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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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城门口。
    “淰儿，真的要走吗？”赵岱看着身背包袱的淰儿，面上很是不舍。
    淰儿轻笑，“大皇兄与二皇兄尚能做到释然，怎么如今反而是四皇兄如此的不洒脱？”
    赵岱面色一顿，不过旋即也轻笑出声，面上的阴沉瞬间消散，“的确是皇兄的不是，不过在朝堂待得久了，难免丢失了以往的率性洒脱！”
    “虽如此，但到底四皇兄本心未泯，我只期待下次回来，能够见到四皇嫂。”提起这个，她的笑意不由得又深了些。
    赵岱故意沉下了脸，“不用想着跟皇兄转移话题，明明在说你的事。”
    淰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现在是谁在转移话题呢？”
    一时间，两人相视而笑，似乎又回到了昔年无忧无虑的时光。只是，笑着笑着，又难免夹带了几分离别的苦涩与忧伤。
    就这样笑过一会儿，两人还是不得不又重回现实中来。
    赵岱先敛了笑，面色突然有些严肃起来，“淰儿，既然只是去寻他们，为何要辞去公主之位，难道你真的打算永远不回来了吗？”
    淰儿面上亦有些复杂情绪闪过，目光突然转向了远处，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良久，她才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这么多年汐淰公主受尽万千宠爱，但最终也难逃身为公主的责任。如今，一切都该放下了。京都有皇兄们在很是安然，我也没什么需要担忧的了，卸下一切只是为了重新活一次，这天下还有很多地方我想去看看。何况，我也早已不是那个具有倾世容貌的汐淰公主。”
    手不禁抚上面容上那道伤痕，已经很淡了，但因为她没有用脂粉遮盖，离她近了还是能很清楚的看见。
    赵岱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目光中也有着浓浓怜惜，“是我们大家没有保护好你！”
    淰儿摇头，当即看向了他，“这一切我早已不怪任何人，皇兄也就不必再自责什么了。”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皇兄，我的确该走了！”
    然后，走过去两步从侍卫手中牵过了马，一个利落的翻身便稳稳地上了马。
    “淰儿，决定好向南向北了吗？宇黎与云痕便在这一南一北之际。”最终，他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答案。
    几乎所有人都问过她，但他却从未问过，因为他知道她心内的纠结。只是如今，她已经不得不做出选择，向南向北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也是两条截然相反的路。
    淰儿当即冲他轻扬一笑，一股笃定在她面上绽放，“其实我的决定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相信四皇兄该是最了解的。”
    赵岱沉默了，无声之间只剩面上那个送别的笑容，两人之间的一个眼神已经足够体会彼此间的心意。这不仅是因为亲情，也因为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那种默契。
    “好了，我走了，四皇兄保重！”轻声说了这么句，她终于将缰绳收紧，马鞭一挥马儿当即扬蹄奔向前方。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赵岱终究还是轻叹了口气，“一直都希望你选择这条路，但如今我已经不知道这条路究竟是对是错了。”
    ……
    客栈内。
    “这位客官一看就是位女侠，光顾本店当真是本店的荣幸呢，不知女侠要点些什么吃食，本店的东西都是顶好的！”
    对于小二这般热情的招呼，他面前那位青衣劲装手执长剑之人明显不那么上心。不过与她那把冷剑相反的是，她的面上竟始终带着一股淡淡笑意。
    “既如此就给我端两三样本店的特色菜来吧！”她清浅笑着冲小二随意一说，然后目光又重新看向了窗外。
    仿似是本就为了看窗外景色，她特意选了这靠窗的一桌。鉴于这一桌又在角落，她也落个清静。
    得她的话，小二屁颠屁颠地就去了，高兴的步子都轻快不少。就连掌柜的也高兴的很，忙不迭的送些免费酒水小点过来，又是一通周全。
    也因此，她也就多问了几句，这才得知情况。原来在这偏僻的西北之地，旱灾实在是常事，虽作为唯一的一家客栈，遇上这灾情严重的时候，真的几乎没有客人上门。
    了悟一切，她对于掌柜和小二的份外殷勤也就释然了。
    不过这里已经差不多是极西北地了，她要找的那个人究竟是否在此，她心底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已经八个月了，自从京都出来已经整整八个月时间了，风土人情领略了不少，但对于要找的那个人却仍旧抓不住行踪。
    只知道，每次似乎有那么一丝寻迹之后，总会在下一刻完全失了踪迹，再接着又是不放弃地找寻。
    她其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在刻意躲着她，可为什么要躲她呢？如果她的选择是他，他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就在她的思绪中，菜已经上齐了，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鲜香。看来虽然是闹灾客少，但这里的菜肴依旧不失特色。轻轻扬了扬嘴角，开始举筷品尝起来。
    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莫名的光彩，那小二不由得看得有些愣神了。说也奇怪，明明这女子容貌受损，尤其面上那道疤痕尤为狰狞突出，可偏偏他就觉得她很美。
    一旁的掌柜见状连忙轻咳一声，趁他回神之际，一把拉过他就去了那边楼道角落，开始责骂起他来。
    “你怎么这么大意，若是因此得罪了人家姑娘，把人吓跑了，我们就连这唯一的一桩生意都没有了。”
    小二这才恍悟，赶紧连声称是，“都是这里太久没有过这么美的人出现，我才一时走了心神，下次一定不敢了！”
    “你还敢有下次啊？”掌柜的又气氛地伸手指了指他的额头，“给我长点心吧。”
    “是是是！”他自然不敢有异议，掌柜的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这下掌柜的才终于消了气，指了指后边，“你现在先去后厨帮忙去，这里我亲自招呼，免得你又出什么错！”
    “是，我这就去！”小二赶紧地就跑下去了。
    掌柜的低叹一声，“他也真没说错，这里自从几月前来了那么一个出众之人，如今这位算是第二位吧，虽然面上一道疤，但是其间风采跟那位却有些像。”
    殊不知他这不经意的一声自喃，却让某人听在了耳中。
    “掌柜的，您方才说什么？”声音近在眼前，掌柜的抬头去看，却不知青衣女侠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面前。
    吓得他顿时瑟缩了一下，面上连忙赔笑起来，“实在对不起，小老儿一时失言，方才绝不是那个意思。”有意指了指她面上那道疤，深怕她误会了。
    她却似乎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又接着问道，“掌柜方才说几月前有一风姿出众之人来此，不知掌柜可知那人姓名，是男是女，何方人士？”
    如此问着，她的话语显得有些急促。
    掌柜的顿时一愣，倒是没想到她是要问这个，刚才还真的担心是她误会了自己刚才的言语。稍微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还是依言回答了她的问题……
    走在去城北的路上，本以为会显得轻快的步伐却略显沉重，心里也有些复杂起来。
    耳边是自己向掌柜的打听到的消息，不断回响的同时，也就加重了心底的那份纠结。是与不是的期望究竟孰轻孰重，其实她自己也不是那么清楚，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决定。
    那是位长得十分出众的年轻男子，二十四五年纪，大概是半年前到的这里，就住在城北西郊。都不知他究竟唤什么名字，大家都是唤他夫子大人。
    他上午担任书院教书的夫子，下午还帮着县衙主事，不仅学识渊博，而且断的一手好案。百姓敬他，县太爷对他也青眼有加，他在这里也是小有名气，多少姑娘都想嫁给他，偏偏他全都拒绝了。
    当时掌柜的说到这里，觉得自己多嘴了几句，遂打算止住了，但她又多问了句，于是那掌柜的也就顺便告诉了他因由。
    他说，“他这样无端拒绝大家自然不依，尤其这当中还有个县太爷的女儿。于是后边他索性把大家召到一起，统一解释了一遍。他其实早有意中人，但因为一些不得已跟他的意中人分开了，但他的心中永远只有那么一个人。”
    掌柜的当时说到这件事，眼里是对这位夫子大人的崇敬，“他的这份深情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就连县太爷都不例外，当即下令所有人禁止去他府上提亲，他的痴情也成为这一片之内的人间佳话。”
    夫子大人？她心中默念着大家对这个人的尊称，一步一步向前方而去。转过街角，穿过窄窄的巷道，终于由一道比较低矮的城门洞出了城，她才发现眼前竟是一片相连的农田。
    十月份是秋收的季节，本该有成片的稻谷金黄璀璨，但是此刻的农田却不见半分庄稼，都是些枯秆不说，连地面都干的起了裂口。看来，这里的旱情的确很是严重。
    及目四望，可以看见那掩映在稻田中央的依稀村落。她那时才恍悟，原来这位夫子大人竟然是住在乡村里的吗？
    都是田间的泥埂小道，纵横交错，好不容易宽点可以通车的那条路却显得有些明显的绕路了。于是乎，她没有多加犹豫，直接运气提步，用轻功飞身穿过了这片旱田。
    现在都过了正午了，但阳光依旧强烈，完全是这西北之地的独特气候，根本不管如今是几月。但她来到门口却发现，这里还排着长长的队呢。
    两两一排，顶着烈日，手里拿着农具什么的，都在等着屋里的人出来。
    “这位小哥，不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夫子大人没在家吗？”她找了位看上去较为面善的小哥询问情况。
    本来看她不清楚事情经过他有些戒备，但在听她唤夫子大人之后，他又立即转变了态度，还是好心跟她说了。
    “最近实在没水了，连家里喝的水都困难，听说夫子大人读书多又有主意，大伙都来这里求他帮忙。他让我们带上农具来这里集合，任务都安排过了，等他把我们大家伙要做的事都化成图纸分发下来，大家伙就可以行动了。”
    她了悟地点点头，“多谢小二哥，我是听说这里大旱，，又听人说夫子大人会有办法才找了过来，希望自己能尽点力帮帮忙。”
    她这么一解释，那小哥对她的怀疑瞬间消失，转而还有些欣赏起来，“如此看来这位姑娘也是个热心肠之人。”
    “可不是吗，还是位侠女呢！”旁边有人开始附和起来。一时间，各种称赞声不绝于耳。
    她轻轻一笑，未曾多说什么，此事就此揭过。
    她随大家一起等的时间也不长，大概就一柱香的样子，那扇紧闭的木门终于打开。
    有一清润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图都画好了，大柱兄弟快给大家发一下，按之前的分工每八人一组，根据图纸片区找寻水源。一旦有所发现，附近两组即刻支援，其他确定区域的小组顺次补上。”
    他仿似非常忙的样子，边说着边将手中的一摞纸递给一青壮年男子，应该就是他唤的大柱兄弟。
    他的声音刚一出现，已经让某人如遭电击一般浑身一震，久久不敢抬头去看他。
    可偏偏大家接到图纸后已经开始四散离开，而那小哥还热心地喊她过去那边，他替她和夫子大人引见引见。
    她没有动作，还是现在原地，但偏偏小哥已经喊了那位夫子大人，并过去朝他指了指她站的地方。
    他望过来的时候，她也终于鼓足勇气抬头去看，想知道究竟是不是那个记忆中声音的主人。
    “淰儿！”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眼里都有震惊闪过。不过，还是夫子大人先开了口。
    他的眼里分明立即浮现出了狂喜，下一刻，他已经冲了上来，将她一把纳入怀中。
    天知道他此刻有多么的高兴，原来在两人之间，淰儿终究是选了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