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花轿

第133章 何所依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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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苗姐,谢谢你!”太医院门口,淰儿正拉着某人的手,真心感谢。眼中隐有泪光浮动,看得出来之前到底有多担忧。
    而她对面之人也不是别人,正是这次带着神医来见她之人,也是当日在棠松坡籽枟栈结识的那位老板娘。
    见她如此模样,老板娘不由得温婉一笑,“既然当初答应过你,自然要做到。何况,能够救人也算是他最开心的事了!”那个他,指的自然是神医。
    霜儿也稍敛了敛情绪,抬手用绢帕将擦了擦眼角眼泪,复又轻声开口,“杜大夫的大恩,我亦是无以为报!”
    老板娘一听赶紧摆了摆手,“可千万不要,虽说别人都虚吹他是什么起死回生的神医,两袖清风不图回报,但那不过是抬举他了。而如今你是公主又生的这么美,我还怕他生出什么歪心思呢。”
    淰儿也清楚她这么说,无非是想宽慰她的心,让她不要忧思太多,于是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正好那边的救治结束,杜大夫已经穿过内院朝她们走了过来。应该将近四十的人了,但看上去不过三十,一身淡然的轻逸之气,更给他增添了几分风采。
    在阿飒萝的话来说,便是仙风道骨中又夹带了几分墨卷之气,济世为怀中又涵杂了几分尘世之感。这样的人,做不了真正的隐士,但也算是一方大家吧。
    只是她的确没料到,这位老板娘口中的普通大夫,真的是青峰山的那位天下闻名的杜神医。当初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莫名的猜测,竟然是事实,也就是说,如果她当时没有错失良机,那么自己的父皇还有一线生机。
    如此思绪渐远之际,人已经走到了她们的面前。
    “行针结束了?”最先开口的自然是老板娘。
    杜神医点了点头,面上微微带着笑,“今日三次行针都已结束,我们可以回去了。”
    他说了这么一句,又投个她一个意味莫名的眼神,让老板娘瞬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移开了些目光。
    “我又不是逼着你早点离开!”低声咕哝了一句,但面上却分明又几分窃喜。
    杜神医了悟也不揭破,只是又转向了淰儿,“云公子已经没事了,现在也已经醒了过来,长公主随时可以去看他。”
    听他这么说,淰儿才是真的松了口气,面上也露出笑容来,“此番的确多亏了杜大夫救人义举,我一定要尽心相谢才是,不知杜大夫可有什么要求?”
    本来是要唤他杜神医的,偏偏他说神医不过虚名,而他连这虚名也不敢当得,所以大家便只能唤他一声杜大夫了。
    杜神医忙摆了摆手,“要求不敢当,长公主这话让草民可不敢受。何况,这厢承的是阿苗的情,相信长公主也已经谢过她了。”
    说最后一句话时,杜神医有意瞥了老板娘一眼,其间的意味或许只有两人能明白。
    但是那一瞬间,老板娘却不敢迎接他的视线,连带面上的表情也严肃了几分,看上去有些不太对劲。
    淰儿见状也不好多做挽留的话,本要说她先进去看云痕的,但杜神医却先她一步开口,寒暄几句便先离开了。
    人都走远了,淰儿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去看老板娘,果见她望着杜神医离去的方向,眼神略带黯然,面上亦隐有纠结之色。
    “春苗姐,一直都想问问你,关于你那个去世的丈夫之事。你和杜神医之间,是不是就是因为他呢?”稍作思忖,她还是主动问了出来。
    老板娘稍讶,“你都知道了?”对于她自己的家事她提的不多,尤其是跟她那去世的丈夫有关的事。
    淰儿点点头,“籽枟栈里边偶有人提及,听到一些。只知道他十多年前就去逝了,你独自打理着籽枟栈又照顾着他的母亲。看你与杜神医又分明互有情义,为何不?”
    后面的话不用说意思也很明白了,所以淰儿便直接打住了。
    老板娘轻轻一笑,笑容里却分明带了几分苦涩,“我与杜徊的确是两情相悦,与我那去逝的丈夫是父母之命,算起来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
    如此说着,她轻叹了口气,在淰儿的惊讶中继续讲述。
    “那个时候,我的家里并不富裕,母亲体弱多病,父亲是个落魄的教书先生。为给母亲治病买药,父亲四处欠下了许多债。后来,是父亲昔年的同窗好友出手相助,这才帮着治好母亲的病也还清了家里的债务。”
    “父亲好友倒也不求回报,但父亲素来重视礼教恩德,一定要尽力报恩。刚好,父亲好友家中有一常年缠绵病榻的儿子,因为大夫断言命不久矣,一直娶不到媳妇。于是,我就成了父亲许给他们家的媳妇。”
    “但其实,我那时已经跟杜徊私定了终身。当时毕竟也是年轻不懂事,就随杜徊一起逃走,哪知才走了没两天,就听说我父亲。。。。。。”
    说到这里,她已经有些说不下去,语带哽咽。
    淰儿心里也萌生了一个不好的想法,眉头轻皱,嘴角不由得轻轻抿起,“难道,伯父他做了傻事?”
    以她的角度看,像春苗说的她父亲那般重视礼教大义,必然容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
    老板娘强忍着眼中泪水点了点头,但眼眶已经红的厉害,仿似又回到了当年的情景中。
    淰儿见状,赶紧轻拍她的肩安慰她,“春苗姐,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老板娘却摇了摇头,“不,既然说了,索性也就全都告诉你好了。”
    有眼泪落下来,她随意抬手拭干了,又继续刚才的讲述。
    “他觉得我这样的行为不仅是不顾礼教世俗,更是忘恩负义不忠不孝的,而他作为我的父亲,第一个就该承担责任。所以,他当着他好友的面,一头撞在他家府门口的石狮子上。虽然及时抢救但也不过是吊着口气,我和杜徊急急忙忙赶回去,他却不愿见。”
    “而那时,杜徊分明是可以救过父亲的,可父亲不愿意让他救。后来,母亲告诉我,父亲到死的最后一刻都没原谅我,只说我是不忠不孝无情无义。”
    “母亲受不了父亲去世的打击,才不到两天就倒下去了,拖了一天人就彻底不行了。那段日子,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总之我只守了七天孝便不管不顾地嫁进了成家,自此与杜徊再无可能。”
    “嫁进去三年,成邺对我很好但一直没有碰过我,我们可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相敬如宾。我也曾问过他原因,他说他知道我的心意,也知道他自己命不久矣,不想耽误我,甚至连休书都准备好了。也是他死后的一年,杜徊重新带着那封休书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知道。”
    “那个时候,成家生意惨败,成老爷被人杀死,家产尽数被人霸占,而我就肩负起了照顾婆婆的责任。我是个寡妇,又是曾经抛弃我们之间感情的那个,又怎么有脸再接受他?”
    果然还是因为她成过亲这件事,淰儿不禁觉得心里有些酸涩,“可是他不介意不是吗?他等了你十多年,他的心意你也该明白,难道不该给他点回应吗?”
    这是她此刻的想法,所以她便毫无顾忌地直接说了出来。
    “可我是成家的媳妇,身上背着对父亲的歉疚,也背着对成家的责任。更何况,我早就配不上杜徊了,不该。。。。。。”老板娘一如既往的纠结。
    “不该吗?”淰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春苗姐,你们已经错过了十多年了,难道还要再错过一个十多年吗?想一想,你们还有多久可以错过呢?”
    想想自己最近,已经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人的脆弱顿显无疑。
    她的话让老板娘心里一紧,似乎之前的确没想那么多。
    见她似乎听进去了,淰儿复又继续劝她,“逝者已去,何况你也已经履行了你父亲的诺约,没有对不起他。至于杜大夫,他等你的时间已经足以证明他的心意,现在不是你配不配,而是你敢不敢。如果不想亏欠他太多,也不想人生中错过那么多,走出那一步,为你自己也是为他。”
    话到这里,应该已经是她所有话的终点,若然老板娘还是想不通,其实她也没辙了。但是,她的这番真心实意的为她着想,还是希望她能最终做出个好的选择。
    沉默持续了片刻,终于在淰儿的期待中,老板娘重重点了点头,抬眸看向她时,眼里隐有喜悦,“淰儿,谢谢你,希望你也能想通。”
    如此说完,在淰儿怔愣的那一刻,她已经飞快地跑了出去,方向正是杜徊离开的方向。
    “我?”淰儿有些茫然地开口自语。
    “对呀,就是你!”谁知还真的有人接话。
    下意识地望过去,刚好见到在自己面前站定的阿飒萝。
    “阿萝,你怎么来了?”她不是明天就要做新娘了吗,怎么这会儿都快太阳落山了,她还在这里。
    阿飒萝却俏皮一笑,“这个不重要啦,关键是刚才老板娘的话哦。你自己都知道要劝别人,那你自己怎么就想不通?”
    “什么?”也不知是真的没想明白还是在装傻,她移开视线低声说了这么句。
    阿飒萝撇撇嘴,不过眼中依旧有些了悟的笑意,眸光更亮。
    “你不是说让老板娘别考虑配不配的上吗?你如今容貌虽未完全恢复,可是宇上将军可是丝毫不介意,也一直痴痴地等着你。你该不会也想让他等你个十几年再说吧?”
    淰儿心中一滞,“我先进去看看云大哥!”在不知所措的情况下,逃避是最好的办法。
    但她却没能如愿,还是被阿飒萝一把拽了回来,“看吧,又在逃避呢!不是说关键在于敢不敢迈出那一步吗?给句痛快话,云痕和宇黎,你究竟选哪一个?”
    这话,让在场的某人成功怔住的同时,也让门内要走出以及转角要从外边过来的两人同时顿住了步子。
    有些话的确不用让她当着面讲出来,但是却可以听她讲出来,而且是她亲口讲的。
    喜堂之上。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在一片热闹喜气的声音之中,阿飒萝与沐之翊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
    看着二人对视时,脸上洋溢的笑容,所有人也被他们感染。明都新娘喜服没有盖头,如此阿飒萝那张明媚的笑颜清晰可见,当真是迷醉了新郎的心吧。
    不知怎的,淰儿突然忆起自己初嫁入宇府时的场景来,那个时候没有出嫁娘的羞怯与期待,有的只是忧思与轻愁。看来,自己的这一生注定不会那么美满。
    面上带着浅淡微笑,淰儿转身离开了这里。这个热闹的大厅,这个满载自己的亲人欢喜的地方,此刻却让自己觉得不属于这里。
    也不知走了多久,总之那些喧闹的声音是再也听不到了,淰儿才停下了脚步,却发现不知不觉来到了那个秋千下。
    夕阳余晖洒在上边,让整个秋千更显出几分静谧来。这个秋千陪伴了自己十七年的人生,那也是自己最快乐无忧的十七年吧。
    虽然也见识了后宫的争宠手段,但总的来说,父皇和皇兄对自己万般宠爱,云大哥亦是百般关怀,自己要忧思的其实也没什么。
    不到两年的时间,原来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仿似已经过了一辈子呢。
    手不自禁地抚上那个秋千,想找回一点昔年的熟悉,“淰儿!”却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淰儿稍稍一顿,这才转身看了过去,却在见到来人的时候心里微微一讶。“宇夫人,您怎么在这里?”这个时间,应该都在喜堂之上才对。
    对于她这疏离的称呼,宇夫人似乎还有些不由的苦涩,“淰儿,我来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淰儿轻轻一笑,当即抬了抬手,“宇夫人请讲!”
    “我想问问,昨天下午皇宫里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只是没想到,她不是说而是问。
    淰儿顿时有些疑惑,“昨天皇宫里没什么大事发生!”仔细回忆了一下,的确没什么大事发生啊,心底里也在诧异宇夫人为何有此一问。
    她不明所以,宇夫人也就说的更清楚一些,“之前给阿飒萝公主梳头时,她有跟我说过一些。昨天下午在太医院门口。。。。。。”
    后面的话她就没多说了,但一个太医院门口便已经足以说明她所问。
    淰儿心里一滞,昨天的场景又浮现眼前,那个时候她下意识地说了那些话,却在下一刻看见了云痕和宇黎二人,所以两人避无可避地同时走了出来。
    那个场面让她的确很是尴尬,都不知该跟他们二人再说些什么,便落荒而逃。
    “淰儿,你是不是选择了云痕?”突然,宇夫人又说了这么句。
    心里一顿,“宇夫人何出此言?”如果阿萝有告诉她,那么就该清楚自己并不是在做选择。
    宇夫人没回答她,只是又转换了思路,“那么我换个问法,淰儿你是不是一个死守承诺之人?”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淰儿还是点了点头。下一刻,宇夫人了悟般地笑了,“那就难怪了!”
    那句话分明是轻语,但淰儿耳尖的听见了,当即就开口问她,“什么难怪了?”
    方才本就是下意识的话,宇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心虚地撇开头去,“没什么,我先走了!”
    话落就要离去,却被淰儿一把拉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宇夫人你告诉我!”她从来的知道,她的预感是不会错的。
    不知是她问的太过急切,还是宇夫人私心里其实还是想让她知道,所以还是告诉了她。
    “昨天黎儿回府后,一声不吭地将自己关到了房间。今日一早才发现他已经留书出走,说是已经请旨长年驻守边塞,再也不涉京都之地,要我们二老原谅他的不孝。”
    “什么,他走了?”淰儿大惊,“就是因为我吗?”再也不涉京都之地,他真的要这样吗?
    宇夫人点点头,眼中有泪水滴落下来,她忙用手绢拭了拭,“淰儿,算是我最后一次恳求你,去帮我劝劝他,好吗?”
    淰儿犹豫了,要她去劝,怎么劝用什么身份劝呢?可是不劝也不是,这件事又分明起因于她。
    就在她踌躇之际,茗玉来禀,说是云痕留书出走了,而夏蓝嫣已经追了出去。
    这下,倒的确让淰儿又陷入了两难,要走都一起走了,真的要这样子逼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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