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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正午,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分,山丘顶棚里的佝偻老者大概是午困时惊了梦, 转醒之后便怔怔发呆。门口两头通体雪白的狼耐不住闷热, 却不能离开它们的守卫, 日复一日的煎熬使其不得不微微吐出舌头, 喘息不已。
族长已经记不清他经历了多少个春秋, 而那一年的变故却成为他永久的梦魇, 随着年岁日深,记忆越发清晰。每每梦回,他都充满着无限的勇气,一心想要弥补当年的过失。
正如此刻,已是耄耋之年的他分明连行动都吃力, 眼神却瞟向一旁伺候的稍微年轻些的老妇,喉咙里发出一两声模糊不清的声音。
老妇一见那朝她瞟来的眼神,便已经明白了这位老上司的用意,急忙将情况汇报了上去:药婆说又有几个来了月事, 说明没有怀上。
她看着族长的脸色逐渐灰败,心里不禁默默叹了口气,前些日子来了好些刚刚长开的雏儿, 老族长提起精神很是辛勤地耕耘了一阵, 身体自然是吃不消, 连精神也愈发不如从前。如今叫他知道自己又是白白忙活, 那些个开了苞的女人极有可能没一个怀上……这定是个不小的打击。
果然, 只见他斜倚在虎皮铺就的巨大石床上静默了许久, 才长长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放了吧。”意思是把那几个没怀上的放出去配男人。
老妇有些犹豫,一旦将人放了,要想再找雏儿,可就得过了今冬……还想劝说族长珍惜资源,再努力一把,待看到他的病容,终是不忍,点点头应下了。
可他们这群人等不起。虽说如今族里站在族长一边的人不在少数,可多是上了年纪的人,青壮们主要还是看重风离年轻有实力,况且族长一直无后却垂垂老矣,人心不知还剩几何……若真到了凌族易主那一日,只怕是灭族的大灾,天也不会放过凌族的。
想起药婆的话,老妇狠下心来,状似闲聊般一面给老族长按摩,一面絮叨:“……风夜回来了,带回来一个雏儿,说是要献给您。”
族长凌泽自上次一举经历了数个新鲜的女孩后,身体已经垮了,虽然在人前勉力维持,内力的虚空却只有自己明白,此刻他脑中嗡嗡直响,身旁老妇的话犹如从远处传来,飘渺而虚弱。
不过他还是听清楚了,风夜回来了。那个他曾经好兄弟的幼子,前些日子听说是死在了某个小族,怎地又活着回来了?
一想到风夜,凌泽心中便涌起了无限的怨恨,以致他都未听清老妇的后半句话。
老妇对于他的反应已然习以为常,风家是他们共同的敌人,族长之位的威胁者。按理说,她不应该接受风夜特意奉献的女人,但同时又有隐隐的自信。一个女人而已,若是侥幸怀上了,无非是和风家斗智斗勇直到孩子落地,若是怀不上便速速给她一死……反正只要族长在一日,风家便不敢明目张胆地怎样,料想是翻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这么想着,她便将话头重述了一遍,直到看见族长眼里一瞬间的怔憧,知道事情成了,便暗自放下心来,没一会儿便退出了帐篷,着手去安排。
老妇绕到一处木头篱笆圈起来的院落,里头到处栽种着些药婆找来的草药,有的能止血,有的能止咳疾,种类不多,大家都能认全。她兴冲冲将窝在帐篷里睡觉的药婆拉起来,一面解释一面往平日里关押外来女人的小院走去。
药婆也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平日里除了有人急需她的草药过来摘一两棵,其实已经有好几年不曾行医了,就连接生这种大事都不用她插手,一年之中用的到她的时候,无非就是利用自己细致入微的观察力为族长甄别处子。她凭借这个,着实过了好些年温饱日子,自然不会把本事泄露出去,让自己失了饭碗。
此时她听说又来了女人,虽觉得有些奇怪,却也不愿因此特特地跑过去查看,只是不情愿地问那老妇:“怎么不叫人来我这,反倒要我过去?”
平日里或是族长、或是风离领回来的女人,都关押在一个偏僻的院子里,待她选看过后才会放出来配男人。因着女人们长途跋涉以及遭到一些不好的待遇,在院子里待久了,就连那个地方也都充斥着一股汗臭和发霉混杂的气味,和平日里专门宰杀猎物的地方的气味都快不相上下了,她自然不愿意去那里逗留。
那老妇与药婆最是交好,立场也是妥妥的一致,此时便不管她的埋怨,好性儿解释道:“就一个人,我都还没见过呢。说是风夜的人,你待会儿可得看细些,别让那小子钻了空子。”她最怕女人肚子里已经种了别人的货,到头来一个疏漏,却说是族长的后,这样偷梁换柱,只怕会惹怒了天。
药婆听到说“钻了空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来不满老妇信不过她的眼睛,二来想起自己那个死了十几年的男人,无妄遭灾,她且恨着呢,怎么会让风家的人得逞?
鼻头酸了酸,药婆眨了眨她混浊的双眼,便骂骂咧咧地随着那老妇前去。
*
凌族人对于陆喜的到来并不惊奇,难解的是竟然同留下一个外族男人,碍于部落里主事的风离已然去驯服那匹用十把斧头换来的骏马去了,族人只得派了好几个青壮将二人团团看管起来。
陆喜和阿峰两人在青壮们的猎具驱赶之下踏进了一个小院。说是院子,其实就是一块用篱笆圈起来的场地,破烂得比郁族的鸡圈还不如,杂草丛里甚至还蹿出了一条小蛇。
二人的手始终紧紧相扣,陆喜奇怪自己并没有在郁族那样不安的感觉,只是对于阿峰的相陪有些愧疚。终究是因为她,让这个异世男人放弃地位和平安的生活,陪她冒一场看不到未来的险……她侧仰着头看向阿峰,他的刚毅冷峻,一如既往。
情动之处,陆喜顾不得眼前的众人与刀枪,伸手便覆在男人的面颊上,修长的手指描摹着那张早已映在脑海里的面孔,却仿佛不够表达她此刻的情感。她知道眼前这一关不会轻易地过去,最害怕的却是两个人分开。
“阿峰”,她轻轻唤他:“我好舍不得你。”舍不得你为我如此冒险……
阿峰回望她的眼神充满着柔和,他低低沉沉地告诉她:“我原本也一无所有,除了一个你。”我只有你,又怎么会舍得?
二人有很多话未说出口,却都明白对方的心意,执手相顾的样子让四周不明情况的青壮们面面相觑,很是看不懂眼前的境况。场中的男人高大英武,那锐利的眼神却叫人不由自主地胆寒。而那女人虽看起来娇小白皙,但这样羸弱不堪的身子怎么也不像是强者能看得上的。
更叫人疑惑的是,那女子分明是风夜献给族长的,怎么这会儿却和个男人在这里拉拉扯扯,这样的人,能通得过药婆的检测吗?
同样的疑问也存在于刚刚赶过来的药婆心里,她那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捕捉到二人眼睛里的神采,便顿时拉下脸来,更是不敢如往常一样直接走到女人面前进行检查。
同行的那老妇毫不理会阿峰的存在,她站在篱笆外打量了一番陆喜,嘴角便泛起一抹冷笑:风夜果然是没安好心,这样一个徒有外表的女人,只会将族长的身体掏空,而对于她们的大计,可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
正当她在犹豫之时,药婆已然在指挥青壮们驱赶阿峰,而阿峰此时身无一物,常背在身上的斧头早已在进入凌族时被收缴了。此时便轻轻松松被凌族青壮给制住,两个摁住他的大胡子男人显然不相信能这么轻易制服他,便用藤条捆了阿峰的双手,末了还用力往他身上刺了两枪。
阿峰闷哼了声,险些站立不住,结实鼓胀的胳膊已然紧紧握住,额头青筋暴起,他却不反抗,极力隐忍着。
陆喜惊呼一声,不想凌族人会来这么一手,待要上前,却被人粗鲁地拉了回去,亦被左右制住。
药婆丢下同来的老妇,两眼放光地挤进了人群,一只干枯瘦弱的手便伸到陆喜的腰上,捏着一块皮肉扯了扯,便暗自点了点头,随即这里摸摸那里扯扯,陆喜不知眼前这黑瘦的老妇人在干什么,也无瑕顾及她的动作,担忧的眼神直朝阿峰瞟去,然而他早已经被青壮们围住,背对着陆喜,让人看不清情况。
直到下腹传来一阵剧烈的酸痛惊醒她,只见面前的老妇人狞笑着点了点头,黑瘦的手这才离开了陆喜的腰。
陆喜被这狞笑惹得发怒,使劲挣扎着被钳制的双手,发现被牢牢抓住,索性借力荡了起来,一脚将个药婆给踢倒在地。
顾不得药婆的哀叫,陆喜扯开了嗓子大叫起来:“风夜!风夜!你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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