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不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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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空气突然变得阴冷之外，陆老爷子话音也混沌不清，让人听了之后，脑中浑噩异常，双眼时不时就迷离模糊，要下意识的强行振作一下精神，才勉强清醒一些。
    本来清香的闷炒瓜子竟味同嚼蜡，饮下的茶水亦是犹如冷空气入喉。莫非这几日，为了生活四处奔波，身心疲惫弄得嗅味双觉都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奇怪，过期食品也不至于色香味具无吧。”不懂喃喃自语，不以为意，随手把一颗瓜子丢到口中受用。
    略微转移目光，瞟向旁边的听书客人，他们个个脸色发白，目光呆滞，嘴巴齐刷刷的撮动个不停，光顾著咀嚼口中食物，问话也不回答，甚至面都不转过来瞧上一眼。
    “这可是严重的礼貌性问题，得回炉重造，幼儿园三年思想品德课是在所难免了。”
    不懂不屑的冷嘲：“鬼书先生的鬼怪故事，确实足够惊悚恐怖，不过也不至于吓得呆若木鸡，失魂落魄那样吧，都一把年纪了，还装胆小，嘁!”
    环顾整个能容纳百十来人的听书堂，似乎在空气中飘荡著一缕缕黑色的烟雾，本来吊顶的日光灯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如碳色般黑暗的平整天花板。
    四面板墙以及窗户均是如此，大有刷了一层黑漆之感。但是四周并非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似乎有个不知名的朦胧阴光一直笼罩在听书堂之内，让眼睛可以看到听客黑压压攒动的人头。
    讲台上陆老爷子依旧口若悬河，他模仿口技时张合不休的嘴唇，在不懂的眼里莫名其妙的无限放大，似乎要将整个人吞进他肚子里一般。
    耳中嗡嗡只响，满是鬼书先生变声的话音，时而沉重，时而幽怨，时而又雌雄莫辨，阴阳怪气，甚为恐怖。现在他所讲的每一句话，都不再是人类的语言了。
    惟妙惟肖，变化多端的口技实在精妙绝伦，鬼知道陆老爷子是从哪里学来这门绝世手艺的。不懂暗自盘算，倘若拜他为师，往后在天桥底下说书混口饭吃，也胜过于干苦力糊口。
    “好，太妙了……鬼书先生神技，简直惊为天人。”不懂跟个忠实的粉丝似的，突然鼓掌喝彩，连声叫好。
    刚才气氛压抑，身周似乎围绕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不懂也不知怎的，大概被鬼书先生恐怖的口技所感染，以至于自恃胆量过人的他都莫名的恐惧。
    平常每听到精彩绝妙之处，听客都会暴于雷鸣般的掌声作为回应，何故今日静悄悄的，好像正在看一部索然无味的电影似的。
    所以不懂便以掌声和喝彩声，一来加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怯意，二来则想把往日热情高涨的情绪再升华出来。
    不起哄还好，在座听客闻声，便跟著效仿起不懂的动作。不过，他们这哪里是鼓掌，有气无力软绵绵的，分明一点诚意都没有。
    本该热烈无比的掌声，还不如拍蚊子来的响亮，节奏完全不协调：“听陆老先生说书这么长的时间，今次好歹配合一下，也用不了多大的力气，何以这样随意应付了事，实在有愧陆老先生以诚相待。”
    旁座一个四十几岁年纪的中年人，那两秒一拍的鼓掌动作十分的古怪。不懂瞪了他一眼，不屑一顾：“唱歌都没这么给人打拍子的，老哥你是有多不愿意呀……”
    说话间，忽然嗅到一股奇臭无比的气味传来，差点没把鼻子给熏出鼻窦炎。这个臭味的来源很近，似乎就在脚底下。
    “炎炎三伏天，公共场合之下，脚臭就别穿袜子嘛，听书的雅趣全给毁于一旦。”不懂嘀咕著，低头去寻那双可能带有臭味根源的鞋子。
    本来只是想低头发现那双鞋子，然后提醒鞋子的主人注意影响，没想到底下黑魆魆的视不见物。不仅如此，不懂奇怪地感觉到背后有阴风回旋，他吓得一个哆嗦，险些钻到椅子底下。
    不懂双手本能的向前伸开，欲支撑住身子，却忽然被什么东西给倒拽了一下胳膊，若不是被前排的座椅顶住脑袋，就该狼狈的滚到地上去了。
    吓了一跳的不懂，猛地缩回双手。
    好不容易迎来鬼书先生故事的终章，却发生了这许多不愉快的事情，哪能不叫人怒火中烧：“哪里来的小鬼，你给我出来，我勉强给你两颗水果糖，别再捣乱，打扰我听故事。”
    淮南茶楼一向老少皆宜，鬼书先生讲鬼故事的时候，不少过儿童节年纪的孩童，时常在座椅底下穿梭，捡些听客不慎遗漏的物品。不懂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估计又是哪家淘气的小孩到此捣蛋来了。
    椅子底下看来不仅有一双臭鞋，还有一个小孩，奈何那阴光惨淡不堪，光线完全照不亮底下的一小块地面，气的不懂不知如何是好。
    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虽然淮南茶楼今日听客满堂，但既然购买了门票，总该有一席之地。
    他捏著鼻子，正想站起来另寻他处坐位，两腿还没伸直，便被一个暗地里出手的人给摁坐于原位。多半是挡住后面听客的视线，故事正到精彩处，休要起身打搅。
    松开捏鼻的手，却忽然嗅到一股檀木的奇香，当下心旷神怡，说不出的惬意。
    按理来说，遇到这种诡异情况，是个正常人早该远离这是非之地。不懂偏偏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越是古怪，他越是觉得好奇，以为这才是鬼书先生讲鬼故事时，该有的气氛。
    若是被这小小的“节外生枝”吓得落荒而逃，恐怕也是淮南茶楼头一人，这名气岂不败坏，落人笑柄，往后哪还有脸来这里喝茶听书。
    于是正襟危坐，且听鬼书先生往下高谈阔论。
    “什么鬼东西？”不懂大吃一惊。
    只见，那高台处的讲台凭空被一团幽绿的光芒照射，陆老爷子不知何时身着黑袍，从九级说书台上下来，绕著圈子来回的游走，口中台词滔滔不绝。
    他的眼睛如同灯笼，一圈圈炫目的光晕迸射出来，形成两道光柱，扫视著堂下听客。
    不懂借得陆老爷子双目之光，见得周围听客都是身穿怪异的黑色古袍，模样虚实难辨，仿佛仅仅是一个个影子端坐在椅子上。
    “哎哟，鬼书先生说书向来精彩绝伦，果然名不虚传，道具都活灵活现，呼之欲出。”
    （妖异的空气中，似乎耶稣和佛祖都无可奈何的作旁白：“不要命的家伙，还不跑。”）
    不懂却不禁激动得跳将起来，旁若无人的喝彩叫好：“鬼书先生，再来一段……”
    此话一出，唐内听客像是受到某种召唤那般，纷纷抬起了头颅，黑乎乎的口腔缓缓张开，似乎预示著即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嘶……”划破长空的气流，带出尖啸刺耳的声音，空气都为之颤抖。
    陆老爷子竟突然发出凄厉无比的嘶叫声。
    只见他被一阵风吹爆似的，整个身子猛地暴散，顿时披头散发，随之打开的撕裂状巨口，只从头部张到脚尖。
    这画面狰狞至极，超出了正常人所能做出的一切动作。不懂看在眼里，惧在心头，脑中思绪一转，立刻意识到，陆老爷子绝非人类。
    “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