石板被切割成大小不一,形状不定的不规则小块,小块又被镶在洋灰中铺成一条小路,从花房通往别墅去的。
愈是接近别墅,廖婉玗愈是感受到房子内的热闹氛围,她一路走一路细听,渐渐辨出那是一首进来从南洋穿来的爵士舞曲。
这大白天的,就在开舞会了?
三人从花园里走出来,行至别墅正门时屋子内的乐曲声与调笑声已经十分明显,但廖婉玗看张鼎云倒好似十分习惯,也不知道是不是常来。
老人仿佛不是自己家一般,扯着门上狮头口中衔着的铜环敲了两下,廖婉玗觉得那声音被萨克斯风盖住,她站的这么近,都几乎听不到声音。
然而,屋子里的人似乎听觉很好,铜环叩到第二声刚落,就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来。
老头轻轻点了两下头,没说什么,来开门的人却好像受到表扬似得,露出一个带着些许羞怯的欣喜笑容来。
廖婉玗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无声地看了张鼎云一眼,有尽量自然地瞄了来开门的小孩子一眼。
那小孩子应当不过七八岁,本来低着头,廖婉玗看向他的时候他却仿佛有感应似得,一抬头,就正对上廖婉玗的视线。
尴尬的廖婉玗仿佛被人撞破了什么似得,不自然地将目光挪开来。
屋子里确实在做舞会,一屋子少说也有三十几个人,大家热热闹闹地跳舞聊天,并没有因为主人的到来而被惊动。
只不过,但凡是七爷经过的地方,大家都会主动让出一条路来。
张鼎云似乎是见到了熟人,进门后没几步路的功夫就转去人群里打招呼,廖婉玗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有点拿不定是跟着师兄还是跟着七爷爷。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老头忽然停下脚步来,没回头,但话确实是对她说的,“你现在这边玩玩,有什么事情,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好。”廖婉玗应的很快,之后她目送老人上了二楼,这才站在原地四下打量了一番。
靡靡。忽然之间,她的脑海里就出现了这样两个字。
“客人好。”一个身着桃粉色棉布长袄的小姑娘,端着一盘倒了香槟和红酒的杯子走到廖婉玗面前来,“您要喝些什么吗?”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副亮丽嗓音“哎呦”了一声,紧接着想起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哒哒之音,因为正敲是乐队换曲子的间隙,听起来格外清晰。
“你是新来的吗?”
廖婉玗起初以为女人是问桃红色袄子小姑娘的,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人家是在问她。
于是她想了一下,自己却是才进门还没有几分钟,点点头。
女人头上斜斜地带着一只小号洋帽,帽子前面坠下一小块蕾丝挡住了她的眉眼,但廖婉玗还是看得出来,她是个十分妩媚有风情的人物。
“那可真是太好了,就你了,跟我走,跟我走。”
女人好像是平白得了个什么宝物似得,牵起廖婉玗的手拉着就往一个方向走,廖婉玗有些懵怔,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也就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态度来。
“请问,您是?”她起初是被女人带着走了两步的,后来反应过来时用了些力气,倒也站住了脚。
“咦?你不认识我?”女人先是诧异了一下,后来仿佛明白什么似得又笑了,“好好好,你这招是跟谁学的,要引起别人的主意,倒也新奇有趣。”
这话廖婉玗更听不懂了,她就问了个问题,怎么还新奇有趣了?
张鼎云本来在角落的一个小圆桌旁站着,跟认识的朋友打了个招呼,但因为他常来混着玩,熟悉的人有些多,一人一句话,十来分钟就已经过去了。
回过头找廖婉玗的时候,就见她正被上海滩最臭名昭著的皮条客白玉兰拉着。
张鼎云晓得是出了误会,跟熟人胡乱地打了个招呼,放下手中的香槟杯就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哟,白阿姨,侬好啊!”
白玉兰看起来也就是三十七八岁,但实际上再过生日就四十五了,但除非是十来岁的黄毛小刺老,不然没人跟她叫姨。
她听到这话风情满溢地斜睨了张鼎云一眼,“说了多少遍了,叫兰姐。”
张鼎云才不理她,目光看了一眼两人拉着的手,“白阿姨抓着我师妹做什么?”
白玉兰听后“咦?”了一声,“这是你师妹?”
张鼎云伸手,白玉兰很自然就放开了廖婉玗的手。但她一双美目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廖婉玗,“不像啊,我在报上明明见过的。”
说完这话白玉兰紧接着就笑了,她话锋一转,并不打算说自己发放才将廖婉玗当成了七爷家新来的丫头。
“我方才老远就觉得她漂亮,尤其是这个头发,油光光的,我就想说请教请教,平日里是怎么养的。”
张鼎云对白玉兰算是挺了解的,知道她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反正廖婉玗还没被她拉走介绍给谁,此时说什么不行。
“那不用问她,问我也是一样的。牛奶或者羊奶,泡澡的时候放一缸,别说头发,连皮肤都白呢!”
廖婉玗在做买卖上,因为性别原因,跟客人不过就是办公室里谈一谈,餐馆里普普通通吃顿饭,并不晓得除了书寓、堂子之外大佬们之中还流行些其他更隐晦的往来方式。
但她观察着张鼎云的态度和语气,心里头忽然隐隐觉得自己面前的女人应当不仅仅是摩登时髦而已,心里头,也就有了点猜测。
不过,人家都说是看到头发养的好问问方法,她也不好说什么别的话,于是就顺着张鼎云的牛奶、羊奶又讲了几句。
知道白玉兰走远了,张鼎云这才将廖婉玗拉倒一个相对安静些的角落里,给她解释起来。
原来,七爷爷不单是训练杀手和打手,也会培养一些又功夫的女孩子,等到学成后年纪也差不多了,就会被带到这种舞会上面来。
张鼎云说完随手指了几个,“那个,还有那头窗户边上的,包括正在弹钢琴的,都是七爷爷教出来的丫头,不过她们现在年纪大了,已经不做早前的事情了。”
廖婉玗顺着他手指的目光看过去,“你今儿带我来就是想找两个会功夫的丫头是吧?”
张鼎云点点头,“那些个端盘子的,或者你瞧着年纪在十五六岁不超过十八九的,都是七爷爷的丫头。你跟辛小月两个人肯定不行,既然要找,不如找两个有用的人跟着你们。”
廖婉玗觉得这话也没错,如果说反正都是要找两个丫头一路跟着她把那些西药送到北边去,有些身手,确实比那些只会做家事的叫人安心。
“可这是不是不太好?”
张鼎云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抬手揉了她头一下,“你是雇佣关系罢了,身契都在七爷爷手里。七爷爷这里有这里的规矩,若是真想要身契,需得丫头们自己也同意才行。再说……跟着你,总比跟着别人要好些的。”
这会廖婉玗都不用深想就明白过来,但看方才白玉兰的样子,跟着自己的丫头,应当比跟着白玉兰是好很多的。
这点自信她有。
“那怎么决定是谁呢?”
张鼎云目光扫了一圈,“随你,反正要跟着你,你瞧着顺眼就成。”
廖婉玗闻言开始仔仔细细地打量屋子里虽有符合年龄的丫头们,第一个引起她注意的,是一个站在角落里,一直半低着头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起来最多不过十四岁,所以,她只给张鼎云看了一下后,不免有些担心,“是不是太小了?”
张鼎云咂咂嘴,“年纪倒不是什么大问题,能被七爷爷放到这里来的,必然都是合格的。但我得跟你说,也不能全看外表,你要是真有兴趣,不妨找她聊两句。”
“唔……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就是怕性子不合,回头半路上你又不喜欢了,看着闹眼睛。”
廖婉玗目光一直留在那小姑娘身上,见她始终怯生生的,就站在角落里举着托盘埋着头,有人从她的银盘子上拿酒杯,她也不抬头。
这么看来,是有点怪怪的。
这屋子里没有个明显的舞池,于是跳舞的人也就并不集中,廖婉玗沿着墙边绕了个大圈走到那小姑娘身旁,足站了一两分钟没说话。
她站的太久,也不讲话也布拿酒,小姑娘终于抬起头来,一双异瞳正对上廖婉玗的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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