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与灵魂的碰撞

第205章 父与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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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话也说回来,去年那么大的雪,也幸好你哥把我接来,要不是来这里,那在你楼上也冻死了。”
    “这不就行了吗?他能照看你,你在这里我也就放心。你在我楼上我真的不放心。要是你和老妈一起又好点,你们两个也真是的,人家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你两个倒好,越老越闹,越老越吵。”
    “你妈这个人,她太聪明,你爸我这辈子都斗不过她。就比如你嫂子,你哥斗不过她。她要是事先跟我说看庙,我肯定不会过来,她先把我钱一收缴,然后把我往这庙里一放,你不听也没法子了,望着她还得陪着笑。”
    父亲摇了摇头,何德昀嘴上陪着笑,心里酸酸的。他不是在舍不得父亲那几万块钱,他是在想,人总是拼命养孩子,结果又能怎样?在金钱面前,即使父子,也会彼此在心口上撒盐。
    第二天是侄女结婚的日子。
    农村里办喜事都是在自家的屋子里,桌子凳子从村子里其他人家借一借,而这次哥哥家里统一的二十多张桌子凳子都是崭新的一种款式。
    何德昀一边帮哥哥摆放着桌椅,一边问:“你哪里借的这么好,都是统一的款式,还这么新?”
    “借?你帮我借借看。”哥哥烟叼在嘴里,脸上是很自豪的笑,“都是我买的。”
    “你又不开酒店,你买这么多的桌子干啥?”
    “我算过,借人家一张桌子一条烟,还欠人家一个人情,我三个女儿,借三次还不如我去买合算。”
    “你可真是个人精。”
    “不是我人精,是这年头,你不算别人就算,你算不到别人算到了,你的钱就被别人给算过去了。”
    “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
    “天算不算那是天的事,你算不算是你的事,你总不能把自己的事交给天来做。”
    哥哥的话倒很在理,何德昀没再说话。心想:你倒是真的能算,连自己的父亲都要算进去,自己也是傻,那年从这里去兴义,父亲给他钱他都不要,也真的难怪自己不发财。
    父亲被接过来,放在阳光的下面,沐浴着暖暖的冬日的阳光,有风轻轻地撩动他的白发,他像一根老树根般地矗立在那里,回忆昔日的时光,那流逝的岁月里,有曾有他的梦里的绿色,是否也望着对面的红色桃花摇落过自己的绿叶。
    三叔也来了。他见了何德昀,几乎认不出了。他被他的女儿搀扶着,耳朵又不大听得清楚。
    何德昀忍不住去抱了抱他。
    “我中风了。”他自己听不见,大概也怕别人听不见,于是很大声地说,“老了,差点就死了。”
    在何德昀的记忆里,他还是那充满着梦想和振兴家族的汉子,眼前这个走路都要靠别人搀扶的老人不过是一个陌生的路人。
    三叔是行伍出身,曾经是部队里出名的医生,但疾病不管你是医生还是干别的工作,你碰上它就成了病人。
    望着老态龙钟的长辈,何德昀无限感慨,对着三叔说:“时间是真的快,我差不多二三十年没见到三叔了吧?”
    “你还会吹些,你今年总共才多大?”哥哥坐在他的对面,手里拿着一包中华香烟在那里分发,“你才四十出头,三十年前你还是个孩子,你说话就是不实,说话也不想想。”
    “德昀都在外面,对亲戚比较牵挂,感觉时间要长一些。不是有句成语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慕儿抱着孩子在旁边说。
    何德昀被哥哥呛得一下子闭了嘴,想想也是。于是便站起来给三叔倒茶。
    三叔用颤巍巍的手端着杯子,何德昀一边添开水一边道:“这茶多喝点,清肝明目,对身体有好处。”
    “茶是好东西,你老弟哪里喝得起?”老兄看着他笑笑地说道。
    何德昀被呛得半天反应不过来,父亲在旁接口道:“他呀!他不用买茶喝,他丈母娘那边山上的野茶比什么都好。”
    “野茶也要人去摘呀!总不会跑到他的手上,像他这样既没钱又四肢不勤的人就只有喝白开水了。”老兄依然不依不饶地说。
    慕儿想发火,却被何德昀的眼神给止住了。今天是侄女结婚的日子,他是弟弟,被哥哥讲几句没什么。他就是不明白,以前不太言语,对他又非常有礼的哥哥为何在这么多亲戚面前这么不给自己的面子。
    嫂子在厨房里大叫,希望他不要再多话,可是哥哥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掏出他的中华香烟,每个客人发了一支,发到何德昀面前就绕过去,嘴里说道:“你幸好也不抽烟,你要是抽烟,还不知要穷成什么样子。”
    “够了!”父亲用眼睛瞪着他。
    “没事,没事的。”何德昀制止了父亲,“这么多年兄弟不在一起,让他说几句也没什么,他说得也确实在理。”
    “他是我们家读书最多的,也是改革开放出去得最早的,像他这个岁数,要么早混了局长,处长,要么就是亿万家产,可是他倒好,越混越不如,我都不晓得他混什么东西。”
    何德昀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强忍泪水,笑着说:“人有八字,我就是那个命。”
    “你少给我说命,那是没用的人的一种借口。”
    慕儿几次要发火,都被何德昀用眼神止住,她实在听不来,便抱着孩子去外面玩了。
    中午的饭一吃,慕儿就吵着要回去。她是一刻也不想呆了,她觉得兄长毁灭了她心中最好的东西,就像一个古董爱好者最喜欢的一幅书法作品,被人撕掉了一样,那种失落气愤让她突然对钱又有了新的认识。
    “今天在这里住,我们就这样匆匆地离开,哥哥会怎么想,他可能以为我生气了,觉得我就那么点心胸,这么几句话就受不了。再说他说的也没什么错,我的确是个很失败的人,我混到今天连他那两下子也比不了,你看人家抽的烟,都上升到大中华了。”何德昀笑着劝道。
    “我怕他还会说更难听的话。”
    “他说他的,就让他嘴上说个痛快,我就当是刮了一阵风,嘴里被吹进了沙子,咱们拿水漱漱口。”
    “你现在知道了吧!亏你总惦记着兄弟,还说这边的房子到时给侄子。他比你有钱。你当别人是兄弟,别人当你是狗屁。”慕儿喃喃地说。
    “你怎么说话呢?哥哥讲这么几句有什么关系?他批评得对。要是别人他还不会说呢!”何德昀有点不高兴了,兄弟再不好,那是兄弟间的事情,他不希望慕儿插到中间来说是非。
    父亲走过来,他察觉到慕儿不高兴,于是说:“你们要是不愿意在这里住,就去庙里吧!那里有一个房间,被子什么都现成的。”
    “那好!”慕儿高兴起来。
    于是何德昀带着慕儿和孩子在庙里陪了父亲一个晚上。
    翌日,一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落在窗口吵闹着,何德昀想睡也睡不着,便找了本书靠在床上,他正在看书入迷,慕儿醒了,她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悄无声息地靠在何德昀身边,双手环抱在胸前,低着头像是在回忆。
    何德昀看她一眼:“昨晚,睡得好吗?”
    何德昀望着慕儿,温柔的漆黑双眸,清澈见底,关切地望着她。
    于是慕儿一肚子的火气、恐惧消退不少。她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何德昀一身是血,被人用鞭子不停地抽打,她在梦里陷入到无边的黑暗里。她不知道这梦是吉是凶?
    慕儿把头靠在何德昀的怀里,无限地温柔体贴:“昨晚我好不好你还不知道?你把我害得那么惨,你一翻身就睡了,我做梦都是你折磨我的样子,你摸摸看,背上都被你吓出了冷汗……”她的话很是婉约,语气里有点调情的味道。何德昀无言地瞥她一眼,正接着她的专注眼光,想到昨晚自己的狂野霸道的行为,不由地呵呵一笑,低头假装认真看书,不去理她。手在她背上捏了一下。“小哥,我觉得回去之后,你真的要把那家学校接过来经营。”
    “你还在想昨天哥哥说的那些话?”何德昀笑着问。
    “不是我要想它,是它总要在耳边回响。人最控制不了的就是自己的思维,越是不想去想的东西,越是喜欢不停地在脑子里盘旋。”慕儿嘟着嘴,喃喃地说道。
    清晨的阳光顺着窗外樟树叶间的缝隙斜射下来,一缕缕金黄的光束照射在红色的被子上,孩子还在沉睡,那柔嫩的嘴角一扯一扯的微笑让何德昀的心也柔化在孩子的梦里。
    何德昀看着孩子,慕儿看着他。
    慕儿又想说话,何德昀把手指放在嘴边,很神秘地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捡起地上的衣物,对着穿衣镜,穿好衣服。
    慕儿也跟着起了床,两个人漫步在乡村的小路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灵。闭上眼,用心感觉阳光的温暖,深深吸一口带着嫩草清香的空气,甜甜的感觉从心尖蔓延全身。
    这就是自然的味道,农村的味道,可惜这样的味道越来越少,越来越淡了。农村正在城市化,当全国的农村都变成城市一样的高楼大厦,地球还有多少绿色?还有多少可耕的土地?也许那时候,觉醒的后人,又会用炸药和推土机轰炸掉这些钢筋水泥建筑,为自己争取一块阳光下的绿色而努力着。睁开眼,何德昀望着慕儿:“还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吗?”
    “想!我就是想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你难堪,我总觉得他是在故意找茬;我也想不明白你怎么就一点也不生气。”慕儿生气地说。
    何德昀明白,他只是不想告诉慕儿。他包给侄女的红包少了,加上回来得又比较寒酸。
    “当一个百万富翁被一个口袋里装着一千元钱的乞丐嘲笑他贫穷的时候,你觉得会是怎样的感觉?”何德昀笑着问慕儿,他像个孩子似的开始在小路上奔跑起来。
    其实他心里已有了自己的打算,只是他现在还不想告诉慕儿,他要让慕儿每天都生活在惊喜和幸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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