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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了车,跟在他身后,慢慢向小巷内走去,小巷窄的只容两个人走过,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上布满了青苔,两边还有未化完的积雪,屋檐上滴下融化的雪水,溅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雪白的上次上点点的潮黑,仿若水墨画上氤氲的灰墨,留下岁月的痕迹。
江黎和宁之冉一前一后地走着,轻轻慢慢的脚步,蜿蜒漫长的小巷,仿佛就要这样走一辈子。
慢慢的,走到了一座私宅前,江黎停了下来。
宁之冉看了看,和普通的杭州古宅没有区别,却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戏曲声,虽听不分明,可别有韵味。
江黎上前敲了敲门,只见一个女孩开了门,脸上化了一半的妆,一半戏内,一半戏外,半梦半醒。
只见她笑着说道:“是江老板吗,师傅已经等着您了。”
江黎让手下候在门口,带着宁之冉跟随着那女孩往前厅走去。
来到前厅,只见一女子已等在了那里,身段姣好,高挑清瘦,一头乌黑的长发轻束着披在身后,一举手一抬足间皆是意蕴。
江黎介绍道:“这是袁老板,可是越剧表演的大家,近期刚好在杭州,特来打扰了。”
袁老板忙说道:“江老板客气了。”
江黎见宁之冉还一脸疑惑的样子,笑着打趣道:“怎么连张生都不认识了。”
宁之冉一声惊呼:“您就是那日的张生!”没想到那一脸俊俏的张生卸下妆扮竟然是这个样子!
袁老板掩嘴笑了笑,说道:“这便是江太太吧,那日戏唱了一半,听江老板说太太没有尽兴,想着便邀您来了。”
宁之冉惊喜地看了江黎一眼,只见他看着她,淡淡地笑着。
袁老板看着两人之间的样子,说道:“听江老板说太太也会唱,今天要不要来上一段?”
“可以吗!”宁之冉连忙问道,她虽喜欢听戏,可也只是私下唱唱,从未正式穿着戏服唱过,更别说在大家面前班门弄斧了。
袁老板让人把戏服拿了出来,宁之冉走到一旁换上,戴上帽子,一个翩翩公子就出现在了眼前,不过还有几分妩媚和女孩的娇羞。
袁老板宅中有一座小戏台,她带着宁之冉站在台上,一人崔莺莺,一人扮张生,江黎坐在台前,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俺姐姐针线无心不待,脂粉香消懒去添,春恨压眉尖。若得灵犀一点,敢医可了病恹恹。”袁老板秀眉轻挑,微微侧身,水袖轻挽半遮眉目,犹抱琵琶半遮面。
袁老板虽多唱小生,可唱起旦角来也是一点也不含糊。
宁之冉缓缓走了几步,轻抖水袖,一把打开手中的折扇,唱道:“情思昏昏眼倦开,单枕侧,梦魂飞入楚阳台。早知道无明夜因他害,想当初不如不遇倾城色。”
虽是外行,却也是声音清亮,独有魅力。
江黎在戏台下看着,她一席蓝色戏服,一步一动中皆是风韵。
忽的,宁之冉看着台下的江黎,眼睛一转,捉弄的心思顿起,对袁老板笑了笑,一挥水袖,向台下走去。
来到江黎面前,倏的合上折扇,挑起他的下巴,扬起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活脱脱一个调戏小姐的风流少爷,一字一句地唱到:“多丰韵,忒稔色。乍时相见教人害,霎时不见教人怪,些儿得见教人爱。今宵同会碧纱厨,何时重解香罗带。”
江黎看她那一副调戏的样子,笑了笑,一把抓住抵着他下巴的扇子,沿着折扇慢慢向上,手腕一掀,就到了他的手上,抓住水袖一拉,宁之冉就跌坐了他身上。
没想到她反被调戏,连忙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江黎一把搂住细腰,抢来的折扇抵在了下巴上。
江黎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问我何时重解香罗带?那可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宁之冉啊的一声尖叫,一把推开他,躲到了一旁。
江黎大笑出声,摇了摇手里的折扇,说道:“当真是软玉温香抱满怀啊!”
袁老板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慢慢走下戏台,笑道:“江老板和江太太感情可真好。”
宁之冉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这些天被江太太江太太的叫着,谁跟他感情好呀,可看他那戏笑的样子,哼了一声,使劲跺了跺脚。
晚上两人和袁老板一起吃了饭,又听了她徒弟们的表演,直到天色全黑,才告辞回家
车上,宁之冉看着一旁的江黎,想起前几日自己的躲避,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
江黎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了家里,回到家后同芸桑一起讨论着前几日看的书,早早的便睡下了。
打破这份宁静的,是裴夫人病危的消息。接到消息的时候,宁之冉和江黎正吃着早饭,待他们赶到裴府时,裴夫人已是奄奄一息。
只见裴宛跪在裴夫人床前,不停的抽泣着,陆执清站在她的身后,不大的房间里,挤满了人,却未见裴越。
裴夫人躺在床上,弥留之际,眼中还闪着泪光,她慢慢抬起干瘪的手,颤抖地伸出来,像是要抓住什么。
宁之冉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她从未见过这最后时刻的悲哀与荒凉。
裴宛一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一下下地磨蹭着,泪水划过指缝,似是要感受母亲最后的温暖。
只见裴夫人看向身后的陆执清,嘴唇不断嗫嚅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听见丝丝的气声。
忽的,像是费尽最后的一丝气力,紧紧地抓住裴宛的手,放在了陆执清的手中,几乎是低吼出声:“答应我,照顾好她。”说着,死死地瞪着他。
陆执清看着眼前的裴宛,又看到门口站着的宁之冉,手中的拳头一紧再紧,良久,才看着床榻上的裴夫人,轻声说道:“好,我会照顾好她。”
听到他的许诺,裴夫人笑着吐出了最后一口气,眼角的泪慢慢滑落,手垂直下落,重重地落在了床榻上。
随着裴宛一声尖利的哭喊,所有人都拥上前去,流出那似真似假的泪水。
宁之冉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乱成一团的人群,脑中响起的,却是陆执清的那一句“我会照顾好她”。
他会照顾好她,那她又算是什么!
宁之冉几乎是夺门而出,转过头的一瞬间,眼泪瞬间流下,这一刻,她就是一个失败者,只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离开这个让她的尊严,自信,被践踏的毫无是处的地方。
方才在人群中看着她的陆执清连忙跟了上去:“之冉,你听我解释。”他几步追上她说道。
宁之冉低着头,眼泪顺着下颚落在地上,在太阳下慢慢蒸发,消失殆尽。她轻声说着:“你说你会照顾她。”
陆执清一把拉住她的手,解释道:“之冉,我是为了让裴夫人放心。”
她仿若未闻,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一个劲的呢喃道:“你说你会照顾她。”
倏的,只听声音突然变大,猛地抬起头来,一把挥开他的手,泪眼模糊间,几乎是喊道:“你会照顾好她,那我又算是什么!”
陆执清想要去抓她的手,却被她连连躲开,慌乱中说道:“之冉,你也看到了,裴夫人就躺在那里,你能让她失望吗!”
“所以你就要让我失望吗!”她几乎是疯狂的吼道:“陆执清,我想要的,不过是你的承诺和你全部的爱。可如今,你却可以如此轻易地许诺给别人,在你的心里,我终究算是什么!”
宁之冉流着泪,却慢慢地笑了出来,笑得苦涩,笑得癫狂,她轻声说道:“你终究是接受了裴宛,那我又何必打扰。”
她后退一步,深深地看他一眼,笑着说道:“陆执清,我们结束了!”说着,转过身,慢慢地向门外走去。
陆执清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惊慌,仿若她就要永远消失,再也不是出于自己。
他伸出手来想要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连忙上前想要去追,却被一人一把拦住。
待看清来人之后,他皱着眉头,瞪着眼前的人,说道:“江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江黎剑眉轻挑,似笑非笑地说道:“陆公子,你已经失去拥有她的机会。”
陆执清看着眼前的江黎,这个即将和之冉结婚的男人,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频繁地出现在她的身边,有什么理由,他能够如此自信地站在他的面前。
在江黎面前,他仿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看着他那自信的笑,仿若一切尽在掌握,这种落差,几乎让他发疯,恶狠狠地说道:“那江老板难道就有这个机会了吗?”
江黎轻轻一笑,后退一步,摇了摇头:“陆公子难道还不明白吗?”说着,倏的抬头望向他:“我已经拥有了她。”
说完,轻笑出声,快步走了出去。
陆执清的脑中一片空白,想起江黎方才似笑非笑的眼神,紧紧地握起了拳头,他的话语一遍遍地在脑中回旋,那笃定的样子,那嘲讽的眼神,仿若一把吧利剑,射进了他的心里。
凭什么,他才是先到之人,江黎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如此耀武扬威!
陆执清紧紧地握着拳头,指尖几乎泛白,扭曲的脸上充满了愤怒和不忿。
望向门口,总有一天,他要让江黎尝尝失败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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