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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祉往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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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志平 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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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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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祉是中国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山城。四周被大山环抱着,有古树参天,有流水潺潺。/p
福祉说小也不小,起码有两三万户人家,在刀耕火种、生产力还比较低下且战乱连年的背景下,还能形成这么一个有相当规模的城市也着实不易。其中邮局,戏台,茶馆,妓院,摊点,旅馆,教堂,当铺,领事馆,警察局,戏院,等等,应有尽有,很是热闹。/p
福祉这地方地处边境,距离边境线只有三十公里。由于地理位置、战乱、避乱、谋生等原因,这里有许多外来人口,或是伺机出国,或是趁世道变幻捞一把,或是为了完成某项使命,总之各怀各的打算,可以说此地是一片鱼龙混杂之地、三六九等混居之地。/p
徐家是福祉的大户。徐家的房产、生意时常成为当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p
“听说昨夜徐孺卫老爷死了!”/p
“不会吧,什么原因呢?”/p
“不晓得,听说昨日傍晚的时候还好好地,上了趟茅房就倒在那里起不来了,真是邪了门了。”/p
“可惜了,才四十九呀。人挺好,又眉清目秀的。”/p
“哎,好人命短呀。”/p
“听说也有人放鞭炮庆祝呢,这年头什么人没有”/p
“福祉的天塌了!”/p
戏台旁,七八个人在咬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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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死得蹊跷,徐家立刻申请警察介入。/p
探长施英大清早就赶到了徐家。他三十七岁,国字脸,目光炯炯有神,将近一米八的个头儿,整个看上去给人的印象是孔武有力又不失干练。听说还留过洋,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到这里干起了警察的行当。/p
施英带了一名助手,叫尹义衡,平时施英叫他“阿衡”。尹义衡也是三十零岁出头,个头比施英稍矮,两腮长了稀疏的胡扎子。不大爱说话,从表面上看,他更愿意将意志和感情放在实际行动上,但关键时刻总能说到点上。他们两个都是外来的,不是当地人说的“土包子”。/p
徐孺卫老爷的尸体停放在正厅中央。周围的家眷哭成了一团。/p
施英将带着皮手套的右手一挥,示意家丁支开家眷,好方便勘察验尸。/p
尸体没有任何伤口,只是全身发黑。/p
施英一声不吭地又看了看死者的手指头,指甲也是黑色的。/p
给尸体拉上白布后,施英脱下一边手套,拿着那一只手套轻轻拍打着另一边手,慢慢踱到了外边的房廊上。/p
“是谁发现了徐老爷晕倒的?”施英问徐家大管家徐世周。/p
“是二小姐。”/p
厢房里,徐家二小姐哭得跟泪人一般。/p
“二小姐请节哀。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呢?能说说吗。”施探长语气平缓地问。/p
“我当时刚好经过茅房前,看见茅房的门开着,我爹倒在了地上,一只手往外抓着。我当时很慌,就赶紧过去扶他,还边扶边喊人。最后我娘也出来帮忙了。我们一起把爹扶到了床上。任凭怎么叫唤,爹爹都出不了声了。”徐家二小姐边回忆边哽咽着,用手巾不停地抹眼泪。/p
徐家二小姐名叫徐丽琴。她年纪二十二,皮肤稍黑,不胖也不瘦,不高也不矮。头发齐齐地垂到颈部,是所谓的“学生装”。徐家有五个孩子,四女一男。大姐三姐都出嫁了,家里还有二姐、四姐和小弟。刚才说的徐家大少爷指的就是这个“小弟”徐嗣卿。说是“大少爷”,实际上只有一根独苗,不过为了彰显大家族气象,就称徐嗣卿为“大少爷”而已。徐嗣卿排行最小,只有九岁。/p
“当时除了你和你娘,还有别人吗?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施英问。/p
“没有。”徐丽琴抽泣着。/p
施探长逐一向徐家有头有脸的人了解了情况,包括徐老爷的太太轩怜箐。他意识到,徐老爷很可能是中毒而死,全身呈黑色,指甲也呈黑色,这些都说明了这个“中毒而死”的判断是正确的。不过具体的经过又是怎样的呢?凶手又是谁呢?为什么杀他呢?/p
他像一只闻到了猎物浓厚气味的猎犬一样,充满了亢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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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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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追溯到事发前一天。/p
徐家的三女儿徐丽颖嫁到夫家,头胎满月,很是欢喜。夫家老爷黄澄庆便在街上的“望月楼”大摆筵席,宴请亲朋好友。还请了一班戏子前来唱戏助兴。/p
宴席上,觥筹交错,大家喝得东倒西歪,不亦乐乎。/p
徐孺卫老爷作为亲家,自然是黄家邀请的主角。/p
徐孺卫生性豪爽,为人直率,谁敬的酒都喝,禁不住劝,杯杯见底。/p
“原来是你呀,怎么样,过得还好吧老兄?”席间,徐孺卫睁着迷离的双眼,好容易认出了之前的一位他曾经逮过的“疑犯”赵尧申。/p
“是啊是啊,是我。多年不见,老兄还是豪情依旧呀”对方含含糊糊地回答。/p
“老子以前逮过你,不要放在心上,都是职责所在,请多包涵”徐孺卫拱了拱手。/p
“不会不会”对方回答。/p
赵尧申说罢,顺势坐了下来,并给徐孺卫连敬了几杯酒。徐老爷一碰即干,毫无防备之心。/p
徐孺卫以前也是干着警察的行当。突然有一天辞职不干了,改行跑起了生意来。说来也算顺当,十年不到,徐孺卫在生意场上就闯出了一片新天地。加上徐家在当地本是世家,家业更是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俨然成了望族。/p
为什么辞职不干?没人知道。或许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许是得到了某项好处,或许仅仅是为了想改变一下活法而已。/p
徐老爷从下午一直喝到了半夜才回家。/p
谁料想,第二天傍晚就出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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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p
清风拂面。/p
施英独自在窗前伫立,右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同时轻轻地敲击着窗棂,很有节奏感,好像在弹奏一曲命运交响曲。/p
有人说,徐老爷是由于喝酒过量而死的。/p
施探长不完全同意这种看法,喝酒过量可能是导致死亡的一个原因,但不会是主要原因。他以前曾接手过类似的案子,喝酒致死的人呈现的征状不是浑身发黑。再说徐孺卫没有高血压、没有心脏病病史,很难说这次喝酒过量会死得那么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现在的问题不是是不是中毒而死的问题,而是是谁下的毒的问题?动机是什么?什么事情促使他痛下杀手?事情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p
施英决定再次跟徐老爷的太太轩怜箐了解情况,或许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她的心情会相对平静了许多,能够回想起一些有价值的细节来。况且,上峰已经电令要尽快破案,还各界一个说法,以彰显当局爱民如子之心。/p
时间不能再等了。/p
出殡后的第二天,施英和助手再次登门造访。/p
几句安慰过后,便切入了正题。/p
根据轩怜箐回忆,外甥满月酒那天她跟徐老爷不同席吃饭,而是隔着两桌。她看到赵尧申敬酒的时候徐老爷已是醉得很厉害了,因此马上过去拉起徐老爷,说是那边的一个熟人正找他,硬拉着他离开了。/p
“老爷是吃了两片酸辣萝卜才上的茅房,如今那碗酸辣萝卜还在,人却没了?”说着,她又哭了起来。她接着说,人倒下来后是送到了街上的“坝胶医院”了的,但是抢救了半夜也没能让老爷活下来。/p
轩怜箐回过头说,赵尧申很久以前她见过几面,匣酱村的,贼眉鼠眼,因强奸未遂被徐老爷逮过,后来赵尧申花钱摆平了此事。赵尧申还曾经扬言要报复。事情过后,徐老爷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p
谈话过后,施英也看了那碗酸辣萝卜。这是一个日常用的海碗,里面还有七八片白萝卜,白萝卜上有星星点点的红辣椒碎片,半没萝卜片的汁水上还浮着几片香草。施探长闻了闻,有股酸辣香的气味,能令人两腮瞬间产生唾液来。轩怜箐说,老爷平时爱吃自己做的酸辣白萝卜,说是可以醒酒,还可以增添食欲。她平时也陪着他吃上几片。/p
根据施英的暗中观察,跟轩怜箐刚才的谈话,自始自终她都是情真意切,没有给人以虚情假意、故意隐瞒什么的感觉——人的直觉往往是很准确的。因此,基本上可以排除轩怜箐谋杀亲夫的嫌疑。退一步来讲,假设是她下的毒,那她大可把那碗酸辣萝卜早早就倒掉了呀,还留下证据给人家来查吗?她傻呀?!再说她要下毒早就下了,还等到现在?还等到生了一大堆孩子之后再下毒?!说不通,实在说不通。如果将破案方向放在她身上,无疑是走错了道儿。/p
倒是那个赵尧申,他有杀人的动机,他的嫌疑最大。/p
立即提审赵尧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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