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外寒山寺

第129章 127世事如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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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州西门外,官道上尘土飞扬,集市上熙熙攘攘,有叫卖兰州烧饼的吆喝声。兰州雄风镖局总镖头仇连环,坐在一张椅子上,阳光晒着他的脸,有点儿刺眼,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适应。他有多久,不在太阳底下晒了?
    仇连环坐着的那张紫檀木太师椅,古朴而厚重,但这张椅子,并不应该在这个地方,这张椅子,本来连大多数人都没有机会坐一坐,甚至望一眼的机会都没有。这张椅子,现在在它本不应该在的地方。
    这张兰州雄风镖局总镖头才有资格坐的紫檀木太师椅,现在被摆在了官道上,挡住了进城的去路。所有车马跟行人,能避则避,避不了的,只能绕道北门或者南门。仇连环一个人,孤独地坐在紫檀木太师椅里,很落寞,很孤独。在他的身后,插了兰州雄风镖局的旗帜,旗帜在他头顶,随着四周来的风,猎猎飘扬,但却遮挡不住夏日的酷暑跟炎厉。
    城门边本来有士兵值勤,但此刻都不知道去向,取代值勤士兵的,是兰州雄风镖局的镖头、跟趟子手们。他们的镖车,空空地横在城墙下,很显眼。
    人们都知道,这些人惹不起躲得起,但是,好奇心,驱使,还是有许多的闲人,老少妇孺,贩夫走卒,都停下匆匆的脚步,远远的观望着。很显然,沉静郁闷的生活,如一杯白开水,波澜不惊,他们太需要点事儿刺激,日渐麻木的神经。仇连环的这个架势,使人们打心底明白,要粗大事了!
    世事如棋,有些转变很彻底,有些转变,是看不到摸不着的。无论任何的转变,都是仇连环所不能承受的。他一再地强调,绝不!绝不能让别人改变现状的这一切,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这张紫檀木太师很贵的,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坐得起的,他也不想让别人来坐,他要一直坐下去,到老,到死,到儿子、孙子,子子孙孙无穷匮。
    前面有提到,陈亦欣的势力,分化为四部分,一部分是兰州快意堂,一部分是山西太行山的魔王帮,一部分是快意城被献给了朝廷成为会宁县城,一部分是被朱东福暗中操控的川陕荣正贸易商行。
    陈亦欣不在了,但迅雷骑士一胡鼎冲继承了他的大部分势力,陈亦欣的欣喜城变成了胡鼎冲的快意堂。胡鼎冲在兰州城外,修建了快意堂总舵,豪华气派的楼台,绝不逊色于广州城外孟小楼的得意小楼。
    迅雷骑士一胡鼎冲出任快意堂堂主,迅雷骑士四雷景添出任快意堂快意左使,迅雷骑士七陆羽堂出任快意堂快意右使。兰州黑道,全部落入胡鼎冲的掌控之中。胡鼎冲的幕后老板,就是昔日欣喜城的财使金无助,还有陈亦欣的儿子,陈雨尘,甚至包括沈钟麟。陈雨尘、龙猫、金无助虽然名义上随沈钟麟出海了,但实际上,他们在操控着新生的江湖堂口快意堂。
    陈亦欣死了,胡鼎冲变成了陈亦欣的样子,仍然是高高在上,不可方物,霸气侧漏。通往快意堂大堂的台阶,仅仅比孟小楼的得意小楼少了两级台阶,快意堂大堂,重檐飞升,气势恢宏,不是任何人能够走进去的,不是任何人,能够想见胡鼎冲就见胡鼎冲的,除非是陕西巡抚、左将军,财富帮帮主这些大人物。
    陈亦欣势力分化的四大部分,各自继承的财富也不尽相同。最强势的当然是快意堂。胡鼎冲除了快意城已经成为会宁县城这件事,无可奈何之外。他还是想,将山西魔王帮,还有川陕荣正贸易商行,再纳入快意堂的掌控范围。那当然是后来的打算,要一步一步来走。
    快意堂当前要做的就是,跟财富帮搞好关系,守好原有的地盘。因此,谁抢兰州雄风镖局的生意,都是绝不允许的,哪怕是凌未风替莫问谁强出头。
    仇连环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眼光,望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他心里对兰州烧饼的叫卖吆喝声厌恶极了,但他隐忍住了心头的不快,也没有让手下人驱赶卖兰州烧饼的小贩。他的思绪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候,他在太阳底下,流汗、流泪、甚至流血,从市井街巷,走到屁股底下这张太师椅,他用了整整二十五年。他现在还年轻,还只有四十五岁,无论任何人,想挑战他的权威,都是他不能容忍的。
    可是,时势真的变了,姬冰业再也不买兰州雄风镖局的账,姬冰业居然将一笔很值钱的走私来的于阗玉,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莫问谁来保镖,这不是要断雄风镖局的财路么?这个头一开,往后大家都不守以前的规矩了,那还不得乱了套?以前的规矩,是陈亦欣订下的,陈亦欣死了,有些人居然敢翻天了,胆还真肥了!
    其实变就变,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不变的是,威权还在,威权被胡鼎冲继承。兰州雄风镖局,连思考未来,或者犹豫拒绝还是接受的权利都没有,就无可置疑的成为快意堂的属下。雄风镖局的新东家,正是快意堂。
    胡鼎冲的使者过来传话给仇连环,你不搞定莫问谁,我就搞定你。在雄风镖局总镖头这个宝座上坐久了的仇连环,实际上很舍不得这个宝座,他已经习惯性的,把这个宝座,当成了自己家的。将来,这个宝座,是要传给儿子的,就算不传给儿子,也要传给一个听话的人,听自己话,听儿子的话,儿子能够靠得住的人来坐这个宝座。
    其实胡鼎冲的话里有话,不搞定莫问谁,你不但连兰州雄风镖局的宝座没得坐,甚至有可能,连小命都不保。陈亦欣过去兴的那一套,全部被胡鼎冲给一成不变的继承过来了。世界上的事,有时候,想想真的可怕。谁会想到,那个当初,在陈亦欣面前低眉顺首的胡鼎冲,现在需要,别人,在他面前低眉顺首。
    仇连环突然感觉很悲哀,从坐上这个宝座以来,他就不愿意抛头露面了。他害怕被太阳晒,经不得龙门吹过来的风沙,还有满大街飘散着的浓浓的垃圾味、动植物死亡腐败所散发出的腐臭味,民妇们使用的廉价的桂花香水的味道,还有民工们身上的汗臭味。
    他人长得很不错的,脸偏瘦,留着一撇经过精心护理的小胡须,虽然没有四条眉毛的陆临渊更有魅力,但他好歹是个成功人士。在兰州城,不大不小,也算个人物。汗水已经不争气的从额头流下来,尘土肆无忌惮地沾染着他今天才换上的崭新的从苏杭贩运过来的丝绸青衫。
    象他现在这个状态,是要享受阳光的,享受人间春色的,他不想再战,不想向任何人挑战,甚至不想迎战任何人。他不想去玩命,不想去冒险,冒生命的危险。还有一种办法,让别人替他卖命,让别人替他去战。但今天,岂非已经没有办法,因为他已经没有够能量的人可以用了。
    渐渐的,没有人可以利用,也是一种转变,一种悲哀。不是他不想永远利用那些可以利用的人,一直利用下去。人总有心软的时候,虽然他也曾经做过很多见不得人的事,至少他常常告诉自己,还是一个人,还不是做得太过分、很出格。
    渐渐的,那些被他利用的人,岂非对他越来越失望。感觉从他身上再也捞不到好处,揩不到油水,渐渐的,那些人渐行渐远。
    身外的世界,在悄然转变,他自己也在悄然转变。到了今天,他不得不想出这样奇葩的做法,将他的紫檀木太师椅搬到城门外,简直就是自我解嘲。
    很多年后,莫问谁回忆这段跟凌未风的感情,她说,他是不负责任的男人,大多数男人都不想为女人负责任,而女人总是想男人为她负责任。他太自私,他自爱,他爱自己胜过爱世上的一切。
    凌未风说,其实她不适合我。那么谁又适合他呢?有人问他,你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他说,错,我需要的不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我需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道法自然,在环境彻底崩溃的时代,当真成为他心中的隐痛。他想要的生活,被现实击碎,血淋淋,残忍不堪。
    莫问谁说,我比不上黎巧慧,我和大多数女人其实也没什么两样,贪心、小心眼,需要男人无私的爱,需要一个可靠的坚实的肩膀。黎巧慧不同,她这个江湖女王,简直把自己的美丽、聪明,跟身体,完全当做了商品。女人把自己的一切当做商品,是人类的悲哀。
    她一直好奇,凌未风遇上黎巧慧,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她的这个好奇,没有实现。天下少女心目中的偶像李祚庥,遇见黎巧慧,李祚庥做出了答案。李祚庥做的,也应该是凌未风做的,他俩本来就是同一种人,自私、自爱、自恋到极点的人。
    后来凌未风恢复沈梦飞的身份,创立梦蝶居,莫问谁追随到他的麾下,两人已经没有感情可言,上下属的关系,只不过是彼此的心里需要,跟自我安慰。因为她无处可去,无处可逃。
    在侦破青云会夏雨堂的惨烈战斗中,她意外的遇见了她的初恋情人曾瑞显,锦衣卫的秘密高级情报员、卧底。这对少年相爱,终究不能白头的情侣,双双以身殉国。
    当她见到曾瑞显的时候,她早忘记了,曾经的信誓旦旦,要用刀砍他。因为他正在用刀跟青云会的人在拼杀。她毫不犹豫,加入了白热化的厮杀当中。
    但最残忍的事是,她还来不及对他说这些年来对他的思念,对他的恨意,还来不及问,这些年来他是如何过来的,过得是不是好,他俩的结局就呼啸而来。
    龙门客栈的老板老莫,亲自将女儿和她少女时代的恋人曾瑞显的尸骨,带回了大漠。在大漠深处,竟真的修建了一处忘情冢,那上面没有墓碑,也没有任何可以追溯的信息。
    锦衣卫关于曾瑞显的一生传奇的档案资料,摆在了老莫的跟前,他突发一个念头,他想请,后来成为著名作家的凌未风的一位朋友,替女儿和曾瑞显写一部传奇故事,当然,男女主角的姓名,必须要经过艺术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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