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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南虞过得浑浑沌沌的,一直不愿意离开芝草园半步。
让稳冬、敛秋二人将自己所要用到的日常物什都搬至东厢房,就与她阿爹的屋子相隔一墙。
每天只要她阿爹醒来,她都要赖在跟前。
哪怕父女二人之间偶尔一两句的对话,她内心深处也能籍此得来一点安慰。
与此同时,江总管已是命管事们带着人将整个庄子都上得红妆。
红毯子铺上青石砖,树上挂红绸,灯笼全贴得大红喜字,为着办婚事作准备。
南氏族中长老都已入住庄园,纷纷自豪无比,只觉这一辈子也是活有所值了,南家竟出了一位王妃,嫁的皇家子嗣,直呼是祖上积了德,才会有今日荣光。
东侧梨木林的戏台子,小生们一连两天都在唱着喜乐戏文,每天的席宴也热闹至了极点。
唯有南虞,闷头扎在芝草园,云中王府遣人送来了精美的大红嫁衣,她连试穿的心情都未曾有。
这天,她在外头院子里站定,突然问稳冬,“二房那边都有谁过来了?”
“就大公子午宴之时过来了一趟,同长老们用完餐,便告辞了去,二夫人让人捎话来说要照顾二老爷,二姑娘也说身子不适,都没有来。”
南虞嘴边泛起得抹冷笑,“备车,我去祖宅一趟。”
她明天就要出嫁,断然不愿再任由那二房逍遥,只想将那一家子彻底毁个干净。
凭什么这些个人就敢心安理得享受着她阿爹赚来的银子,好生生的活着,而她阿爹却要大半生抱着愧疚与苦痛过日子,临去之前也解脱不得!
为免惊动外面的客人,南虞带着敛秋悄然从角门出去,上了车,才走得小半段路,就被萧珩身边的扶风截住了车子。
“姑娘,主上有吩咐,南家二房那边现今有不明埋伏,只怕是专门等姑娘入陷阱。”
扶风是个高而瘦的小伙子,看着也就十八、九岁左右,此时一身黑衣的他在车窗前躬身揖礼,恭谨道:“主上让姑娘回去安心待嫁,他会给姑娘处理此事。”
南虞顿得一下,揭开车窗纱帘,“这事我想亲自来。”
扶风微愣,真不愧是即将要成婚的夫妇,主上是一猜一个准。
他讷声回道:“主上也认为姑娘会这么说,他说让姑娘放心,晚上会把人送至碧泉苑,听候姑娘发落。”
南虞闻言一下子就泄了气。
他替她捉来的人,和她亲自到二房那里将那些人下药迷昏头,男的扔到青倌,任那些变态之人亵玩,女的扔至红楼卖身侍候人,这种痛快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独立习惯了,他突然伸手将她护起来,她倒颇为不适应起来。
她沉默得片刻,忽而想起得某件事来,便问,“那二房老爷,过年前手脚被抽掉筋头成了废人,这事也是你们主上吩咐人做的?”
扶风侧头略回想,很快就点头,“当时姑娘在云中城受重伤,主上动了怒,派人处理他。”
南虞心下到底有些儿甜蜜泛得起来。
那会儿她与他的感情正在萌芽,她与他尚未有什么深切发展,他私下里却已是在护着她了。
“罢了,我这就回去,专心待嫁,你们主上既出了手,便由得他吧。”
南虞这会儿想着,他既要她专心嫁与他,那她就如了他意。
毕竟娶妻办婚礼,乃是他的人生重要大事,让南家这边的污脏事影响至他,多少说不过去,以后也多的是机会收拾二房。
扶风暗自松得一口气,连忙避让退至一边,躬身揖礼目送着车子调转头,往梨花坞返回。
南家二房那边目前的情况很诡异,竟有得重华宫的人伸了手。
主上正在着人调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重华宫素来不怎么管大兴皇朝这边的事,这突然插手至一个小小的南家二房,挟持着二房,要取南家大房老爷的性命,此事怎么看都是透着蹊跷。
……
京城里这几天也是热闹鼎盛,东大街至京郊这十数里,红妆一片。
出动了兵卫营里泰半的兵卒将士来布置十里红妆不说,那云中王府从三天前,即已开始在大门前至大街,热热闹闹摆起了长龙流水宴席。
菜肴式样繁多,丰富而新鲜,来者不用奉礼,人人可上桌。
听闻是云中王极欢喜这南家姑娘,能娶得佳人,心头大悦,便隆重摆此流水宴,让过往万民与他同喜同乐。
一时间,各种羡慕南家姑娘尚未嫁入夫家,便能得此宠爱的讨论声传得京城里到处都是。
尤其云中王还是出色能干的那人中龙凤,样貌谪仙般俊美,多少贵女们的春闺梦中最佳郎君,那南家女以离弃过的身份,还是一介低微商女,竟就能得到他这般看重。
这个话题就不知得要恨碎了多少姑娘们的心。
外头这般热闹,沈候府也未能避过这些风头,又是一番冷热嘲讽议论的风声吹起,逼得沈候府不得不关门避人。
上至沈老夫人,下至苏姨娘,甚至连候府里的下人,都不敢在此时轻易现身。
而沈清霖这两天特意请休病假,几近连书房大门都没步出过。
就在云中王府第一天摆长龙流水宴,说要隆重迎娶南氏女为王妃的时候,他就正好从街道上走过,碰上了那热闹喜庆的场面。
他说不清心头的复杂慈味,是酸是苦,还是难过与失落?
也许全都有。
自从女儿节宴上见到她高超的琴技与画作之后,他便开始时常梦见她。
有些是前辈子的梦景,有些是这一世他与她之间的碰面。
印象尤其深刻的是,他上辈子只觉得这商女身份低贱,会玷污了他。
成婚好长的日子,一直就不情愿和她圆房。
后来,还是因为南家那边的商铺要收至沈家,他不得不忍着心头的嫌恶,把自己灌醉,匆匆闯入那婚房强行与她成事。
而因为心头厌恶,下手绝对是没有轻重和半点怜惜。
听闻那晚之后,她便卧床病了许多天,才能堪堪起得身。
自那阵子开始,她见到他,似乎都会下意识的抗拒。
他见着她如此,更是愤怒与厌烦。
他放下身份去要了她,她竟就敢摆出这副不迎合他的模样,也不知得是做给谁看。
想要诓他怜惜她?!
做梦,就她这种俗套的狡诈商女,别指望他会多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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