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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阳光清澈的早晨,风中带着风信子精灵孢子的香气,*里的领蝶翩舞在这片鲜有春光的北原上。
阿雅穿上了上身丹红下身淡栗色的粗布长裙,发梢上新插上的闪着晶光的木簪子,这是阿柯在雪上岩缝里找到的结晶石镶制成的,黑色的小布鞋着在玲珑的小脚上,手腕上一圈红绳系着的小卵石手势让这个本就气质不凡的女孩不再土气。
阿柯发现女孩的发色慢慢在变浅,原来的粉红软毛现在变得淡淡的,像南方的一种雪樱花――阿柯当然没有见过。这还是那些爱慕阿雅美貌的大孩子们说的。
土地上片片浅绿的生机,天空是草原上固有的湛蓝。绿色象征生机,就像阿雅的绿瞳,阿柯这么想着。
面馆里的生意还是比隆冬时期好一点的,但每天都有古铭这个老酒鬼蹭吃蹭喝,阿柯怀疑总有一天面馆会被他喝穷。
但现在的他是阿柯的师傅,一团红色的火焰从草地上飞窜而过,少年狼狈地跟在后面追赶着,“小火狐,快停下――”
“驱兽之术讲究心灵相通,你应该了解自己搭档的个性,老朽驱魔数十载,每一头灵兽都有自己鲜明的个性。”古铭对着春风,指导着阿柯的驱魔技巧。
阿柯天赋也是异于常人,这和他从小的性格有关。还记得他几年前和雪妖的美妙邂逅,他认为某些程度上,这些妖怪精灵比人更加友好,人族总是狡诈的,比野兽更难懂。
由于古铭的缘故,那些排斥面馆的一些居民没有再来捣乱,阿柯的生活也稳定起来了,每天处理面馆的杂务,抽空和小火狐交流感情,另外就是和阿雅,阿哲一起到雪山上玩耍。
这种童话般的美丽时光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这天一声尖叫雷鸣般划过整个面馆,黑气包围着刺鼻的妖气弥漫开来。
阿柯手上正盛着的汤面被剧烈的气浪掀飞,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愣住了,什么东西在这间面馆里一直窥视着自己?
电光火石之间他本能地后退逃跑,双腿却如灌了铅一样一动不动,紫黑色的气团不知何时已经缠住了自己的双脚,更多的黑气触手般地袭来。
“柯哥哥!”阿雅尖锐地叫声将阿柯从梦魇中惊醒,一只巨大的带着尖利趾骨的爪正快速向自己抓来。
这是……怎么回事……鲜血垂满了眼帘,无力深渊般将自己吞噬,耳畔刹那间仿佛有无数头恶鬼尖厉的叫喊声,阿柯觉得身体被什么东西贯穿了,这种突入其来的变故让他顷刻间坠入冰凉的海底。
自己这是死了吗?死得莫名其妙,死得不明不白,没有任何挣扎这样就死了么?自己还要带阿雅看天上亮亮的花呢,自己还要变强保护大嫂和面馆呢?这……算什么啊……
空洞的风声出现在凋零的金色的花园,整齐的金色篱笆被金色的藤条编织着,天上是寂静的黑,满地碎落的金裹着黑色的泥土。
这里是那儿?好安静,时间静止的安静,象牙玉块铺成的小径通向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一块孤零零的十字架嵌插在黑色的土堆上,四周金色的涟漪围绕着这座小小的坟堆。
。
阿柯心里一时很空,很难受,他想过去打个招呼或者安慰一下可又觉得这样很冒昧。
他不知怎的就走近了,那人缓缓转过头来,灰岩石般的皮肤上却镶着两颗晶莹的眼球,这鬼魅般的男人苍老的声音问了句话:“你怎么来到这的?”
阿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里是地狱吗?自己死了就来到这了吗?
男人木讷的脸上露出了突然想起了什么的表情:“你也是太孤独了吧?”
声音很轻却如风雷,阿柯顷刻间像被汹涌的海潮卷入冰冷的海底,我不孤独,我怎么会孤独呢?他大声叫喊着,却喑哑无声,他想抓住什么却看不见自己的手,他已经死了呀,死亡可怕的不是痛苦,而是孤独。
我不要死……我不想要去死!“我不要去――死――!”扭曲可怖的声音宛若上古的君王。
白骨魔“桀”真的感觉到了什么叫恐惧,即使隔着醉意这种身躯被磨碎的剧痛也让它发出仓皇的哀号,恐惧与挣扎也不能让它从扑面而来的黑光中逃出。
从它尖利的爪刺穿衣服触到邪月之匙那一刻,它的命运就注定了,吞噬不可逆转地进行着,周围的食客被这一幕吓得躲在了角落,阿雅奋力地想要接近,气浪刮得她的发簪落地,雪樱色的头发在空中狂舞。
“柯……哥哥!”这个傻女孩精神正处于崩溃的边缘,记忆里强烈的光又一幕幕地重演着。“花开在天上,就永远不会凋谢了。”男孩稚嫩的声音一遍遍地在脑海回响。
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后面拉住了她,大嫂温柔的目光里带着坚定:“你要相信他,他不会有事的!”
大嫂之前就察觉到了一股隐约的魔气,而这股魔气毫无疑问是白骨魔的。他们的触手已经伸到这里了,而该来的迟早会来的,女人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又变得血红了。
气浪与黑气渐渐平息了,桌子和凌乱的椅子表现着方才一幕的狰狞,可怜的阿柯静静地倒在地上,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阿雅发疯似地冲到他的身边,黑色的吊坠悬在空中,还发着幽光。那只白骨魔被完全吞噬了!!
女人目光恍惚,她知道这代表什么,任何物种都知道那个古老的传说,可是这样的宿命这个孩子真的能够背负吗?
面馆里的意外一瞬间吓走了所有客人,大嫂立马把受伤的阿柯安排回床上。
古铭接到消息赶过来为床上安躺着的阿柯号脉,老人的神情凝重,花白的眉头拧成了结。
“古爷爷,柯哥哥怎么样了?”乖巧的阿雅打来一盆水正准备为阿柯擦洗身子。
“身子没什么大碍……”古铭的语气有些犹豫:“不过老朽察觉到他身体内灵脉紊乱,气息也错乱,看来需要一些时日修养了。”
“没事就好!”女孩绿瞳里放着光,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的消息,轻柔地把湿毛巾敷在阿柯头上 。
“这小子倒是好命,有你这样乖巧的小媳妇伺候着。”古铭开着玩笑,眼神别有深意地看向大嫂。
阿雅的小脸红成一团。女人像是领会了意思,和古铭走出了房间。
庭内月光凄寒,水池里的水声清冽,矮树的影子像张牙舞爪的黑鬼。“这小子身世真的是那样吗?”老人声音低沉。
女人沉默地点点头,“不管他未来会怎么样,现在我只想要他快乐。”
“唉――”古铭长叹了一声:“你真的变了很多啊,可是他的背景会招来巨大的祸患的呐!”
“祸患?”女人望着黯淡的星空:“那又怎么样呢?对于生者,那是他的宿命,对于我这样本该死去的人来说,就更没有什么的了!”
“可是这个村子,还有这个国家,你就一点也不在乎吗?”古铭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心里还有没有感情,更不明白她这些年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那是你们人族的村子,我想你们还是不明白那种实力的差距。”女人讪笑:“白骨魔族忌惮的从来都不是你们人族。”
“也许老朽是真的老了,短短的一生经历的还是太少咯!难得糊涂,难得糊涂,这次的青虹酒可得让我喝个够――”古铭半疯半癫地晃着头走开。房里的烛火长时间地亮着,直到夜阑深处。
好安静,没有繁星的世界里。
“你……你是谁?”
面前是个高大的黑洞洞的影子,看不见面孔,又像一幅狰狞的画卷镶嵌在血红的墙壁上。但是他身后蜿蜒抽动的黑色触手显示着他的活力。
阿柯觉得好可怕,四周都是熔岩般的火红色,黑色的影子慢慢向自己走来,带着强大的压倒性地气势,像是要把自己吞噬。
“快来,这个小山妖快不行来,快打死他!”“老大,这里还有些石子!”……耳畔响起了锐耳的孩子们的叫声,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下午。
“野种!小野种,今天看你往哪跑!嘿――”尖利的石子打在了男孩膝盖的内侧,男孩肌肉抽动了一下,用手掌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
“呦呵呵!皮还挺厚的,不愧是山妖,兄弟们,给我打他!”
“打他!”“打他!”“打他――”
青灰色的天空中没刮一丝风,鸿雁悠长的声音孜孜不倦地叫着。黑色的人影站成一排对着这个被世界抛弃的男孩拳打脚踢着。
世界仿佛变成了一个圈,无数的影子围在这个圈上,发着讥讽和诅咒,“打他,打死他,打死他啊――打死这个野种!”
我……我……我不是…阿柯觉得好无力,就像一把大手狠狠抓在自己胸膛上,而自己正在身子朝下地坠落着,坠落着,血红的天幕升起蜿蜒的梯子,四周响着轻快而迷离的音乐。
好想抓住……可抓住了又怎么样呢?为什么我要这样痛苦?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因为你是魔鬼!!深渊里的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阿柯霎那间头皮发麻,他的脸不知何时已经转了过去,自己正面朝下地坠落着。
而面前的景象让他全身发麻,那是一具空空的骨架,无数的粗大铁链四面八方地将它重重围住,中间一串发着血月光芒的吊坠在闪烁着。
坠落!或者是吞噬!阿柯惊惧的眼球爆出条条血丝,不要――!不要――!这到底是什么?!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不是魔鬼!不是山妖!不是野种!不是……不是……我是阿柯!极光伴随着雷鸣划破这永远血红的苍穹。硕大的蜘蛛网似的铁链顷刻间崩碎,天空像是被撕破了口子,阵阵血雨针尖般疾驰而下。
巨大的灵力波动将床角靠着的阿雅惊醒,女孩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顿时吓得没有了血色。
这完全是从荒古神话里走出的魔鬼,带着层层伤痕的黑色的铁甲覆满全身,身后四只扬起的触手像章鱼一般灵活,却都闪着金属坚硬的光芒,一双血红的眼睛没有丝毫感情。
合紧的木窗被一种奇特的力量打开,贯入的寒风扬起女孩秀发,清冷的寒光照亮了硕大的黑铁长剑。
“柯哥哥……”
女孩沙哑的声音被狂风吞没,房间门被赶来的古铭他们猛地推开,狂风将窗户吹得哗哗作响。
“不要让他走了!”古铭苍老的嗓子嘶吼着,手里的封灵盘快速地在灵力的驱使下转动着。
然而黑影早就夺窗而出,融入了浓郁的夜色中,只留下女孩石像般的面孔。
日光再次照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沉睡醒来的人们又在一片渔歌中开始了新的一天,全然不觉史诗的扉页已然翻起。
樵夫放下了手中的柴刀,望着西山被白雪覆盖的山头坐了下来。
他已经白发苍苍,满是皱纹的眼角半眯着,脑子里回想起了昨晚的一个梦境。
那是个熟悉而久远的梦境,全身漆黑的怪物挥动起丈长的黑色大剑,天空刮起一阵猩红的血雨。他身后千百万黑色的人影挣扎着向他的方向冲锋,这些人族剑士无惧无痛,像群飞蛾扑向毁灭的圣光。
真是老糊涂了!樵夫揉了揉发酸的腰椎,年龄大了就喜欢胡思乱想。还是得把身后的那框柴火收罗好哟!
真是的……自己怎么会做这个梦呢!他勾着背,满载的箩筐遮住了他佝偻的身体,一步步蹒跚着。某个时刻一个闪念在他脑海里想起,这是他年幼的时候听老人们讲的一个故事呀,他们是在说一个弑神的怪物,一个被封印起来的邪魔!
真是胡扯。樵夫摇了摇头,居然还有能杀死神的怪物,我们都是神的创造物罢了,被创造着,被注定着,畏畏缩缩的过着一生,能够活着就是莫大的快乐了。
恍然间, 他的耳畔间却回响着那首古老的战歌,我们为信仰而战,无惧无求,我们奔向死亡的风,如火如炬。究竟是我们的意志,还是那无尽的命运,我们要一直战斗直到热浪夺走我们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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