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摁住她

44.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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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猜猜情节为什么会被打乱呢?
    小长假前一天宿舍里的空气松懈得很,她那两个早五晚十一游荡在外的学神舍友都在插着耳机看电视剧, 不时爆出一阵大笑。
    许星洲抬起头喊道:“青青, 你打算做什么课题?”
    李青青——学霸之一, 从美剧里抬起头,随口道:“不晓得,大概整理一下近期读的书摘。”
    许星洲:“……”
    “怎么说也有个三四十本呢,”李青青拿杯子喝了口水道:“挂个逼格高点的名字, 什么‘豆瓣书单不会告诉你的四十五本好书’啊什么的,投给营销号,应该能满足老师的要求。”
    许星洲点点头:“这个绝对行得通。”
    “你也想点有意思的东西, ”李青青说:“我就比较懒,也没什么创意, 所以拿了现成的成果, 但是老师的意思是,让你去做一些能吸引人注意的、有趣的东西。”
    许星洲笑了起来,咬着吸管道:“嗯, 我明白。”
    -
    第二天,天还没亮时,许星洲就背了自己的相机出门。
    她穿了条缀木珠的裙子, 将头发松松扎起,钻进地铁和一群早上出工的农民工大叔坐在一处, 抱着自己的相机, 在车上困得不住点头。
    十里长街, 江面漫着雾气。街上苏式早点摊上一笼一屉热腾腾、暄乎乎的鲜肉韭菜包子和生煎, 许星洲路过摊子时才觉得有点饿,花了三块五买了个包子啃了。
    那摊主阿姨说:“小姑娘慢点吃,别噎着。”
    许星洲笑得特别甜,说:“是阿姨包的太好吃啦。”
    许星洲嘴甜,长得又俊,简直太讨人喜欢了——她在那个摊位前站着吃完早饭不过十分钟的时间,那个阿姨就知道了她是大学生,早晨起一大早来做社会调研,且特别喜欢吃妈妈风味鲜肉包。
    于是最后那阿姨硬是给她塞了一块热腾腾的紫米糕和茶叶蛋,在塑料袋里扎好,让她上午别饿着。
    “早上起太早,会饿。”那个阿姨说:“拿着垫垫肚子,阿姨看侬可爱才给的。”
    …………
    ……
    江上雾气弥漫,远方东方明珠影影绰绰。许星洲拎着紫米糕在路边长凳上坐下,一边调自己的单反一边开始哼歌。
    仍有不少人在那里拍照,许星洲抬起头时看到那个明珠塔,只觉得旧旧的,不再像她小时候那样巍峨挺立,不禁感慨道:
    “……这么多年了。”
    这么多年了。
    许星洲突然想起她四岁时曾跟着父母来上海旅游,那时她身高还不过一米,拿着棉花糖穿着花裙子,对着傻瓜相机比了一个大大的v。那时候的东方明珠崭新,形状神奇,在来自远方小城的小星洲眼中,简直是神奇的外星建筑。
    ——“一定是外星人来建的,”小小的星洲对妈妈信誓旦旦地讲,“妈妈你看,长得像ufo一样。”
    十五年后,长大的星洲举起手机,对着黄浦江和影影绰绰的、对面的东方明珠拍了一张。
    “……连你也老了啊。”许星洲喃喃说。
    江畔湿润的风吹过,许星洲坐在长凳上,十余年物是人非,唯一相同的是行人仍然川流不息,她叹了口气,发了一条朋友圈:
    ‘岁月不饶人,连它都老了。’
    毕竟江畔日晒雨打,高楼如同雨后春笋,十多年前曾经光鲜亮丽的建筑早就不再时尚,只是仍然是地标,仍是代表它们的标志。
    许星洲那一瞬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看着那座塔,一种酸楚感油然而生。
    还有谁需要它呢?它被建造而成的目的早就不复存在了。
    ——那和自己多么像啊。
    ‘和自己多么像啊。’
    这个恶魔般的念头一出,许星洲那一瞬间就感到情绪脱离了正轨,一瞬之间就滚到了崩溃的边缘。
    不行,不能想这么多……许星洲艰难地拽住了自己的裙子。
    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反复告诉自己,不能想了,不要想了,许星洲。
    但是情绪就是个深渊,许星洲几乎觉得眼前一黑,被情绪小人拖到了绝望之崖边上。
    “……你还真在这呢。”
    那一瞬间,身后一个人说。
    江畔吹过一阵清风,许星洲思绪猛地被拉回,可眼眶仍通红。她转头看了过去。
    -
    “……”秦渡颇为复杂地问:“谁欺负你了?”
    “没、没有。”许星洲赶紧擦了擦眼睛:“……我……”
    秦渡想了想,难以理解地问:“是共情?”
    许星洲憋闷地不发一言:“……”
    秦渡站在许星洲身后,还穿着条运动紧身裤,额头上绑着运动头带,是个要去健身房的打扮。
    秦渡嘲弄道:“真是啊?我倒也想过你共情能力估计不低,没想到居然一座塔……”
    许星洲嗓子都还有点哑:“喂!”
    秦渡从随身背的健身包里摸出毛巾递过去,嫌弃道:“擦擦。”
    许星洲婉拒:“我……”
    秦渡:“擦擦吧,看东方明珠看哭了,你不觉得丢人么。”
    许星洲:“……我真的不用……”
    秦渡将毛巾丢了过去,道:“是新的。”
    许星洲觉得心里有种难言的温暖,却又抗拒道:“真的不太合适……”
    秦渡漫不经心地提醒:“你眼线晕了。”
    许星洲立即捡起了他的毛巾,使劲擦了擦,还认真揩了揩眼角。接着她小声道:“秦渡,你别打我。”
    秦渡:“啊?”
    许星洲小声说:“我一开始不想用的原因是,我刚刚流鼻涕了……”
    秦渡:“……”
    许星洲又补充道:“不过我擦干净了!”
    “在你的……”许星洲诚恳地承认:“……你的毛巾上。”
    -
    …………
    ……
    江风吹过,许星洲捂着被秦渡拍了一巴掌的额头,疼得呲牙咧嘴。她侧过头看了看秦渡,秦渡看上去刚健完身,额角还有点汗,并没有半点特别之处。
    “我有张这附近的健身卡,”秦渡道:“刚做完两组训练出来买点喝的,看到你朋友圈,应该在附近,就找了找。”
    许星洲说:“……你家就在这里吧。”
    秦渡点了点头,又道:“我住在这边,我爸妈不在这。”
    怪不得那天他说‘我比你有钱’——许星洲憋闷地想,鬼知道这地方房价多少钱一平。可能他确实是个什么什么公子吧,许星洲想。反正在这种大学里有这么个人,也不是不可能。
    年轻,浪荡且聪明,对自己的家庭闭口不谈,想要的一切都触手可及。
    ——以前没见过,不代表这种人不存在。
    真可怕,以后还是绕着点这种不差钱的公子哥儿吧……许星洲挠了挠头,打算告辞……
    秦渡突然道:“对了,小师妹。”
    许星洲:“嗯?”
    秦渡说:“我那条毛巾一百五十八块钱。”
    许星洲抱着饮料,踢了踢脚底的花瓣。
    夜里宁静无比,虫鸣复苏,犹如春夜的吟游诗人唱着古老诗歌,许星洲坐在秦渡身边,捧着鲜百香饮料,夜风吹过她黑长的头发。
    秦渡忽然问道:“平心而论,你觉得师兄这人怎么样?”
    许星洲一愣。
    秦渡这个问法其实非常刁钻,带着一丝旖旎的‘你会不会考虑我’和‘你也不要自作多情’,十分恰到好处。
    许星洲想起那个临床的小姑娘,小声说:“……还、还好吧。”
    “……你也觉得还好啊。”秦渡笑了起来,伸手在许星洲头上摸了摸:“真的不是吃我的嘴短?”
    许星洲说:“我请你吃麦当劳也没见你对我嘴短好吧。”
    “因为天经地义啊,”秦渡厚颜无耻道:“你为什么不能请师兄吃麦当劳?”
    许星洲抱着百香果饮料,不和他进行一场二十七块钱的辩论。
    她其实不太喜欢与男孩身体接触,可秦渡成为了一个例外,他摸人脑袋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情,令许星洲无法抗拒。
    许星洲一扯他的手指,让他适可而止,别把自己当小狗摸:“你是小气鬼吗!”
    秦渡于是故意拽了拽许星洲的头发,然后屈指对着她的发旋儿一弹,闲散道:“师兄确实不大方。”
    许星洲捂着自己的发旋儿呲牙咧嘴:“你简直是魔鬼……”
    “我小气,一毛不拔,”秦渡伸手揉了揉许星洲的发旋:“睚眦必报,斤斤计较,你骂我一句,我就打你。”
    许星洲:“……”
    这人真的是个垃圾吧,许星洲想。
    秦渡眯起眼睛,笃定地道:“你肚子里在骂我。”
    许星洲立即喊道:“没有!”
    “师兄典型的上海男人,”秦渡往长凳上一靠,惬意地说:“小气记仇,小肚鸡肠,格局也不大,但是会疼女人。”
    许星洲:“……”
    虽然这句话从抠门的秦渡嘴里说出来等于是一句屁话,她对这句话持一万个怀疑态度,但上海的确是这么一个城市,许星洲想。
    她周末有时会路过附近的菜场,那里树木参天,下午金黄的阳光洒落时,都是老爷爷推着自行车买菜,从来见不到多少老奶奶,他们的车筐里全是卷心菜和小葱,有时会有老奶奶陪着一起来,两个老人手拉手回家。
    ——四川男人耙耳朵,上海男人宠媳妇。全国都知道。
    风吹乱了许星洲的头发,她诚实地说:“我晓得,但是你估计是例外。”
    秦渡嗤嗤地笑了出来,散漫道:“你是没见过师兄宠女人。”
    许星洲闻言简直想打他,说:“是啊,见不到。你还是把那一面留给临床的那个小姑娘吧。”
    秦渡突然笑了起来,突然伸出了四只手指头。
    “——小师妹,”他说:“四次。”
    许星洲愣了一下:“啊?”
    “师妹,你提这个小姑娘,”秦渡揶揄地说:“——光今天一天,就提了四次。顺便说一下,我一次都没提过。”
    许星洲:“……”
    许星洲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秦渡两指推着下巴,问:“怎么了?这么难以割舍?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许星洲想死的心都有了。
    -
    他们在长凳上坐了许久,久到程雁都发来微信:“你是被抓走了吗?”
    时间一不小心就晃到了九点。许星洲的饮料还没喝完,还在手里捧着。
    程雁发来了微信,又道:“你被妖怪抓走了?被抓走了抠个1。”
    确实该回去了,许星洲想,没有必要在外头留到这么晚。她回了微信,看到微信上还有几条未读信息,包括她曾经的那个高中同学。
    他应该是有事儿找,许星洲连看都没看,就将屏幕关了。
    人声渐渐少了,奶茶店拉上卷帘,黑暗中的阜江校区变得有点可怕。
    饶是学校门禁严格,挡得了社会人员,也挡不住里头可能会有坏人。一个大学校区里上万人,谁能保证这上万人各个是正人君子?破事儿多去了了,上个周理教那头还被抓了个露阴癖,那变态在三楼平台晃荡了半个多小时,最终才被胆大的报警抓走了。
    许星洲想起那个露阴癖的传言,终究难以启齿地对秦渡说:“……那个,秦渡,你能不能……”
    ……能不能送我回去?许星洲想。毕竟都九点了,一个人走夜路还是挺可怕的。
    然而许星洲知道秦渡十有八九不会同意,他近期的人生乐趣估计就在欺负许星洲身上,怎么不得多欺负两句再送她回去啊。
    许星洲又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挫败地说:“……算、算了。”
    秦渡抬起眼皮,问:“让我送你?”
    许星洲犹豫道:“……其实也不用……”
    “不用什么?”秦渡漫不经心地说:“起来,走了。我从来不让女孩自己走夜路。”
    秦渡说那句话时没有半点揶揄的意味,仿佛那极为天经地义:就算许星洲不提,他也不会让她独自走在黑暗里。
    许星洲那一瞬间有种难言的感动,秦渡虽然坏是坏了点,却的确是个相当让她舒服的男人。
    但是下一秒,秦渡就大义凛然地道:“——正好,我一个人走夜路也害怕,你送我回车吧。”
    许星洲:“……”
    -
    夜色浓郁,灯光下飞蛾砰砰撞着路灯,月季吐露花苞。
    学生三三两两地下了自习往宿舍走,人声尚算嘈杂,小超市里挤着穿睡衣的人。许星洲挤在人群里,拉着自己的小帆布包,跟着秦渡朝宿舍的方向去。
    春夜长风吹过,许星洲一个哆嗦,朝秦渡的方向黏得近了点。
    “……妖、妖风真可怕。”许星洲打着颤道:“刚刚喝了凉的,果然还是不大行……”
    秦渡:“……”
    秦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把外套脱了,丢给了许星洲。
    这个动作让许星洲差点感动落泪,她想不到秦渡还有如此绅士的一面——许星洲小心翼翼地裹上了外套,那外套暖和又宽大,里头尽是秦渡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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