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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息穿透院门,直接压在了他的身上。
“门那边有人!”
这个念头刚刚炸开在脑海里,可是刺客已经没有知觉了,一道银光带着乌黑色的枪锋已经劈破了那扇门,那道枪劲似乎并不锐烈,可是随着长枪微微一振,门化作了碎片。
枪影微微颤抖着,飘忽不定的刺向了刺客的胸腔。
那一瞬间,刺客有一种错觉,漫天绵密的大雪在眼前展开,一片渺渺茫茫的雪白中,对面那个灰瞳的人将他更高地腾起。
枪如同电光在半空闪过,刺透了刺客的心脏。
刺客低下了头跌落下去,他永远地闭上了眼。
死之前他看到一双愤怒的灰色的眼睛,里面燃烧着熊熊的大火。
大漠苍颜浮沉流沙 第四十二幕 撤离辰冕城
第四十二幕撤离辰冕城
后秦六年,八月,夏末秋初。后秦帝都,辰冕城城。
夜其实已经很深了。从凌云而起的熵阳宫观星阁往下看去,城市如仰卧的巨人,它在夜色笼罩中沉睡,远处的街巷里透出隐隐约约的灯光来。
夜风还算微凉,有个披甲的人在阁上俯瞰,风扯着他赤红色的大氅缓慢地飘动。脚步声由下而上,宽袍广带的男人拾级而上,在披甲的人背后长揖为礼。
“他们说百里穹图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最喜欢在这里眺望,看他自己的城市。”披甲的人仿佛漫不经心地说。
“据说这熵阳宫观星阁是整个辰冕城里最高的地方,说是熵阳宫观星阁,其实倒像是座瞭望塔。”宽袍的男人答也答得漫不经心。
“真安静啊不是么?”披甲的人说。
“怎么会安静?”宽袍的人笑了,他的笑容温和,却带着毫不顾忌的嘲弄,“这里可是辰冕,天下权力的中央,无声处亦有雷霆翻滚。它是头睡着的狮子啊,睡醒了,还是要吃人的。”
“深夜来,有什么事?”披甲的人无心和他闲扯。
“不是大事也不敢在魔君殿下出神的时候打扰,这个规矩,谢俊游知道的。断尘山有线报来,锁山的形势已经是一触即发,我想百里家四王爷已经准备凿山了。”
披甲的人转过身来,目光森冷,而他的瞳子色作深褐,极亮,仿佛燃烧的炭,“我们的好伙伴准备铁了心和我们闹翻脸,带着我断尘山后的子民来杀掉我们,把人头献给将来的皇帝么?”
“嗯。我想这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如今的借口,是魔君殿下**、昏庸无道,乃至于今春各地饥民多有饿死。所以大家才铁了心联合起来攻打我们,他们已经在辰冕城外西梁山以东的六郡达成包围互助的模式。”
“谢俊游,你说我们该如何?”
“只要魔君殿下的军旗突破这辰冕城的范围,把魔君的大旗重新插在锁山的山头,我想没有人敢帮助这些断尘山以外的人的。”
披甲的人不回答,转身过去眺望远方。
良久,他低声问,“谢俊游,我们被困在这辰冕城,已经快满五年了吧?”
“是,还有一个月,便是五年了。五年之前,是谢俊游跟着魔君殿下把军旗插在了辰冕城城头让后秦国主叶恺对我们称臣,那一幕谢俊游终生难忘。”
“我们取得了辰冕城,也大胜了诸国联兵,但是最后却成为笼中的困兽,不能回返家乡。”披甲的人呵呵冷笑,“我魔君戎马一生,这一步棋走得拙劣了,未免让人耻笑。我的好朋友们,他们还是恨我吧?”
“魔君殿下杀了百里穹图,您最信赖的朋友百里姬如的后代,百里家的人自然应该恨魔君殿下。魔君殿下这样的人,是不该如此抱怨的。世人记得的,只是魔君殿下称霸了天下,**苛刻,他们已经忘记了,是当年的百里姬如提着刀把魔君殿下逼到了刀海边。可是因为魔君殿下取胜了,所以世人怨恨魔君殿下,这就是魔君殿下的霸主之命。”
“世人真是蠢才。”披甲的人冷冷地说。
“是,谢俊游也是如此以为的。”宽袍的人恭恭敬敬地回答。
两人相对而笑,笑容森冷而目光温暖。
“终于要放弃这座城市了,魔君殿下觉得可惜么?”谢俊游挥手指向远方,“毕竟是万城之城的辰冕啊,若是比做女人,便是天下最美的女人。这里楼阁勾连锦绣如云,美女皆行列而过,而我们来了,却终要走。”
“是的,有点可惜。”披甲的人点了点头,“不过要女人一生一世陪在你身边,终究是很难。再说了,我在这个城市里是个披甲的人,不是身着绫罗的人,我知道这个城市的土地每一寸得来皆有我断尘山子弟的血,我还不至于把一片浸满血的土地看作女人的胸口,赖着不肯去。”
魔君说完,霍然转身,沿着台阶而下,“按你的意思,传令三军!准备完毕报告于我!”
“得令!”宽袍的人拜领了军令,断尘山魔骑军军师爷谢俊游一解身上的宽袍,看也不看扔在地下,跟上了魔君秦舞的脚步。他的宽袍下一身银色磨铁的鱼鳞细甲,在月色下寒光森然。
这座城市里遍地尽是披甲佩刀的人。
宫廷的奴才捧上黄金织绣的皇袍为刚刚从东海岸督战回来的皇帝叶恺身上,叶恺在妃子们的搀扶下登座,披上了皇袍。
这里是前百里太祖阁西偏殿,窗外可以看见高耸入云的熵阳宫观星阁。
早晨的阳光暖软,而偏殿里气氛低沉。
自从魔君秦舞变成了辰冕城的主人,叶恺这个皇帝其实已经很少早朝了。其实叶恺觉得自己也未必是个昏聩无能的皇帝,若是可以,他也想在朝堂上一展威严。
不过只要有魔君秦舞这头森严的狮子站在一旁,无论皇帝怎么说话,也不过是一头绵羊在哼哼。
狮子还未吃掉绵羊,只是它如今还不饿。
所以叶家的附庸大臣们商议来去,劝叶恺少上早朝,有事只在这座偏殿里议,天不亮的时候大臣们悄悄从北宫门由内监们引入,议事完毕跟着值夜的官员们一起退出,躲过魔君秦舞的耳目。
这个委委屈屈的小朝廷已经维持了两年多,对于后秦皇帝叶恺而言,他统治的土地,也只有这方偏殿了。
“唉哟,我这背真是要折了,怕是昨夜被风吹的。”叶恺低低叹气,勉强挺身。妃子们还算乖巧,上去帮他捶打后背,占不到地方的帮他按揉双腿的肌肉。
群臣们在下面半躬着腰,不敢出声。
“诸卿啊,有什么事但说不妨。”叶恺低低地叹口气,摇头,“昨夜魔君秦舞带一百魔骑武士进宫,上熵阳宫观星阁眺望。我这里是战战兢兢过了大半夜,也不敢睡,直到他离去,凌晨才闭了一会儿眼。诸位大臣,我这个皇帝,做得也真是颜面扫地。有什么事情说吧,我这里听着。”
群臣对了对眼色。
太祖阁外的脚步声惶急,一名内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撞了进来:“秦……魔君秦舞……向着这边来了,挡不住!挡不住!”
叶恺惊得离座,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要往殿后撤走,而群臣也是一阵惊恐,像是待宰的猪羊被困在一处撞来撞去。
然而已经晚了,就在内监之后,一个更加沉重的脚步声紧追而来。
有人猛地掀开了东偏殿门口的帘子,日光大片地透了进来,一个魁梧的披甲身影大步进殿,站定在门边,隔着很远冷冷地看着叶恺。
他的双眼是深褐色的,很亮,像是燃烧着的炭。
“魔……魔君殿下驾临……”胆子最大的臣子声音颤抖着。
“这一套都收起来吧,也不用在这个地方商量如何应对我。这里的早朝我早就知道,诸位所谈的事情我却没有兴趣。我只是来告诉诸位,我今日离开辰冕,连同我不死魔骑全部军马。”魔君秦舞的声音冰冷,“我还想告诉诸位的一件事是,我对这个破城,没什么兴趣。我要这座城,不过是我要天下的开始!”
“而没有这座城,我一样能得这片天下。所以,扔掉了也就扔掉了。”魔君秦舞转身出门。
剩下一殿目瞪口呆的人,良久,皇帝身子一软,瘫坐下去。魔君秦舞离开辰冕,就像他到来的时候一样突然。
魔君秦舞想到要回断尘山,只是因为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征战了。
后秦帝都令他们的战马不能奔驰而长出了太多的肥膘,他们的武器因为不常使用而总需要磨砺和擦油来保养,而这些人明白自己在安乐中野心会慢慢地老去,他们停下征战一天,就少一分机会去征服别人的国土,他们不愿意等待机会。
所以在老友的建议下,魔君秦舞重新披甲上马,离开了金碧辉煌的后秦帝都辰冕城。
“陛下,糟了!”太尉鬼十三忽然明白了什么。
“怎么了?”叶恺抬起头看着鬼十三。
“秦舞离开后……辰冕城不保啊!百里家的大军,正在和南夏两面夹击,我们的南面,还有碧池!”鬼十三的声音里颤抖着。
“这……”
“启奏殿下,微臣有好的建议。”宰相张俊站出来说。
“直言不讳。”
“我们可派人把一封书信送给百里家的大家主百里卿和,百里家和魔君是世仇,他这个做盟主的,一定会不择手段地诛杀秦舞,这样他的大家之位,才能够坐下去,烟江王苏沪和他心连心,自然会一起,那样我们便可以看着魔君和联盟军厮杀,坐收渔翁之利。”
“好,就依你说的办,鬼十三!”皇帝的眼里露出犀利的光。
“臣在!”
“你率领三百斥候,时刻跟踪魔君秦舞,把他们的行踪飞鸽传书给西梁六郡驻守的百里家王爷和各路诸侯们!”
“臣领旨!”鬼十三抱拳退去。
带着魔君秦舞撤离辰冕城这个震惊的消息的信鸽在短短三日之后,便连同秦舞撤走的路线飞到了西梁城的上空。
可它所带的纸卷没有首先送到百里卿和的手中,而是送给了已经等待它很久的人。
大漠苍颜浮沉流沙 第四十三幕 百里子鸢赌局出千
第四十三幕百里子鸢赌局出千
西梁六郡襄阳郊外,夜空下小城有如蛇行。
星空晴朗,照着城里一条喧喧嚷嚷的街道。
“啪……啪……啪……”
骰子在木盅子里翻滚起落,一只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猛地按在盅子上,桌上忽地寂静。
摇骰子的女孩左右一瞟,俏丽的眼睛眼角上扬,威风凛凛地斜觑众人。
“下稳离手下稳离手,有赢钱的命也要有输钱的胆。买大开大那是你祖坟青烟高,买大开小那只好怨你自己命里不带黄金。”百里子鸢这些天来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女混混,她说话像是赌场里混迹几十年的老赌棍似的,“我再问一次,下稳了没有?”
这是个小赌坊,赌桌之间隔着布帘子,里面就只是一张小桌,赌客围作一圈站着,面前各自堆着些金锭。
灯光下金锭色作蜡黄,映得人眼睛发亮。
这一桌周围都是年轻的军官,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一半人都是一身黑色的鲮甲,肩上垂下百里的血蔷薇军徽。
其中一个人衣饰朴素高贵,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一身素白色的大褂,领口以青金线绣着连蔓的血蔷薇。大男孩环顾周围的人,在桌子下面拉了拉女孩的袖子,“子鸢……子鸢……赢到差不多就好了。”
百里子鸢在鹿尘的手上响亮地打了一巴掌,“不干!不干!让他们今天把裤子都输了再走!让他们几个嚣张!本公主不出手,他们还以为这西梁六郡襄阳城的赌桌上没有天理了么?”
桌上的人分为两方,一方四个年轻人,都是百里的年轻军官或者说……小王爷,为首的百里秋庭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
另一方则是三个,鹿尘和顾烬小厮一样站在百里子鸢背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女孩手法娴熟地摇盅下注。桌上大半的金锭已经堆到了百里子鸢面前,她皱紧鼻子,鼻尖微微翘着,向对面的四个人示威。
原本来赌的是顾烬。今日苍狼骑操练,百里秋庭他们几个商量好了,激顾烬来赌桌上较量,开出二赔一的盘口。
他们几个盘算得不错,顾烬根本是个赌博的门外汉,规矩尚且不懂,骰子点都未必能算清,即便是二博一的盘口,他们也有必胜的把握。
不过他们却没有想到,顾烬是个向来囊中空空的人,要他拿出一个金锭来赌也不容易。所以顾烬也不回应,掉头就走。
百里秋庭本来就是要奚落顾烬,却没有得逞,心里不甘,一路上策马跟在顾烬后面一句长一句短地嘲弄,撞见了迎面而来的百里子鸢和鹿尘。
鹿尘日落之后原本约了顾烬和百里子鸢去看河上的流灯,百里子鸢冷着脸,听完了百里秋庭的嘲弄,二话不说就问鹿尘借钱。
鹿尘身上不缺钱,他带着苍狼骑到处打击盗寇,俨然成为了打劫土匪的土匪。鹿尘又是个惟命是从的性子,立刻掏出钱来双手捧过去。
百里子鸢只在顾烬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别怕,去赌,有姐姐在,不怕这些小流氓!”
顾烬和鹿尘面面相觑,而后一同无奈地看着这个嚣张的丫头,百里子鸢却咯咯笑了起来。她一笑,什么嚣张,什么公主威风都瞬间烟消云散,只是一个捉弄别人得逞了的孩子。
但是顾烬确实是个下注都会手忙脚乱的人,转眼桌上的金锭就划了大半过去,剩下零散的三五枚,鹿尘在一边看着也只能摇头。
百里秋庭一手摇盅一手下注,一脸涎皮赖脸的笑,看着百里子鸢。
百里子鸢大怒,抢过盅子,喝令顾烬站在自己的身后下注。
说来也奇怪,她一上手,盘面的风向立刻就变了。
百里子鸢也不说让顾烬赌大还是赌小,不过顾烬每次犹豫着把赌注投下去,开出来十有**是他胜。
顾烬连战连胜,渐渐也变得威风凛凛,金锭砸下去威猛有声。
百里秋庭他们却只能看着自己盘面上的赌注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划过去,最后几个人不得不再掏出钱来凑,让最善赌的百里秋庭再博一把。
这时候百里子鸢按定了盅子,顾烬把全部的金锭都押在“大”上,百里秋庭没的选,全部押在“小”上。
两个下注的人隔着一尺距离,眼睛通红互相瞪着。
这时候已经是赌一把运气,再无什么战术可言,胜则全胜,败则百里秋庭他们只怕真的要把裤子也留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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