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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鹿尘的神情也舒展开来。
“公主陛下身份贵重,我不方便处罚。剩下的,每人就罚三十军棍!”百里耶竖起三根指头,“既然你们都喜欢强身健体,那么回营再各给我做十五日的苦力!”
仿佛一道惊雷打在众人的头顶,众人抬起头来,面面相觑。
对于这些贵族少年,三十军棍和十五日苦力,简直是要了他们的命。
“王爷,”还是百里秋庭更多一份胆量,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聚赌按照军规,不过是罚俸一个月,斗殴也不过两个月,为什么还要我们领军棍和做苦力?”
百里耶冷笑一声,“聚赌我不罚你们,斗殴我也不罚你们,我罚你们的是懈怠军务!堂堂四个军官,国家栋梁,被一个鹿尘打得满地找牙,连绊马索都用上了,丢尽我们百里家军人的颜面,罚你们这些,还是轻的!”
百里耶袖子一挥,转身就要离去。
“王爷,”这次竟是地上的鹿尘说话,“那我可打赢了,为何也做半个月苦力?”
百里耶回头瞟了他一眼,“罚你是因为你输钱赖账,赌品太差!”他仿佛心怀舒畅,长笑几声,缓步踱了出去,留下一群人垂头丧气,只有南野紧随而去。
百里耶牵上自己的坐骑,漫步在沿街的垂柳下,扭头看了看侄儿,微有诧异,“南野,你这脸色……”
南野神色惨淡,悄悄指了指那旁边辆被鹿尘斩裂的路边的襄阳府城主马车。百里耶扭头过去,脸上的笑容忽地像是被冰冻住了。
慢慢地,百里耶笑容中添了一丝苦意。
那辆暴露在月光中的马车上,正是襄阳府城主着身子瑟瑟发抖,他的身边坐着一名细腰粉腿的女人,那个女人正是襄阳城青楼中有名的艳姬梦昭绮。
“城主大人好……”百里耶抱袖长拜。
“八王爷……”襄阳府主还在哆嗦。
大漠苍颜浮沉流沙 第四十五幕 百里穹图的尸骨
第四十五幕百里穹图的尸骨
翌日,下午时分,襄阳城八王爷王府。
百里耶临桌书写。
鹿尘悄无声息地走进书房,立在阶下,百里耶也不看他,手中笔一刻不停。
只有走笔如飞的沙沙声。
鹿尘忍了一会儿,忍不住,悄悄地掉头要跑,身后却传来了百里耶的声音,“鹿小哥,整日和百里子鸢公主出去喝酒放赖,告诉我,是不是喜欢人家?”
鹿尘站住,低着头一声不吭。
百里耶从卷宗中取出一叠文书掼在桌上:“真怀念我们从风鸣港出行去碧池的那些日子,不过,你和公主在碧池国斩杀了人家的大太子,还真是让人觉得……牛掰!听说后来你们又烧了南夏国的祖陵,子鸢的佩刀就是最好的见证。”
鹿尘心里一凉,明白自己和百里子鸢的所作所为,大概没有一件可以逃离八王爷的眼目。
“好一位小英雄!好大的胆量!”百里耶敲着桌案,看不出喜怒,“让我和南野都不得不率军杀出碧池还和大家主的二王子南羽走散,你如今是苍狼骑的将军,没有出征上阵,倒知道在军中劫富济贫、抢劫土匪、挥拳于街头巷尾,曾经我招你做百里烟江号的参军时,倒不知道你还颇有市井游侠的风骨!”
“要赶我走么?”鹿尘紧抿着嘴唇沉默,许久,才低声道。
“赶你走就能全身而退?你以为就如此简单?”
鹿尘猛地抬头,看见百里耶的眼中隐含怒气,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忽地浮上心头。他所以能够一直跟随百里子鸢,其实全靠百里耶的扶携,此时百里耶也要把他逐出西梁的话,茫茫世上,只怕再也不会有人在乎他。
鹿尘天不怕地不怕,此时却觉得心里孤凉。鹿尘知道昨夜的事情已经闹大,襄阳城主和襄阳名妓被人在街头撕开马车,赤身裸体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大概不是可以大事化小的。
鹿尘也有风闻,上午襄阳城主便上了归隐的奏折,称病体沉重,不能到西梁朝拜百里大家主。百里卿和吃惊,正指派金吾卫探病。
不过鹿尘一生不曾求过人,即使百里耶也不例外。鹿尘努力抬起头面对百里耶,那股倔犟的天性撑着他。鹿尘明知道离开了苍狼骑以后从此就一无所有,可是头终究还是不肯低下。
百里耶冷笑,“你都和公主陛下行了春宵之事,难道就想一走了之?与其闲得要打架,不如三天后随我出征。你即使是个废物,战死沙场却好过以后做个市井流氓,而且,子鸢也要上战场了。”
“出征?”鹿尘瞪大眼睛,振奋得几乎跳起来,“终于要和他们交锋了么?”
“现在说怕死,已经迟了。苍狼骑少将军鹿尘领命!”百里耶掷下一枚金符喝道,“三军已经齐备,三日后午时出发。如有延误,军法无情!”
“断云关?”鹿尘跌跌撞撞地前奔几步,接住那枚委任他统帅前锋营的金符,还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一切。昨日他还只是一个公主亲卫军的小将军,军衔排序尚在百里秋庭等人之下,而今天金符传到,他骤然间成了披鳞甲、领前锋营、指挥一千轻骑的骑军统领,位置还在百里秋庭之上。
百里耶挥手展开桌上的地图,笔锋如剑,点在断尘山和秋云山两道山脉交汇的所在,“东西两秦无非是秋云,断尘这四条山脉划分而成,基本就是交叉成的十字。皇城辰冕所在,就是两山所夹的一片平原,而两山交汇的地方,就是断云关。”
鹿尘镇定心神,沿着百里耶笔锋所指看去,崇山峻岭中,一道关隘封锁皇城,对着六百里平原。
“我们是去围堵魔君?”鹿尘知道断云关下诸侯国对魔君的合围,昨天的军报上写着这件事。他的职司特殊,可以看见很多秘密的军报。
“还能和谁?难道绕开魔君直接和叶恺开战?现在的军情就是魔君秦舞被堵在了这里,这是必经之路,否则就要绕道一千两百里。但若是被他突破了这个关卡,那么就是放虎归山,纵龙入海,再想困住他,”百里耶摇头,“只怕天下没人可以做到。”
“那我们可晚了!”鹿尘手心生汗,忍着没动,可脸上遮掩不住那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听说云龙郡和其他几国的大军都已经到了,正在断云关下和魔君对峙呢!”
“晚?没见过这么快的了。以我们百里家襄阳的距离,消息送到这里本来就要晚几日。大家主下令我们立刻出征,领兵的将佐都已接到加急的命令,无论家中是否有事,明日都要一早赶到襄阳军营,否则军**处。而你知道平常光做准备就需要多少时间?”
鹿尘茫然地摇了摇头。
“大约需要十五日。”百里耶说,“不过我们快,云龙郡竟然更快,秦舞还没有到断云关,云龙郡的三万精兵已经向着断云关下进发。其余几国也都预先把军队设置在云龙郡的国境内,几乎和云龙郡的三万精兵一同到达。我从军这么些年,还不曾见过如此多的军队能这么快地协动。”
“那想必是早有准备,提前得到了军情!”
“不错,”百里耶大赞,“你跟我学习兵法这几年,果然开窍了。可奇怪就奇怪在,到底什么人会知道秦舞这个家伙要回国呢?我想了已经一天半了,还没有想明白。”
“反正就是打仗,想明白了也要出征,想不明白也要出征。提前得到军情总是好的!”
“未必好,”百里耶微微摇头,“这个机会对于我们似乎太好了,太好的事情,总让人觉得有点阴谋的味道。我也许是太固执,不过我一生,总是和最好的东西擦肩而过,我不太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他说到这里幽幽的别有意味,眯着眼睛出神。
“也许就是……”鹿尘没理会出百里耶的深意,“断尘山之战损失惨重,诸侯大军痛定思痛,所以协动起来比以前快了。”
“真是个愣头青,诸侯合兵,必然拖拖拉拉、勾心斗角,哪里是痛定思痛一下就可以解决的。”百里耶冷笑,“不过倒是有个有趣的事情,也很麻烦。”
“什么?”鹿尘的耳朵竖了起来。
百里耶笑笑:“魔君大军中有一个人,是我们百里家要的,这个人很值钱,诸国都想抢。所以我们势必要加快行军,免得秦舞突围成功,或者别国先得手,这个人我们就得不到了。”
“谁?”鹿尘的兴趣被勾得更高了。他知道自己总上这种当,可偏偏忍不住。百里耶说话就像是说书人似的,总是慢悠悠地留个话尾,勾得人要往下听。
鹿尘听人说话很少有耐心,可是百里耶说什么,鹿尘总是恨不得他能滔滔不绝,每次就像是求着百里耶往下说似的。
所以鹿尘也知道若是换了一个老师教他兵法,未必能有百里耶的一半效果,也许老师说着说着,他便神飞天外了。
百里耶就要他这个猴急的模样,悠然地笑笑,“是个死人,我们百里家的家主百里穹图的尸骨。如今诸侯好比百里穹图的子孙,诸侯是子,要孝顺尊敬父亲。皇帝死后他的尸骨和生前的女人被人侵占了,就是诸侯祖宗们的骨灰和他们的妈妈和奶奶被人玷辱,所以诸侯脑袋上便也是绿油油的。而作为百里家的直系王爷们,尤其是百里子鸢,必须要先抢到百里穹图的尸骨。”
“哦!”鹿尘频频点头,似有所悟,“相当于人质。”
“是,看来秦舞天不怕地不怕,还是忌惮一个人。”
“谁?”
“我们百里的老家主,百里阳明,秦舞带上百里穹图的尸骨,是要防止百里卿和趁机和他决战!”
“魔君秦舞的不死魔骑,可所向无敌,以我们这些军马,要打赢可不容易。”
“魔君所到,尸横遍野。我何尝不知道?不过这次出战的任何一个人,我想都不会承认自己不如秦舞。”百里耶眯起眼睛微微地笑,语意深邃,“乱世真正的君主,是不是秦舞,还是未知之数,很多人还渴望着和秦舞争夺这个位置。秦舞已经亮了他的刀,他的刀是不死魔骑,而别的人,他们的刀还掖在腰里没拔出来,这一次围堵魔君,恰恰给了这些人一个试刀的绝好机会!”
鹿尘听得出神,没有想明白百里耶的意思。
“你为何要打架?”百里耶话锋忽地一转,严厉起来。
“我出千,赢了他们的钱。”
“还有呢?”
鹿尘沉默了很久,“他们看不起我,他们总要跟我打架的,他们觉得我只会靠着子鸢,这次只是找个机会。他们觉得他们比我强,他们想要我低头,我偏不低头!”鹿尘的声音低落下去,嘶哑的,依旧凶猛,“我偏不对他们低头!”
“所以你就跟他们打架,分个输赢?去满足你那点好胜的虚荣心?”百里耶冷笑。
“我不想看他们的眼睛,他们看我时候那神色,他们是真的看不起我。”鹿尘低下头去。
“放屁!”百里耶忽地怒喝。
大漠苍颜浮沉流沙 第四十六幕 初相见
第四十六幕初相见
苏泽夜趴在南夏翊君府府中心的尖塔瞭望台上,这座塔有十七层,内部的石阶纵横交错像是迷宫一样。
苏泽夜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摸到通向顶层的阶梯口。
这一刻他把目光凝聚在遥远的西方天空,那里的天空混沌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雪花簌簌地落在他的衣肩上,落满他的眉须。
落进他的眼睛里。
苏泽夜听见手里归辞在隐隐做响,这把刀是夏默年送给自己的,何崖说是把好刀,用在苏泽夜手里可惜了。当时何崖还反复地目光暗示苏泽夜送个人情,把归辞送给他。可是苏泽夜朝夏默年说了声谢谢太子后再也没有说什么。
现在他反复地抚摸着差点被自己弄丢的归辞,想起那个叫做青颜的男人。
随之出现的还有那个拼了命的为他和青颜开路的人,烟江王苏沪,也就是自己的阿妈深爱着的那个男人,自己的阿爸,他像是威武的战神一样挥舞着他的长刀。
苏泽夜难过起来,那些记忆在大雪中开始模糊起来,模糊得如同他在回想他的前世。
很久以前看着人从自己身边离开的时候苏泽夜还会哭了鼻子,因为终归是个小孩子。
可是要离开的注定会离开,怎么也留不下。
后来苏泽夜笑了起来,笑声里是几千几百万的悲伤。
“只要这把刀还在我的手上,我就不会死,”苏泽夜曾跟夏默年说,“只要我不死,就没有人能够伤害到夏默年公子,我们烟江人,说出什么就会做到什么!”
“青颜,我想你了,我想阿妈,也想……”苏泽夜的声音低下来,“也想阿爸了。我想念您们每一个人,你曾说要带我去放大龙风筝的,可是这么久了你也没有出现。”苏泽夜合上眼,他仍旧是个爱哭的孩子,可是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了好久的转以后也没有掉下来。
“说过了不再哭了。”他勾出一个让人心碎的笑容。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那么一天爱我的人一个一个离我而去,变成我一个人走向无限黑暗无限渺茫的未来。青颜曾经跟我说,这个世界对每个人都是相当的公平,他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人在他的背后保护他,也注定会有一个人需要他的保护。那个时候我问青颜谁是站在背后保护我的人,青颜只是跟我说这个不好说,只有在我陷入绝望时才会潜意识地喊出那个人的名字。可是很久以前的那个晚上,我却没有喊出任何人的名字。我的脑海里只是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画面,凌乱不清晰。而后来当我知道那个时候我最想要喊出来的名字是谁的时候,他们都不在了,消失在了匆匆逝去的岁月里。
苏泽夜听见无数花落的声音,在他的世界里。
那些声音愈来愈响亮,在他的身体里面炸了开来。他的心里有一百万个声音在呐喊,“我很想你,”那些声音说,“很想很想你,想要见到你。”
生命在悲伤的时光里,被冷冽地遗忘。
“你是苏泽夜么?”一个有着乌黑发亮的瞳仁的女孩儿出现在苏泽夜身后,“就是那个同公子一起来的伴当?”
苏泽夜回过头看着她,女孩儿的双眼让他想起阿妈来。
“我是苏泽夜。”他说。
那就是红衣首领苏泽夜和后来的纹花首领郁天晴的初遇,在簌簌飘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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