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两性相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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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了以后，很自然的将班长送回了家，一路上，荒川都在主动的找着话题。
    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女生的他，高傲的内心不断嘲笑着自己的可笑无比，这种献殷勤的嘴脸和那些挣扎的蝼蚁又有什么区别？
    此刻他们看似平静实则糟糕的关系在荒川的眼里，就像一道等待解决的数学题，需要对每一步进行逻辑的推理，下一步呢？稍微的思考一下再做出适当、符合“恋人”身份的行动。唯一庆幸的地方是，多亏了班长对他的死心塌地，才让这道数学题没有那么困难。
    等到班长的背影消失在建筑物里，荒川的脸又恢复如初，丝毫没有刚才的那般柔情。毕竟，殊途同归，人们真实的样子总是藏在生活里的暗处而不为人知。
    对比起曾经在恋爱中的游刃有余，仅仅只是送班长回家的短短40多分钟，都可以让荒川疲惫与倦怠，原本还算是普通的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
    他在往回走的途中，脑子里时常闪现着一个声音，不停地告诉他这么做有多愚蠢，然而不知所以，就算那声音的警告令他的自尊心蒙羞，他依旧没有产生任何放弃的想法，仿佛只是在他身上发生过一件出糗的事情而已。
    困顿的脑袋一想到今天没人陪自己，他便烦躁无比，此刻已经如此疲惫了，难不成还得去哪里故技重施？
    有几个不错的地方闪现脑海，但沉重的身体却在行进的途中选择了与那些目的地相反的方向。
    就近再说吧，之前那个不就在便利店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最终，荒川孤身一人，没有任何异性跟随，慢悠悠地晃到了自家高级公寓的门口。
    公寓的大门赫然显现在眼前。
    休息会儿再去好了……而且手机联系人里其实还是有几个人可以来的。
    掏钥匙的时候，荒川这样想着，好像不久前他在学校里的考虑都不曾有过一样。
    电梯缓缓地上升中，荒川将疲惫的身子整个靠在了电梯冰冷的墙壁上。
    怎么会突然地执拗了起来，为了这种对自己没有好处的恋情说谎呢？
    学校走廊里惨白的灯光和电梯里的暖灯在荒川出神的凝视中交叠。
    那个时候内心里浮现了一种不可控制的狂热……就像他在竞争中对胜利的极度渴望一样，他只感到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像是着了魔，驱使他在那关键的时刻用谎言挽留住伤心的女友。
    因为这是不可或缺的，他要在这场较量中获胜……
    是和谁呢？不用想也能知道他的名字。
    不论是家世，外观还是性格或者价值观，这个在各个方面都与自己相异的小鹿男，就像颗钉子扎入了他，让他强烈地意识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于他的存在，好比一个不容忽视的“污点”，一个在他堪称“众之所向”的人生中突然冒出来的污点。
    所以胜利是不可或缺的，胜利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赢的人没有任何问题，而输的人出现了可笑的错误。
    “叮”
    电梯轻柔的提示音将荒川从极端的思绪里拉回。电子显示的楼层层数跳到了他最为熟悉的两个数字，门在眼前缓缓的打开，荒川将侧背的书包扯到肚子前，一边走出去一边掏着自己的钥匙。
    此刻的他处于一种进家门前的自然状态，长年累月的习惯主导着动作，这是人最轻松的状态了，大脑放弃思考，任由身体的记忆行事。
    不断印入眼前的物品没有什么不同，开门的办法照旧，转锁的声音听不出特别。
    门把的触感舒适地贴合着手的弧度。
    荒川在用上力气抻住门把的时候，，等待着看到门后那一如既往令他反感的沉寂与黑暗。
    这样的预想强烈得如同现实，以至于门被彻底推开时，那温柔的灯光甚至让眼睛产生了失明的错觉。
    荒川吃了一惊，脑袋转了半刻才反应过来情况。
    屋子里的人听见玄关的动静，发出了小跑过来的脚步声，过来的中途还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
    “荒川同学……”
    说话的人声音谨慎，脑袋只微微的探出连接着客厅和玄关的门。
    “你回来了……”
    小鹿男瘦小的身子板，扭扭捏捏地从门后露了出来。
    你回来了……
    很多的疑问一股脑挤进了脑袋，荒川没有马上像平时那般刁难小鹿男，他现在的心情，一会儿尴尬无比一会儿又烦躁得不行，以至于不能马上开口扔出一句伤人的话来讽刺眼前这个冤家。
    他不想让小鹿男知道他帮助了他，可这又是明摆在眼前的事实。
    “你为什么还不走啊……”
    荒川撇开头，皱着眉头很不爽的说道。
    小鹿男垂下脑袋
    “对不起……我本来打算离开的……”
    再多打量几眼就猜到，他随身的背包早就不见了，估计哪也回不去。
    留在这里貌似是自然的事情，但是，这是荒川的家。
    早晨出门的时候便有着这样的自信，荒川认为，小鹿男就算再怎么样，也不敢留在这里。自知做错了事的他，不可能主动要求荒川的帮助，特别是他明明害怕荒川到连对视都会躲避的地步，在这样的情境下，小鹿男也许宁愿流浪街头也不想再和荒川有什么更多的瓜葛。
    “但是背包什么的不见了所以哪里也去不了吗？不好意思，昨天我被迫搬你回来的时候，可没见到你的包。”
    荒川自以为是的讽刺。
    没想到小鹿男立刻否定了
    “不是这样的”
    他摇了摇头，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稳定，可能正面的反驳让他多少紧张了，也可能是他对荒川心怀内疚，如果是后一种，荒川真的希望他最好别，他根本就不想帮助他，所以他千万千万不要觉得自己欠了什么。
    小鹿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
    “因为钥匙……”，
    “哈？”
    “因为没有你家的钥匙，锁不了门，所以……”
    愣了片刻，这种像从地里突然冒出来的理由让荒川一下子语塞。
    那么，这家伙之所以留在这里只是担心锁不了门屋子可能会被盗？
    “这种门根本不需要锁啊，关上就等于锁上了……”
    而且高级公寓的大门需要输入密码啊……
    “啊？我不知道，对不起……”
    小鹿男听了露出大吃一惊的样子，眼睛还往门那边瞟了眼，随即又立刻垂下眼脸，卑微地道歉了。
    两个人之间尴尬的沉默了起来。
    小鹿男的衬衫还是昨天晚上被弄脏的校服，脏兮兮的污渍醒目的扒在衬衫上，愧疚的脑袋怏怏地低着，两只手背在身后，活脱脱地一副做了错事想道歉的弱小模样。
    连这么脏的衣服都不敢洗，小鹿男今天在他家怕是什么都不敢做，只敢干等着荒川回。
    头一次地，荒川对于小鹿男这样明显的恐惧产生了一种愧疚的心情，忽然间，同情起他的境遇来。但随之，高傲的自尊心立刻在他陷落的前一秒出现，将那不同寻常的愧疚挤出了他的大脑，只给他留下了说不清楚的一股焦虑和烦躁。
    赶他走，也不行，留下他，更不可能。
    好在小鹿男马上就会过荒川的烦躁，他匆忙说着“对不起添了这么多的麻烦，现在马上就走了。”然后像面对枪口的兔子一般，从荒川的身边一溜烟地逃跑了。
    听着门在身后开合的响声，被复杂的情绪拖累的荒川才猛地从那些糊作一团的思绪中回神。
    在没有直接撞见小鹿男的狼狈以前，既丢了随身的背包，身上又脏兮兮的小鹿男之后该怎么办，这件事完全不可能会出现在荒川的脑海里面。可是向来自以为是地生活着的荒川，就是始料不及地和小鹿男撞了个正着，小鹿男没有马上离开自己的家里，而且，他留在自己家的理由，还这么……
    荒川的思路经历了一次小小的迟疑
    “又土又搞笑！”
    他大声的将这个结论说了出来，仿佛家里还有其他什么人在场，他要告诉他们一样。
    小鹿男平凡的一塌糊涂，还有着不切实际的理想和老掉牙的热情，特别是那不带智商的善良。过分的善良就是傻，所以，这种人，怎么样都不关自己的事。
    这样想着的他才意识到自己在玄关处站了好久，连鞋子也没来得及换，荒川皱了皱眉头，将鞋子用力的脱到一边，他冷冷的看了看在玄关处东倒西歪的鞋子，抬脚走进了那豪华却寒冷的屋子。
    屋子里的寂静中隐藏的不安，就算荒川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也无法驱散。他始终无法很好地去适应没有人时的空落。
    那怎么办，找谁来？
    今天被班长和小鹿男这种事一折腾，脑子已经疲惫得不行。他宁可就这样睡去，也不想再和任何人做更多的交往。
    所幸的是，没有什么学业上的压力，荒川可以早点上床休息。
    洗完澡，打理好一切，抬头看了看时钟，距离自己睡觉的时间还很远。
    荒川望着自己的叠好了被单的大床，“啧”了一声，无聊地坐在了床沿处，打开了手机。
    看到班长发送过来的邮件，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答应过她明天要一起去鲤鱼精的家里。
    “真麻烦……”
    他耐着性子点开了班长发来的邮件，又是无关痛痒的小问候，像机械似的回复了相同的关心，然后赶紧用“今天有点累，先睡了”这样的理由结束。
    完成了男友的任务，荒川连玩手机的心情都没有了，他将手机插上插头，放在了柜子上。
    环顾四周，荒川被生活的枯燥和单调深深包围。
    “你除了嘲笑别人，就没有别的乐趣了。”
    昔日的友人半开玩笑的话语响在了耳边。
    你懂个屁……
    荒川生气地在心底咒骂，他想要尝试看个影视剧好赶紧让时间过去，结果演员的表情一旦有些夸张，他便当机立断的关上了电源。找本小说看看，娓娓道来的故事和曲折的情节也无法让他全神贯注，一圈没什么效果的努力下来，他只觉得生活更加的无聊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躺上床，强迫自己赶紧睡觉。
    明天的活动也是看电影……
    荒川的眉头隆起一座小山。
    不想去不想去不想去
    心中涌起了强烈的抵抗，然而不能不去，因为班长有所期望，不仅如此，小鹿男也会一起，自己不去的话，不就是白白让那家伙得逞。
    对了，小鹿男他不是回不了家吗？他明天怎么去呢？
    意识到问题的荒川心想。
    他明天会去吗？要是去的话，他怎么弄？穿着带了呕吐物的衣服去吗？
    脑袋就像有了固定的思考模式，凡事只要牵扯到小鹿男，荒川从来就只往坏处想，仿佛小鹿男除了他的那些霸道的假设以外就想不出别的方法了。他断定小鹿男就只能硬着头皮赴约，还幻想起小鹿男滑稽而狼狈的样子，以及其他人看到他时的震惊和嫌弃。
    “真蠢……”
    他恶毒地嘲讽着脑子里那个不知所措羞愧难当的小鹿男，大脑逐渐放松，困意慢慢的有了入侵的机会……
    第二天，荒川先起了个早床去接班长，然后再和她一起去鲤鱼精的家里。
    头一次被这样对待的班长全程都笑脸盈盈的，看来昨日陷入危机的关系又被轻易的弥补了回来。
    荒川冷漠的视线俯瞰着班长如瀑般的黑发，沉浸在好心情里的少女对身边人残酷的心思毫无知觉。
    荒川自然是打不起劲来，虽然昨天晚上肆意地嘲笑了狼狈赴约的小鹿男，但幻想终归幻想，就算再真实，荒川心里还是无法做到完全的确定，毕竟小鹿男的随身背包都丢了，钥匙手机什么都没有的他，爽约的可能性也很大。
    不过不是自称自己有多喜欢班长吗？
    荒川又瞟了一眼身旁的恋人。
    要是不来，决心也不过如此而已。
    上移的视线扫过了街边橱窗内正在播放节目的电视机，里面的镜头正好是观众的大声欢笑。
    荒川忽然心里又涌起一股火气，眼里那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人的笑脸仿佛就像吃进肚子的苦药，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真恶心
    感到烦躁的他收回了目光，下意识的举手，一把将班长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粗鲁举动让怀里人吓了一跳，然而，已经顾不上的荒川却没有从刚才的不适中回神。
    那一张张脸就像一张张皮，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倒胃……
    荒川生气的想。
    这样无意义的事情，为什么可以如此开心？
    这个世界简直疯了。
    走了好一会儿，班长才终于找到了鲤鱼精告诉她的那条小巷。班长站在巷口看了眼排在最外侧的那栋房子的门牌号。
    “诶，是4号呢，13号应该往里走吗？”
    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自顾自的往里走去。
    荒川正打算抬脚跟上，突然，身后一阵轰鸣响起，背后像有疾风飞过，那吵闹而熟悉的马达声如蜜蜂般刺耳地钻入他的耳朵。
    狐疑的他立即退了几步，往巷子外的大路口望了过去。
    那头随意扎起来的辫子，除了酒吞不可能有第二人。
    背对着他的酒吞将机车侧歪着，两只手撑住了龙头，没有熄火。一个戴着头盔的瘦小身影从后座上跳了下来。他把头盔一取，荒川愣了愣。
    微微笑着的小鹿男，正和酒吞说着些什么。
    小鹿男换下了昨天脏兮兮的衣物，外面穿了一件夹克，里面换上了一件看腰围就知道大了的衬衫，但是他很聪明的把衣服多出的下摆扎进了牛仔裤里，因此衣服看起来像是为了复古才故意买大的一码。
    然而只有荒川清楚，这些衣服绝对是酒吞的。
    不用再细想，就知道昨晚小鹿男经历了什么。
    酒吞听了小鹿男说的话以后，也哈哈笑了起来，随即抬手，用他的手掌快速地揉了揉小鹿男的头发……
    看到这一幕的荒川，立马扭头，转身就往巷子里走去。他扭头的力气，仿佛就像迫切地想要甩掉什么脏东西，用力到让他全部撩上额头的头发，也零散地落下了几根扰人的发丝。
    荒川抿着嘴，巷子的另一头，班长正朝他挥手
    “这边呢！”
    他用手重新捋了捋额头的头发，一边向班长走去，眉心间不自觉的骤起了一条不深的褶皱。
    关系还真好
    他在心底冷冷的嘲讽。
    两个笨蛋正好配一对。
    不悦的心情就像破开了一个小口的水瓶里的水，正涓涓地往外流出。然而，那句嘲讽就像解救他的一副药方，让他的眼睛只能看见自己的不屑与轻蔑，其他更为复杂的情绪，就像被扫进地毯里的灰尘那样，只剩下了体积，再也看不见了外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