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天才小萌医

第二百一十章:恩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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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层厚重的的云压在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浓厚潮湿的土腥味,刮来的风一阵大过一阵。齐管家看看天色,拢拢衣领,拿着油纸伞去了厉千崇的住处。一进门就看到他今日竟破天荒待在院中的房间里。
    屋里门窗都开着,比起外面更多了几分阴冷。厉千崇似乎没有感觉似的,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坐着。齐管家绕到他面前,只见他正若有所思看着手里的一张纸。
    “主子,都安排好了。”齐管家毕恭毕敬道。
    “嗯?”厉千崇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安排好了是什么意思,愣了愣才想起来,他是说九黎楼那边都安排好了。
    那便说明,厉千帆已经出发去九黎楼了。
    今晚过后,一切都将尘埃落定。厉千崇瞳孔瑟缩一下,一抹犹豫在眼底转瞬即逝。
    “哦。”过了许久,他才点点头。齐管家不知自己是否产生了错觉,总觉得厉千崇的脸上盘桓着几分难以严明古怪,似乎是不忍,又似乎是无所适从。
    上次厉千崇“无意”提醒他祈绣的古怪举动事出有因,原以为他第二天就会去九黎楼一探究竟,谁知自那过后他便再也没出过厉府,直到昨天,才去了山上的别苑一趟,之后径直去了九黎楼。
    齐管家看他一直盯着手里的纸,不禁问了句:“主子,您有心事?”
    厉千崇将手里的纸往桌上一放,“你看看这个。”
    巴掌大的纸上,自上而下写了几个词:千虫、臭虫、害虫、毒虫、大哥、兄长、厉千崇。
    这……他若是没记错,这应当是厉千帆从小到大对厉千崇的称呼,前四个是生气时的称呼,后三个是平日里的称呼。
    齐管家疑惑,“二公子怎么会突然写这些送过来?”
    厉千崇摇摇头,一大早便收到这种东西,他也是不解。目光突然落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身子蓦地一颤。
    那里有放着一张脏兮兮的被子,被面布满褶皱,有些地方已经被磨出一个窟窿,露出里面陈旧脏乱的棉花,破旧不堪。大片的褐色印记几乎覆盖了整张被子,有点经验的人都清楚,那种颜色是血液干涸很久之后形成的颜色。
    历千崇直勾勾盯着那床被子,片刻之后问齐管家,“你还记得那个吗?”
    齐管家点点头,“记得。”
    当年厉千帆找到奄奄一息的厉千崇时,他只有一半还勉强能看出个人样子,他就是用这床被子裹着厉千崇,把他从乱葬岗背回来的。
    之后救了他的命,砍了他的腿。
    厉千帆挥刀砍去他双腿的时候,厉千崇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永远都记得,自己的血溅在眼睛里的灼热感觉。
    “厉千帆人呢?”
    “刚朝着九黎楼去了。”
    “飞蛾扑火啊……”厉千崇眼睛里方才细碎的情绪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决然的阴狠。他厌恶地挪开视线,随手将那张纸丢在窗外。看着那张意味不明的纸被风刮得上下翻飞,厉千崇的脸上竟然显出一丝莫名的兴奋,带着隐忍许久之后猛然卸下伪装的畅快,“去九黎楼。”
    齐管家连忙推着他往外去,刚走了两步,厉千崇道:“传离奕来,把那脏东西处理掉吧。”反正以后都用不上了。
    话音刚落,一个清冷无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用传话了,属下在。”一席黑衣的清秀女子出现在门口,虽然自称属下,一行一动却不见一个属下应有的谦卑和恭敬,苍白的脸上带着万年不变的冷寂,仿佛一具没有情绪的偶人。
    厉千崇早就习惯她的态度,丢下一句“来的正好”便径直出了门。
    下一秒,那个黑色的身影便如光电般掠到他的身前挡住去路,“你不能去。”
    厉千崇望了她一眼,“还轮不到你来命令我。”
    一把冰冷的剑抵在他的喉间,他甚至看不清楚她是如何拔出剑来的。只听女子的声音异常坚定,“你不能去。”
    十几年不见天日,仇恨与不甘日日垂心蚀骨。他从一个健硕飞扬的少年,变得如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去。蜗居在这坟墓一样阴森凄凉的地下暗室中十几年,终于从一无所有一点点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那样近乎疯狂的筹谋,为的就是今日,看一看这些年那个走遍大江南北、意气风发的弟弟与自己一样万劫不复。
    十几年了,他日思夜想的情景终于要上演,若不亲眼看到,如何能甘心呢?
    厉千崇眯了眯眼睛,声音不觉低沉下去,“离奕,几年了?”
    这话旁人不懂,离奕却听懂他的意思,回答道:“十年。”
    厉千崇目光如电看向她,弹指一挥间,这个女子跟在他身边已经十年了。
    十年的时间,她是他的左膀右臂,也是他的杀人利器。她冷漠,却又频频在危难关头不顾生死救他。她自私,却也每每在他和自己之间选择他。她毒舌,没少往他心里插刀子,却也时常用最笨拙无情的口吻开导他。
    她是不肯低头的烈马,却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十年,惟命是从。
    他们一个是绝对的忠诚,另一个是万般的忍让。倘若他已经算作地狱里归来的厉鬼,那她就是一个飘零的亡魂。他们的心都已遗落在人间,唯有用地底的寂寥,冷漠和一切一切阴暗的东西填补那个窟窿才能继续走下去。
    十年相伴,从未料及,今日她竟挥剑相向。却是为了他的仇人。
    谁都可以与自己为敌,就她不行。但,偏偏就是她。
    “十年可真快。”厉千崇喉咙被抵着剑,面上不见惧色,只留几分怅然和失望,下一秒话锋一转,“那便从此刻开始,你我再无瓜葛。”
    他的声音冷冷淡淡,离奕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涟漪,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便用比他还要淡的口吻回道:“是。”
    之后她用另一只手握着剑鞘,毫不客气打在齐管家手腕上,后者吃痛松了手。
    “那也要先跟我去个地方,看样东西。看过之后你有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再拦着。否则,以离奕的本事,今日你哪里都去不了,什么都做不成。”在厉府,拳头硬的人说了算。
    齐管家的眼神从哀怨便成了惊艳,就算被无辜连累打了手也不得不对她肃然起敬。
    真是厉害了我的姐,一口气能给主子说这么多话,还是这个口气,强硬中带着挑衅,果真生死看淡的人就是不一样。
    “……前面带路。”半晌后,厉千崇道。
    离奕要去的不是别处,正是厉千帆的房间。
    厉千崇脸上闪现出几分厌恶,“你进去过?”
    离奕大方承认,“他走的时候,我进去了。”顿了顿又好死不死加了一句,“翻了很多东西,又原样放好了。”
    厉千崇最忌讳手下随意进自己和厉千帆的房间,听闻离奕这样说,不觉笑了笑。齐管家站在一边,冷汗直冒。他虽然笑着,然而眼睛里的嘲讽和狠厉却令人无法忽视。
    “我当初选择你在我身边,便是觉得你与旁人不一样。你不怕疼,不怕我,不惜命,但足够忠诚。不过今日,我似乎需要重新认识一下你了。”
    离奕的声音冷飕飕的:“你说过要与我再无瓜葛。”
    厉千崇的笑容倏然僵住。齐管家站在一边几乎想要逃走了,我的姐来,你这个属下当得可真是比主子还嚣张啊!你嚣张行,别当着我的面成不?主子他不罚你,罚我治下不当啊!
    “齐管家。”
    果然,厉千崇喊他了。齐管家听见这声音都快哭了,默默咽下一把辛酸泪,认命似的道一句:“是,属下这就去领罚。”
    “开门。”
    呃?齐管家一楞,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木头一样处在原地一动不动。
    “或者去领罚。”
    傻子才去领罚呢!齐管家急忙应诺,上前将门打开。当看见屋内与十几年前一模一样的陈设后,厉千崇眼底的厌恶之色又加深一层。
    离奕轻车熟路走进房间,只听见屋里传来一阵故意被放大的翻箱倒柜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里面定然已经一片狼藉。
    不一会儿离奕出来,手中抱着一个十寸见方的匣盒出来,很自觉地直接放到厉千崇腿上,然后往旁边一站,丝毫没有再回去收整利索的意思。
    扫了一眼房间里面,厉千崇皱了皱眉,“你怎么对厉千帆交代?”
    “他能不能回来还两说。”
    这句话竟让厉千崇无法反驳,若他回不来,这房间收拾与不收拾都没了差别。
    厉千崇阴沉着脸色打开匣盒,里面大多是一些写满字的纸张,中间还穿插放着一些小物件,要么是一只木头雕刻的小鸟,要么是一张几乎透明的树叶。
    厉千崇从第一页纸往后看,起初还不见有什么反应,谁知越往下看脸色越难看,到后来两只手竟然不自觉发起抖来。
    那纸仿佛烫手一样,他蓦然合上匣盒,素来古井一样幽深的眼睛里终于翻腾起滔天的怒气,瞪着离奕问:“你早就知道?!”
    离奕默然说:“不算早,不过比你早。”
    “好,你好!”厉千崇指着她,胸口剧烈起伏,一时间竟然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努力平复了半晌才说:“八十一条路,去给我挨个儿走一遍!”
    离奕眉头都没皱一下,扔了剑就走。
    齐管家听了冷汗直流,八十一条路就是厉千崇的八十一种家法,一种就够人受的了,八十一种下来,那姑娘就算钢筋铁骨十层皮也不够扒的!他想求情,刚张开嘴,谁知厉千崇突然大声呵问:“纸呢?”
    这一声下来,吓得齐管家猛地一哆嗦,脑子都木了,“纸……什、什么纸?”
    厉千崇一把抓着齐管家的领子将他扯到自己面前,眼底翻卷着近乎疯狂的狠厉,宛如发了疯的恶鬼一样赤红着双眼咆哮着:“厉千帆写的那张纸,找不回来,你提着头来见我!”
    齐管家从来没见过如此模样的厉千崇,吓得面无人色,连应诺都语无伦次,跌跌撞撞跑出院子,声音里不觉都带上一丝哭腔,大声招呼院外的小厮,“都去给我找纸,找不回来,都得死!”
    一声闷雷当空劈下,空气中潮湿的泥土味道越发浓。厉千崇坐在原地,闭着眼睛努力想平复心绪,然而无论他如何做都无济于事,他只能死死握紧双拳来压制不由自主的颤抖。
    “找到了!找到了!”不一会儿,齐管家捧着纸,一路高呼着跑到厉千崇面前。厉千崇蓦然睁开眼睛,一把夺过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终于确定那就是自己要的东西,这才连同匣盒一起收好。
    “去九黎楼!”
    ……
    黑云压城,天空阴的几乎下一秒就要滴出水来。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这两日进出长平城的人明显少了,守城的士兵懒洋洋的检验着零星来往的人,只盼着快一些到轮值换岗的时间,早早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去。
    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士兵见怪不怪。长平城内是非多,这种天气还着急赶路的人他也见过不少了,不紧不慢往城楼挪了几步,气定神闲将手里的长枪往前一拦。关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十万火急,来了这京城谁都得下马接受检验。
    片刻之后,远处的两匹马已经到了城门前不远处,谁知马上的人丝毫不见收势,反而越来越快,转眼间就到了面前,先后一提马缰,两匹马儿就地一个腾空,几乎同时从侍卫头顶一左一右飞驰而过。
    那侍卫再是爱岗敬业牛气冲天也不敢当真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下意识扔了长枪抱头蹲下,就这样一瞬间的功夫,那两个人已经毫不客气冲进长平城内好长一段距离了。
    侍卫气得跳脚大骂:“赶着投胎还是你亲娘老子……”一个三寸大小金灿灿的圆牌当空抛了过来,掉在地上打了个转儿,不偏不倚正好滚到他脚边,硬生生将他最后“下葬”两个字堵在喉咙里。
    侍卫将圆牌捡起来一看,脸色忽而变得煞白,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双手合十拜天拜地,几乎将各路神仙都拜了个遍,幸好最后那两个字没说出来,不然可能自己连今天晚上的月亮长什么样子都看不到了。
    “雁寻,你就这么把你的腰牌给个不认识的人了?”申璎在后面疾呼。圆牌被打磨成个铜钱的模样,自中洲开朝以来只有每一代的皇商才有资格佩戴。虽为最底下的商,但因着沾了个“皇”字,一样有着强大的权势。
    雁寻停下马,仿佛没听见她说话一样,忧心忡忡看了看天色,咕哝一句:“要变天了,希望千帆带了伞。”
    话音刚落,一个闷雷当空劈下。雁寻蓦然握紧马缰,转头对申璎道:“璎,赛马你赢了,去雁宅等我,我去去便回。”
    申璎也不傻,自然之道他是想把自己支开,这几日她大约也猜出个大概,现在终于找到机会问:“你说老实话,是不是千帆哥哥出什么事了。”
    雁寻点点头。
    “那我跟你一起去!”申璎毫不犹豫说。
    雁寻制止:“我现在还不确定,贸然前往反而对千帆不好。听话,你先去雁宅,倘若有事,定然不会落下你。”
    申璎深深看了她一眼,一个多余的字都不再说,打马飞驰而去。
    她前脚刚走,一滴豆大的雨点落在雁寻额头上。雁寻抬头望天,第二滴,第三滴,雨滴越发激烈,转眼间便成了瓢泼大雨。雁寻狠狠一抽马屁股,心里不断祈祷:“厉千帆,希望你能长点脑子!”
    灯火如豆,窗外风雨飘摇,巨大的雨滴连成一片白色的水幕,携裹着狂风砸在地上,飞溅开大片的水花。
    这雨来的急,下得猛,去得快。不过半个时辰,雨势渐收,大片的潮冷的水汽氤氲弥漫着,入夜之后,冷气越发放肆得往骨子里浸透。
    窗扇大开,祈绣默默望着窗外的枯秃的枝丫,如此寒冷的天气,她只着一身单衣,偶尔冷风吹进来扑在她身上,她便不由自主咳嗽几声,咳得背都拱起来,直到最后干呕几下方才能稍微好一些,那小小的身子被包在单薄的衣服中,稍微一动,后背和肩膀处的骨节看起来越发明显。
    阿心推门进来,见她这样子,大步流星过去关上窗,规劝道:“夜深了,门主睡吧。”
    “哦。”祈绣应了一声,没有动弹。他这才发现她手中正攥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琉璃瓶子,遂恭敬地捧起手说:“门主辛苦了。”
    祈绣的眼睫轻轻一颤,犹豫一瞬慢慢将瓶子放在他手上。
    阿心收回手,再次确定窗子已经关好,这才说:“属下这便去给楼主复命。”
    “不必了。”一个略带慵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祈绣迟钝了一瞬,直到阿心已经被来人允准起身这才笨拙生涩地行了个礼:“见过楼主。”
    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除了自己的门内和那座九层高阁,她几乎没去别处,也没见过几次这位楼主。平日里大都是阿心代替她去领命或者复命,是以她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没学好,动作不伦不类,说话幼稚可笑,更不懂人情世故和九黎楼中繁荣的规矩。
    也幸好这两个人一个懒得管她,一个管不着她,她也乐的安然无事活到现在。
    今日却不知吹的哪门子风,楼主竟然亲自到了她这一亩三分地。
    朱云久慢条斯理踱着步子走到阿心面前,自然而然将他手里的药瓶拿过来,对着灯火仔细端详了片刻,唇边勾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再回头看到祈绣瘦骨伶仃的模样,那抹笑容又渐渐收敛回去。
    “离门主功过相抵,往后还是好自为之吧。”
    祈绣不懂什么叫做好自为之,不过还是顺从地点点头。
    “你随我来。”朱云久拿到东西不欲多留,对着一边的阿心吩咐一句便径直离开。
    两人走后,房间里一瞬间恢复了寂静。祈绣的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她在楼中待了这几年,只知道这里的人似乎以杀人为生,除了最近这一次,楼主平日里只让她配过各种各样的药,从未让她真正出去杀人。
    从小没有人教她,她原本对生死之事看的比常人要淡然许多,直到亲生经历,眼看着厉千帆曾经奄奄一息,眼看着他在第戎西南大山身陷囹圄险些丧命,她才知道身边的人死去原来是一件那么可怕的事情。
    九黎楼的杀手几乎是从小被血泡大的,她以为自己是个例外,毕竟楼主没有让她与别人一样真刀真枪的要人性命。可现在想想,那些她曾经配过的毒药哪里去了呢?
    祈绣看着自己的手心,胸口一阵阵发闷。
    当初师傅教给自己毒术的前提,是不能随意害人,厉千帆最讨厌她不分青红皂白对人下毒,遑论要人性命。这两个人,她竟都辜负了……
    眼眶蓦地变得潮湿,泪眼模糊中,她竟看到一个魂牵梦萦的身影。
    祈绣愣了几秒,仿佛不敢相信似的揉揉眼睛,再看看,那身影还站在那里,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
    这个人变了很多,那双眼睛里不再充斥着飞扬明艳的光彩,他的身上看不到骄傲洒脱的活力,从前的他,像是黑暗中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而此刻,他却如融进黑暗中的一滴墨,寂寥又低迷。
    “千帆……”祈绣喃喃,猛的冲过去扑进他的怀中,也不管他是否愿意,使劲包住他,力气大到几乎将他的肋骨勒断。
    “我好想你,千帆。”一句话,六个字,道尽酸楚。
    真正让人不舍的不是第一次分别,而是重逢后的再一次分别,因为尝过思念的苦楚,知道那是各种滋味。祈绣贪婪的将自己埋在他的怀中,只觉得冷寂了两个月的心终于重新苏醒过来,既激动又惶恐,生怕他下一秒就要离开。
    厉千帆一动不动任由胸前的衣裳很快被湿透,灼热之后变得冰凉。当初她说着那样冷硬无情的话,宛如尖锐的冰刀,穿肠的毒药,否定了他们之间的所有,日日夜夜一遍一遍啃噬摔打着他的心,嘲讽着他的一往情深不过是自作多情,如今,又何必做出这副模样?
    可纵然如此,当她扑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心软了。这个人,一定没有吃好睡好,脸色白的像鬼,身体弱的像纸,单薄的几乎一把就能握过来。
    厉千帆眼眶酸涩,拳头一点点收紧,隐忍着心中的矛盾,呼吸不觉带上几分颤抖,面色却越发沉淡。
    上一次与她这样抱着还是在海棠林中,她贪看日出,没有穿鞋袜就跑出来,看到他从山下买着早点回来,远远地就赤脚朝他跑来,一下子扑进自己怀里。
    ——千帆的怀抱真暖和!
    那时她这样说。
    ——以后,这个怀抱,这双臂膀,这手,这心,还有厉千帆这个人和余生几十载,都是阿绣的。
    他弯下身子,俯在她耳边如是说。
    现在想起来,那些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般。
    过了许久,厉千帆终于缓缓松开拳头,双手扶住她的胳膊,不容反抗地将她推离自己的身边,淡淡说:“离门主,望自重。”
    他素来能用最简单的话去刺痛一个人的心。
    祈绣仿佛被闷雷劈过一样,惨白着脸僵硬地站在原地,无措地慢慢收回双手,一双空洞的眼睛里瞬间失去光彩。
    两个人这样面对面站着,半晌后厉千帆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问:“你还记不记得那日你走之前说了什么?”
    祈绣垂下眼睛,轻轻点点头。那些话,她可能到死也忘不掉。
    “我是说,最后那一句。”
    祈绣豁然睁大眼睛,抬头望向他。
    厉千帆上前一步,弯下身子不闪不避直直盯着她,“你人走远了,声音我听不到。可口型,我看到了。”
    对面地人气息近在眼前,那种压迫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祈绣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低下脑袋再也不敢同他对视,讷讷说:“我忘记了。你来这里……还有别的事情吗?”
    厉千帆不觉冷笑,方才还说记得,这这么快就忘了。
    “忘记了?呵……那就将你记得的话再重复一遍。”
    “怎么不说话?那日的话,厉某每一个字都记忆犹新,要不要我说一句,离门主跟着我说一句,嗯?”厉千帆每说完一句都往前靠近一点,说到最后一句,他几乎与祈绣贴在一起,身上凌厉的气息牢牢挟裹住祈绣,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我……不……喜欢你。”祈绣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忽然抬起头直勾勾望着他,一字一句说的平静但又斩钉截铁,“厉千帆,我不喜欢你,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你。这里是九黎楼,外人不可以随意进出。以后……你也不要再来了。这样说,你满意了吗?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她的眼睛空洞得像一口枯井,整个人像是被硬生生拔去灵魂一般,没有情感和思想,机械地从喉咙里吐出每一个字。
    厉千帆紧紧盯着她,唇角轻轻向上一扯。伴随着这一抹笑容,那双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突然间浮现出狼一样锐利激凌的目光。他整个人仿佛都活过来,但再也不复以往那样的飞扬坦荡,反而浑身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让人慌怕。若非亲眼所见,祈绣几乎不敢相信这竟是她认识的厉千帆。
    ------题外话------
    下章预告:厉千帆在她耳边慢语轻声,每一个字都带着无限坚实的力量:“阿绣,你是我的软肋。但,也是我的盔甲。你信我,我定然会活着带你出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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