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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若淑沉脸,坐下来:“我今天要是吃不到鱼,就不走了。”
常何在冷冷地甩她一句话:“要吃鱼,自己去河里捉。”
“我可是郡主!你见过哪个郡主,吃鱼是自己去捉的吗?”
常何在被堵的哑口无言,沉默又互为坚持的对峙一会儿后,脸皮薄的那个人输。
萧若淑看着常何在转身去给自己捉鱼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前所未有的灿烂夺目。
原地站了一会儿,她也动身往常何在的方向追去。
……
天空碧蓝一如水洗,脚下清水地河水悠悠。
这条河一眼望不到尽头,上通郫县,下达江城。此处地段得天独厚,上游下来的鱼儿经过这里,下游而上的鱼儿长居此处。养的鱼身硕大,鱼肉肥美。
常何在在树上折了几支树枝,简单削减,就成了一把捕鱼利器。常何在脱了鞋袜,赤脚踩在河水里,准备猎鱼。
木箭刷刷刷的飞下,串起一条条肥美的鱼,常何在一口气扎了三四条鱼丢上岸。紧接着,他把目标对准躲在石缝间最肥的那一条准备最后捕了它收尾。
忽然,身后一道疾风迫近,常何在猛地僵了动作站在河水中间没有动。
腰间的剑隐隐出窍,他的眸光一闪,杀气隐动。在水的倒影中,一道黑影慢慢地靠近。
来了。眼中杀气一闪,这时,他骤然转身,一掌将拍出。
一掌拍打在柔软的胸脯上,徒然间一道嫩黄色的身影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在岸边。
只见萧若淑脸色惨白的趴在地上。
她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你……”她刚想说什么,紧接着血就止不住了,源源不断的从嘴里吐出来。
萧若淑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她看向站在河边,同样脸色苍白的常何在。
他看着自己,眼中有深深的愕然。
她顿时就明白了,那一掌,怕是他条件反射……
萧若淑张了张口,想跟他解释:“我,我没有想杀你,我就是想吓吓你……”
她一边说话,一边往外吐血,不稍会儿,身下被血染红了。
常何在猛地反应过来,飞身上岸,检查她的伤势。
“哪儿疼?”常何在的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萧若淑指着胸口,艰难的开口:“这儿……跟裂开一样。你说你,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常何在脸色凝重,没有说话。
他没有听出那是萧若淑,一掌过去只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那一掌他只出了三分力,可萧若淑毫无武功底子,自然吃不消。
常何在在她的伤处检查,立即断出她断了几根肋骨,肋骨之下便是五脏六腑……他冷汗直冒,不敢往下继续想。
“好疼……小常子,我好疼……”萧若淑扯着常何在的衣服低吟,看起来面无人色。
“我带你去找大夫。”常何在将人打横抱起,一路用轻功,赶至郫县。
……
到县城两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缩至一个时辰。
常何在抱着萧若淑飞快的穿梭在郫县的街头,时不时低头查看怀中人的状况。
可萧若淑早就昏死过去了。
常何在拦下一人问了就近最好的医馆,最好的大夫,那人看着常何在怀中浑身是血的萧若淑,战战兢兢的指了路。
“就在那边有家医馆。”
……
济世医馆内,病人人济济一堂,
坐堂大夫正在为人诊脉,忽然间,有一位少年抱着一位浑身是血的少女,急匆匆进来。病人们纷纷吓了一跳。
坐堂大夫正在喊下一个,忽然面前人影一闪,有人坐了下来。
“你是大夫?”来人眸眼阴冷,浑身上下渗着一身阴寒之气,怀里还抱着一个气息奄奄的少女。
坐堂大夫看了那少女一眼,不敢耽搁,赶紧起身:“快到内堂里来。”
常何在将人放在内室的病床上,坐堂大夫一脸凝重的为萧若淑把脉。
而常何在的脸色,也同样的凝重,这已经是他找的第二家医馆了。
想起第一家医馆里大夫说的话。他眼中忍不住聚起寒意。
坐堂大夫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然后放下手,叹了口气:“太晚了。”
“什么太晚了?”常何在追问,语气降至冰点。
坐堂大夫瞥了他一眼,收起手边的东西,一脸平静的说:“自然是救人太晚了,她肋骨断裂,五脏具损,早就没救了。我看你呀,趁早准备后事去吧。”
说完,就起身要出去。
常何在伸手拦住坐堂大夫,怒道:“你不是大夫吗?为什么说话如此不负责任?”
坐堂大夫闻言,苦笑:“我不负责,我怎么就不负责任了?我跟你说的明明白白,这丫头里面的五脏六腑已经坏掉了,差不多一大步迈进棺材里的人了,你这让我怎么救?我又不是华佗在世!”
这坐堂大夫说完这些话,再也不看常何在一眼,准备走出去。
“噌——”
剑微微出窍。
坐堂大夫脸色一变,赶紧哀求道:“这位客官,我这儿是真没办法救人,您不如去对街的惠民药馆里看看,那里的坐堂大夫,才是我们这儿最好的。”
“我说句实话,你把人送过去瞧瞧,说不定有办法这姑娘是真耽搁不起了。”
常何在收回剑,抱起萧若淑,去了惠民药馆。
惠民药馆。
这家药馆里的病人比济世医馆里的整整多了一倍,排队看病的病人,从医馆内排到了医馆外。
有些病人甚至宁可站在太阳底下也要等着。
常何在一看这场景,就知道那老匹夫没有骗人。事关人命,便不拘俗礼自然没有排队一说,
可一入堂内,就被俩个伙计模样的人给拦下。
“看病先排队,你没看到这么多人排着队吗?”
“这女子一看就快没命了,你还来这儿耽搁什么时间?”
“你们大夫呢?”常何在冷冷问道,“难道见死不救?”
“我们大夫,忙着……诶诶诶,你这人怎么不排队乱闯,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打出去。”
常何在哪管这些,寻眼找着端坐在人群之中的大夫,便挤开众人直接插队。
后面病人要嚷嚷。常何在一回头道:“救人一命,各位先让让,等会有重谢!”
病人一看他怀中少女的样子顿时不再强求。
正低头写药方子的大夫猛的感觉头顶黑压压压下一道黑影。
他抬头,正对上一双含着迫切的冷眸。那少年怀中抱着一人,直接出现在他面前。
“救人。”常何在吐出两个字。
救人?大夫唇角勾起一丝傲慢的笑容:“救人可以,你去外面排着,等轮到你了,我就给你看病。”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大夫探头瞧了一眼门口,随口道:“也不用很长时间,一个时辰左右吧。”
“大夫!可是舍妹伤重!现在不救来不及了!”常何在怒道。
“来不及就来不及。没看见本大夫忙着吗?”那大夫傲然道,“每个人都说自己病重伤重,老夫的医馆还不忙死?”
“去去去!”大夫开始赶人。
“就是,赶紧走吧!看你这个样子也是没钱的,还敢来?”
“走走走!没钱还来看病!是故意找茬的?”
“……”
常何在一把推开那几个伙计。
常何在冷冷地挑眉,视线阴冷的攥住大夫:“你想找死吗?”
大夫无端打了个寒颤。
然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嘴上道:“看一眼就看一眼吧,我瞧你怀里的这姑娘,也是……”
他边说边摸上了脉。
脸色飞快的一变,接着又看了看萧若淑的脸色,飞快的下了结论。
“将死之人,已经无救了,你带下去尽快处理后事吧。”大夫说着,摆了摆手:“快些离去吧,这丫头我没有诊治过,你别让她死在我的店里,免得坏了我的名声。”
“你说……将死?”
“不错,最多活不过明日。”
“好,很好。”常何在连说了两个好子,旋即冷冷一笑,抱着人就转身走了出去。
大夫看着他的背影不雅的‘呸’了一声,嘀咕:“什么东西,也敢恐吓我,活该媳妇早死。”
这大夫以为自己说话低声,不会被旁人听去,可他低估了习武之人的耳力。
这番话,原封不动一字不落的入了常何在的耳朵。
常何在抱着萧若淑走出药铺,径自走进对面的一家客栈,丢下一绽金子,将萧若淑安置在客栈内最好的客房里。
旋后出门,再度来到了药馆里。
药馆里仍旧人满为患,态度恶劣的大夫装模作样的给人看病,他看见大夫对那些穿着绫罗绸缎的格外耐心,对那些穿着十分破旧的病人脸上的不耐烦、不屑、嘲讽……写的清清楚楚,实实在在。
常何在大步走进去,身上的寒气令人不寒而栗。
这时,那大夫也抬头看见他,蹭的站了起来:“我说你这小子,怎么又来了,真当我们惠民药馆里没人了是吧?”
常何在走到他面前,寒森森的盯着他,一字一顿:“你方才,谁活该早死?”
“你……”大夫脸色大变,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信口一说竟被这人听在耳里了。
他立即狡辩:“我……你胡说什么,我可什么也没有说,你给我出去,少给我捣乱,我这儿忙得很!”
常何在冷冷一笑。
这一笑,堪比地狱修罗!
大夫徒然打了个哆嗦,心底里浮出一丝迷迷糊糊的不详,他是不是招惹上阎王了?
然而不等他这丝不详浮出水面,眼前挺拔的男子已将这句话变成了现实。
剑,冷冷出鞘!
“不想死的全出去!”常何在冷冷一喝。
少年气沉丹田,不大的音量却能贯入每个人的耳膜。
尖叫声顿时四起,病人吓得扭头跑出去。不稍片刻,原本人满为患的药馆就变得空落落的了。
大夫目瞪口呆的看着常何在,在看到他手里白渗渗的那把剑时脸色愈加惨白。
“你,你想干什么?”
“杀人是犯法的!你也会偿命!你冷静一点!”这个时候,大夫看起来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加惜命。
本该济世救人的大夫,对待他人的命却如草芥!
此人,根本不配当大夫!
常何在冷睨,面无表情。
大夫吓得腿软,此时此刻,他引以为傲的伙计们,全都趁乱跑了个精光。
偌大的药馆,只剩他一人!
常何在开门见山:“你是这里最好的大夫?”
大夫犹豫了一下,点头。
“这里是最大的药馆?”
“是的。”
常何在开口,冷冷的:“我要百年何首乌,百年人参,百年灵芝,这些有没有?”
眼下一把刀正悬在头顶上,大夫哪敢藏私,忙道:“有有有,您说的这些,我们药馆里都有。”
“去拿来!”
“是是是。”
大夫哆嗦着身子去库房,把这些宝贝全都拿了过来。
整整包了一大包。
大夫哆嗦着把东西放在台面上,挪到常何在面前,心虚说道:“客官,这些全是我们小店镇店之宝,一共五百两金子……”
“金子?”常何在淡淡抬眸。
“是……”大夫不敢迎视。
“呵……”耳边一声嗤笑,只听刷刷刷几声,手起刀,一阵地震山摇,药馆里的顶梁柱竟然被生生地劈成了几截!
“哗啦”一声巨响,整个医馆纷纷垮塌下来,尘土飞扬。
大夫呆若木鸡的看着表情一时间凝固了,紧接浮现出绝望。
“我的医馆,医馆啊啊!!”
对这等势利小人,常何在心生不出丝毫同情,懒得再看他一眼。在房屋崩塌之前飞快的出了药馆。
身后,大夫在房子崩塌之前爬了出来,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房梁,灰头土脸的嚎啕大哭。
周围的人,全是些看热闹的,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同情他。
这大夫医术虽高。
医德,却早已遭世人唾骂。
……
常何在前脚走进客栈,后脚客栈老板就迎了出来,对常何在拱手问道:“公子可是方才教训那药堂老儿之人?”
常何在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看过来。
客栈老板忙道:“公子不要误会,那药堂老儿,在镇上口碑不好”
“不必客气,我也并非为了你。”常何在淡然开口。
客栈老板连忙道:“对了,公子是否在找神医,医治您夫人?”
夫人大约指的就是萧若淑。
常何在也懒得指正他:“请问老板,可认识真正的神医?”
“不瞒公子,我这儿的确有关于神医的消息,权当做报答公子。离此不远,有一座神浮山,那座山的山下就住着医术高超的神医,或许,他可以救夫人的命。”
神浮山?
常何在颔首:“多谢。”顿了顿,又道:“可否请掌柜的,为我买一辆马车过来?”
“当然可以。”
常何在留下一些银两,就回了房间。
屋里,躺在床上的人,呼吸声越来越微弱了,以常何在的听力竟也时长寻不见她的呼吸。
他不由得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萧若淑似听见脚步声了,竟睁开了眼,看到常何在微微一笑。
她的笑容苍白:“你这人,原来还是个土匪头子。”
常何在将她抱起来,闻言低头看她。
萧若淑闭着眼,靠在他怀里,轻轻咳了几声,每咳一声都是钻心的疼。
可她还在笑:“你当我真睡过去啦?我听到的,你仗势欺人抢了人家的药材,把人家的房子都给拆了。”
“你听错了,仗势欺人的另有其人。”常何在抱着萧若淑往往下走。
萧若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只知道靠在这个人的怀里她很安心:“人家大夫……也没有犯大错,我本来就没得救了……你试试打自己一掌看看……你武功那么高,谁吃得消。”
常何在抿了下唇,眸色沉沉:“你不会死的。”
此时客栈老板迎过来,说马车已经备好就停在后院里了。
临行之前,客栈老板给了常何在指点了方向。
常何在朝着那方向,驾车疾驰而去。
……
官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车咕噜声咯吱作响,驱车少年火急火燎的赶着马匹,马蹄踩在泥地上,尘土飞扬。
萧若淑在车上一觉醒来,偏头看向外面,帘子外,若隐若无的能看见常何在的身影。她伤势太重,昏昏沉沉,要不是几次常何在替她续内力撑着早就一睡不醒了。
她吃力的伸手掀开帘子,视野里都是那少年的身影:“小常子……”张口,低低的呼唤一声,声音沙哑的厉害。
常何在应了一声,但没有回头。
“小常子,你慢一些,你看你……。”
“你去里面躺着。”
“我刚醒……睡不着了。”
“小常子,我饿了,你饿不饿?”
其实萧若淑不饿,但她记得,这人已经疯狂赶路一整天了滴水未进。
果然这话最起效果,常何在很快就停下马车,将马系在了一处草地上。
他进来,打开客栈老板准备的食盒,里面放着不少精致的小点心。
“想吃什么?”常何在问。
换做平时,萧若淑看到这些吃的,定食欲大开。可是眼下,她吞咽口水都觉得疼得厉害,更合快这些食物。
她强打起精神,笑说:“我吃这个包子,你吃那个肉,好不好?”
常何在没有说话,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无情无绪的看着她。
萧若淑知晓。
他心里不是真的无情。
“你不吃,我也不吃。”她耍赖,反正病人最大,更何况,这病人还是他的责任。
常何在道:“你说饿了,我才停下来的。你若不饿我便接着赶路,天黑之前得到神浮山。”
“小常子,我胸口又疼了,你给我揉揉好不好?”萧若淑冲他撒娇。
她自小便这般,生病了喜欢人哄,三岁稚儿那般难缠。
“……我去赶车。”
“别走。”萧若淑伸手抓住了常何在的一片衣角,她用的力气其实不大,常何在轻轻一挣就能挣开。
可他没有,任她攥着,腿脚重的仿佛走不动。
她轻轻地讨好的笑起来:“你吃点儿吧,你都一天没有吃了。”
那样的笑容令人恍神。
常何在蹙眉,旋即拿出一块糕点,放在她唇边:“吃一口。”
萧若淑张嘴咬了一口,痛苦的往下咽。
常何在假装没有看到她脸上的痛苦,又将水壶凑过去:“水也一口。”
萧若淑仰着脖子,吞下一口水。她然后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常何在说:“我吃了,你也该吃了。”
常何在没再跟她拗,吃了两块糕点就把东西放下了。着急的时候,谁的食量都不大。
萧若淑惨白着脸,笑他:“你看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咳咳……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怪你呀。再说了,我本来就是罪臣之女……早死晚死,都是死……没什么区别,你不必介怀。”
说着,她喘息轻笑:“你不会是因为我死了,就没有人气你了……所以舍不得我吧?”
“哎……我要是真死了,你就该烧香庆祝了,庆祝老天爷,终于收走了我这个祸害。”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皮越来越沉,没过多久就再度陷入昏睡之中。
常何在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紧锁的眉头松了松。
将萧若淑放平躺在马车里,他又出去开始赶路。必须在天黑之前到神浮山,她撑不了多久了。
(写得好累,一天了,求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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