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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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景晗向孩子走近, 那间开着门的病房里，传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顾景晗每走近一步, 哭声便更清晰一分。
    “栎栎, 我们该走了, 安歌和韩阿姨还等着我们回去一起吃饭呢。”哭声太过凄厉，听得人后背发凉, 顾景晗没有多余的手能拉起栎栎, 只好耐着性子催促她。
    匆匆朝那间病房看了眼, 里面的病床边上趴着一对中年夫妻，他们抱在一起, 拼命呼唤着床上蒙着白色被单的孩子, 被单下映出的身型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医生和护士站在床尾，无力地看着她们。
    这一幕让顾景晗感到了强烈的不适, 胸口直发闷, 她又催了栎栎一声。
    顾芷栎木然地点点头, 说了声好, 垂着头跟在妈妈身边。
    顾景晗看出经过那间病房后, 孩子像是变了个人, 情绪忽然就消沉下去, 那双圆溜溜的眼里死气沉沉的, 再也没了光亮。
    “栎栎。”顾景晗蹲下身子, 放下袋子, 双手按着栎栎的肩膀。
    顾芷栎抬起眼皮看了看妈妈，很快又垂下眸子。
    “你心里在想什么？告诉妈妈好不好？”顾景晗不愿意去深想刚刚看见的那幕场景，但她看得出来栎栎把那一幕深深地印在了心里，并且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顾芷栎看着地砖，摇了摇头：“没有想。”
    小家伙不擅长撒谎，顾景晗一眼就看出她说得言不由衷，想了很久，实在不知道能和孩子交代什么，最后向孩子伸出了右手小指：“答应妈妈，不可以胡思乱想。”
    栎栎在害怕的事情，也是她最怕的。
    “才没有乱想呢。”顾芷栎的小手揪着衣角不放，她好害怕，好像下一秒就会有满嘴獠牙的怪兽扑过来，一口咬掉她的脑袋。
    她抱着装满食物的袋子小跑起来，也许再快一点，那头怪物就抓不到她了。
    “栎栎，你慢一点小心摔了。”顾景晗快步跟上去。
    顾芷栎嘟起嘴，抱怨道：“妈妈，你好啰嗦。”
    顾景晗前一秒还惶惶不安，下一秒被孩子的话气笑了，装模作样地要去打她：“顾芷栎，你才四岁就嫌我唠叨，等你长大了还了得？岂不是要把我赶出家门？”
    “哇……妈妈会打人。”顾芷栎叫着好怕，嬉皮笑脸地跑远了。
    等顾景晗和栎栎回到病房，韩裴芸已经把食物打开铺在了餐桌上，一人一杯饮料，放在顾景晗跟前的，是那杯融化的圣代。
    “这不是我给你喝的吗？不过这饮料为什么这么小杯？”顾景晗比较了其他三杯饮料，觉得自己这杯分量不足。
    “顾阿姨，这是……”韩安歌好心科普，被妈妈打断了。
    “安歌，吃你的红豆派。”韩裴芸微笑着看向顾景晗，“叫你喝，就喝呗。”
    “看你这表情……”顾景晗意味深长地看她。
    “嗯？”韩裴芸帮她插了吸管，送到嘴边。
    “怎么觉得，你在这饮料里下毒了？”顾景晗扶住吸管，不自觉地伸出舌尖舔了下嘴唇。
    韩裴芸盯着顾景晗那截粉嫩的舌尖又迅速缩了回去，问得略微发虚：“我毒死你有什么好处？”
    顾景晗嘬了口所谓的饮料，稠稠的口感还甜到发齁，没有比它更恶心的饮料了。
    “还说不想毒死我？你明摆着要谋杀亲夫！”
    说完赶紧扔到一边，抢走了韩裴芸手上的果茶。
    韩裴芸碍着俩孩子，只把话说了七分狠：“顾景晗，你再说骚话试试，信不信我抽你？”
    顾景晗斯斯文文地吃着鸡肉卷，听了韩裴芸的话，送上一边脸给她：“你舍得？”
    “我抽死你个大猪蹄子！”真当她不敢动手？韩裴芸这就示范给顾景晗看，什么叫做标准的大嘴巴子。
    刚抬起手，安歌拉住她直摇头：“妈妈，老师教导我们，不能使用暴力。”
    顾芷栎连忙附和：“对的，韩阿姨有话好好说，不要打妈妈。”
    韩裴芸被两个四岁孩子教育了，又羞又恼还说不出话，栎栎帮那顾景晗说话情有可原，可安歌和顾景晗才认识多久？这就胳膊向外拐了？
    一个孩子身上流着她的血，另一个孩子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如今口口声声都帮着顾景晗，她不由反思，自己当初跑去做试管要孩子是何必呢？
    “顾阿姨，”韩安歌本着好学精神，向顾阿姨讨教，“亲夫是什么意思啊？”
    韩裴芸冷笑了声，看着顾景晗：“让你瞎说，看你怎么和孩子解释。”
    顾景晗承认自己嘴快，用词不妥，可她说出口的话，就没收回来的习惯。
    “亲夫……就是……”顾景晗以为小孩子听不懂，于是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韩裴芸等着看顾景晗在两个孩子前闹笑话，活该她整天说骚话，都告诉她了自己的性取向，还好意思开这种玩笑，过分极了！
    顾芷栎平时爱看书，开窍也快：“夫应该就是丈夫的意思吧。”
    “丈夫就是老公，就是妈妈的……”韩安歌看了看妈妈，又看看了顾阿姨，双手捂住了嘴。
    韩裴芸瞥了眼顾景晗，这个老不羞，事到如今还有脸笑。
    “你们俩，认真吃饭，大人的事情不要乱讲。”她苦口婆心地教育安歌和栎栎，脸疼还心力交瘁。
    “是顾阿姨说的啊……”韩安歌弱弱地指了指顾阿姨。
    韩裴芸看向顾景晗：“我都跟你讲了我的情况，你还跟我开这种玩笑？你到底什么意思？”
    换个性别来说，一男的跟一女的自称亲夫，能是什么意思？
    说得严重点，不就是言语性骚扰吗？
    “哭包，我觉得你真是有点太敏感了。”顾景晗看她是真的有脾气了，本来还想接着捉弄她，说这个夫就是我，现在只好找个说法混过去。
    “我敏感？”韩裴芸不可思议地问，这倒还怪起她来了？
    “对啊，我和我的女性朋友之间经常互相叫老公老婆啊，表示亲热嘛。”顾景晗面带微笑，特地强调了女性两个字以证清白，心想，要真这样叫来叫去得多恶心啊。
    这么一说，韩裴芸倒是想起来，有时候刷微博会看到一些女生叫自带攻气女明星老公，哪怕那个女明星已经结婚生子了。
    原来顾景晗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自己。
    韩裴芸羞赧地低头，默默啃着鸡腿，以前和别的直女相处也没这么敏感，顾景晗带给她的感觉总是说不上来的怪异。
    应该都是自己的问题，是她忍不住想些有的没的。
    人家虽然脑子不好，可凭她那身份地位，想要什么人没有？
    多想了，绝对是自己多想了。
    顾景晗看韩裴芸眼神发直着，嘴角高高扬起，旋即又下落，紧接着再次扬起，看来是一出精彩的内心戏。
    “栎栎，那你以后叫我老公吧。”韩安歌活学活用，这就和栎栎叫上了。
    顾芷栎想了想，觉得不好：“我也想安歌叫我老公。”
    韩安歌为难地撅起嘴：“那我们谁做老婆呀？”
    “谁都别想做老婆。”韩裴芸在安歌脑袋上敲了一记响栗，手举到栎栎头上只晃了下，没舍得敲，“俩小孩，叫老公老婆算怎么回事？”
    顾景晗把它当做直女之间习以为常的称呼，可韩裴芸听着就是别扭，她管不了顾景晗就管俩孩子，安歌和栎栎叫老公老婆，她和顾景晗不成亲家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顾阿姨，你看看妈妈。”韩安歌揉着脑袋，和顾阿姨告状。
    顾景晗教她大度：“看到了，咱不跟她计较。”
    有句话，韩裴芸刚才就想说了：“韩安歌！你跟顾阿姨过算了。”
    韩安歌吓得汉堡都不敢吃了，连忙摆手：“妈妈不能不要安歌。”
    韩裴芸和安歌坐一边嬉闹起来，顾芷栎放下汉堡，眨巴着眼睛看向安歌和她的妈妈。
    顾景晗看她们母女俩你一言我一句的很是有趣，余光瞟到了身边心事重重的栎栎，猜想孩子是羡慕安歌和她妈妈之间的相处模式，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喂薯条给她吃。
    “栎栎，等韩阿姨的脸好了，妈妈带你们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
    “嗯！”顾芷栎立即答应，转念一想，“可是……我可以离开医院吗？”
    “妈妈问过医生叔叔了，栎栎现在情况很稳定，可以出去一下下。”
    顾景晗话还没说完，栎栎已经绕过桌子，抱住了安歌。
    “安歌，你听见了吗，妈妈要带我们去看电影，可以吃到你说的焦糖味爆米花了！”
    “好哎！我们要买好多好多爆米花。”韩安歌抱着栎栎，开心极了。
    “嗯，让我妈妈买十桶！”顾芷栎说得理所当然。
    “好，买。”顾景晗抽了根薯条沾上番茄酱，桌下的大腿被什么东西戳了下，她抬头，对上韩裴芸的脸。
    “你敢？”韩裴芸只做了个口型，没有出声。
    顾景晗没理会她的话，递上手里的薯条：“嗯？”
    “不要。”韩裴芸下意识偏过了一点点脑袋。
    “吃吧。”顾景晗好像爱上了韩裴芸这种勉强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不能更可爱了。
    “烦死了。”韩裴芸嘟囔着，凑上去咬住了薯条的另一头。
    顾景晗松开手，看着韩裴芸嚼着薯条，嘴角止不住地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