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江湖问道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随着清晨的阳光洒落，朗朗的读书声从学堂里传来，又是一日读书时。
    这是一间装饰极为简陋的草堂，也是这平安镇里难得的一处清净所在。走进“见学斋”的大门，院里有一处修饰平整的草地，在院里的东南角落里，种着一株很巨大的槐树，枝叶茂密，绿荫如盖。在这小院槐树阴凉处放置着一处石桌。
    而穿过小院，便到了草屋正堂。
    正堂里摆着整齐划一的小书桌，书桌前的少年少女正抱着书本，摇头晃脑地读着书本。堂前，身穿一件老旧青衫儒服的老夫子，手中拿着一卷泛黄的书本，一脸严肃刻板地看着下方的孩子们。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两个急促的脚步声，并伴随着，哼哧哼哧的喘气声。等到接近了正堂，脚步声戛然而止。
    突然，门外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两个小脑袋瓜子，正往里面东瞅瞅，习瞅瞅。却发现，老夫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门前。
    “周辰，王小虎，又是你们两个小子，今天又有什么理由迟到了？！”老夫子用平静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这两个青涩少年。
    两个少年抬头看了一眼老夫子，随即便心虚地低下了头。
    过了片刻，其中一个身材壮硕，虎头虎脑的少年抬起头，憨厚老实地笑了笑，“夫子，我，我昨天下午和我老爹一起宰了一头猪，做了猪肉馅的包子，可好吃了呢！，嗝……”
    “早上贪吃，就多吃了几个，夫子，您要不要吃一个？”说着说着，便伸出了油腻腻的小手。嚯，伸出的右手上有一个包子，嗯，猪肉馅的！至于左手，也有一个，不过，已经只剩下了一半。
    “王小虎，你...算了！包子，我就不吃了，你赶快出去，抓紧时间把包子吃完，不可浪费，然后洗个手，一定要洗干净，知道吗？！做完这些，再马上回来上课！！！”
    “至于你屡次迟到的问题，我会抽空再去和你父亲好好谈谈！这个时候，你最重要的，是学习，知道吗！”
    “那么，周辰，你今天为什么又迟到了？”老夫子转过目光看着另一个少年，耐心地问道。
    “这个，韩夫子，我早上去给我爷爷打酒了，然后需要做早饭，所以……”少年不好意思地说着。
    “行了，我知道你很孝顺，平时需要照顾你爷爷。不过，你也需要注意分寸，你既然来到我的学堂里学习，那就要懂得一个最起码的规矩—守时，这是‘礼’的表现！”
    “过几天，等我有空了，再登门拜访一下你爷爷！”老夫子淡淡地说道。
    “啊，韩夫子，您也要去我家‘家访’？！周辰问道。
    “嗯？！怎么，你有什么其他的意见？！！！”
    “没有，没有，怎么会，您去我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正好我家院里的小白菜成熟了，可以做给您和爷爷吃！”少年急忙摆摆手说道。
    不过周辰说完，嘴里却嘟囔道，“怎么会没意见，您上次去我家，都和我爷爷吵起来了，就差动手了！”
    “好，那便就如此说定了！”老夫子说完便转过身。
    “看什么看，有时间我也会去你们家一一拜访一下，还不专心读书？！”
    “对了，等早课结束，都给我把昨天布置给你们的课后习题交上来，我要一一检查，看你们有没有偷懒！”
    “啊…”顿时课堂上，传来一片哀嚎声！
    ……
    周辰坐在窗边，听着老夫子讲解着手中的课文，然而，目光却瞥向了窗外，看着院里的槐花树，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
    突然，同桌的王小虎用手推了推他，悄声说道：“辰哥，辰哥，别发呆了，夫子正提问你呢！”
    “嗯？”周辰的思绪渐渐收回，便看到了韩夫子正望了过来，正注视着他。
    “周辰，你来说说，你为什么要来读书？”
    周辰想了想，“韩夫子，您既然让我说，那我说了您别生气！”
    “其实，我就是想在您这多学几个字，我觉得您写的字很漂亮！另外，学些算数，这样还能有机会去忘忧楼应聘账房先生，这一个月能有二两银子呢！这样，能多赚一些钱！”
    “至于其他，说实话，我不太懂！像您平时跟我们说的，要学‘礼’，知‘礼’，守‘礼’，这在平安镇还有用吗？在镇子外面每天都有那么多不讲‘礼’的，各种打斗厮杀不知道有多少！”
    周辰料想，在他说出这番话之后，韩夫子肯定会生气。不过，想象中的场景并未出现，韩夫子显得颇为平静。
    “嗯！你说的虽然不太令我满意，但至少，让我看到了你的真实想法，也可以看出，你是用心想过这个问题，这很好！”
    “王小虎，那你呢，有什么想法？”
    “呃，夫子，我跟着辰哥的，辰哥说什么，就是什么！”王小虎挠了挠脑袋说道。
    “那你就没什么想说的？随便说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那我就说了，我觉得读书挺好的，这里有辰哥，有夫子，还有很多小伙伴…在家里，就只有我，跟着老爹学习怎么杀猪！”
    “还有，我在家总是听到我老爹说什么‘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读书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让我少读书，不要跟一些读书人玩呢！”
    “不过，我不太明白老爹说的是什么意思，我觉得夫子您就很好啊！跟老爹说的不一样！”
    只见老夫子攥紧了一些手中的书本，有些颤抖，“哼！你那老爹就是一个野蛮的屠夫，见识浅薄！他见过几个读书人，就敢如此大放厥词，真是，真是有辱斯文！”
    “野蛮，不讲礼法，他就是个杀猪的屠夫！难道他希望自己的儿子以后也只是个屠夫吗？！”老夫子此刻明显有些生气了，不过在孩子们面前也知道克制。
    “夫子，我爹本来就是个杀猪的屠夫啊！杀猪不好吗？还有猪肉馅包子可以吃呢！”王小虎有些不解。
    “杀猪，没什么不好...这也是靠自己的手艺吃饭。只是……算了，这个我会和你爹好好说道说道的！”老夫子重新静下心来耐心地说道。
    “周辰，孩子们！读书，学习，并不只是为了生存，学着怎样去当一个账房先生，养家糊口。更是为了让你们开拓视野，增长见闻！但凡能够著书立说的，大抵多是一些圣人贤者，从书中可以去学习他们的思想，学会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这应当是不差的！”
    “而在我看来，‘礼’是我们的为人之本。那些圣贤的思想无不处处体现着‘礼’的理念，若是没有了‘礼’，那我们和外面的草，木，虫，鱼，又有何区别！人若不知‘礼’，纵使力量再大，不过一介莽夫尔，只能威迫众人，而‘礼’却能真正降服人心！”
    “但若仅仅为了学而去学，已是落了下乘！至于你们见到的外面那些人，大多成日里只知道争斗，其内在却无甚思想，不过是受外在力量的驱使罢了！”
    “我刚说的这些，你们现在多是不懂的，但哪怕记住些许，都是好的，相信你们以后会用得上。你们今日回去，便好好想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