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无暇之撤隐天下

第五章、十年虚幻前程,自嫁自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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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五月夕节,本该是团圆喜庆的日子。可对于无暇来说,这是怎么一种煎熬:是生辰日,是母难日,也是家门被毁日……
    如何让她在十五岁的这日安心及笄?
    更何况如今……
    好在离那一日尚有两月。
    她叫无暇,她有八位师兄、一位亲哥哥,他们都是她父亲无名大师的弟子,所以,她是他们最宠爱的小师妹。此刻的她,正被关在这华阴郡华山顶上的无名祠里,只因她在四月的某个夜晚,离家出走时,被大师兄当场逮住,第二日便送她来这无名祠思过。
    只是无人知晓,她才到这无名祠的第一个晚上,她便不再是她,可仿佛她还是她;她像是上辈子的她,又好像只是这辈子的她。纠结了两个月,她还是没能弄清楚这其中状况。
    如今已是六月中下旬,她掐着时间点算,无上师兄该是已将冀北姜春置于死地了吧!
    无上师兄是聪明人,既已提醒过他,定会把事情完善得极好。就算是当年那样的情形,那对啄木鸟被人查出是他养的,上师兄依然毫发未损,尽管引起了一些人不必要的猜忌……
    此生,只愿上师兄再无能被人猜忌的疑点。
    许多人总是怀疑她父亲给师兄们取名太过随意,比如“无上”此名,过分霸道、俗气。
    以前的无暇也这样觉得,可如今,她知道这名字是来自《北斗经》中的“赞叹难可得遇无上法桥”,有出处、有典故,并非随意的取名……
    丫鬟翠竹见她又蹲在院落下被圈出来的小菜地里,拿着小锄头发呆,忙打着油纸伞走了过去,轻声劝道,“小姐,太阳越发强烈,咱们午休一会再出来?”
    她同小姐近十年的主仆情谊,可这两个月来,小姐忽然变得像一把被磨得锋利的刀子,世事洞明而沉稳,一股子老谋深算的犀利。她不再敢在小姐面前嬉闹,说劝之言说得小心翼翼。
    无暇垂眸,隐没了眼中神思,并未答话,只起身朝阁楼上的闺房走去。
    午睡,也是一种加强身体康健的法子,她要锻炼出好的身体底子,这样才能在将来某一日里,被仇人追杀的时候,能多跑出几步去。
    入睡很容易,遇见周公更容易,只是脱离梦里,总是很难。
    无暇梦见自己穿着大红嫁衣,又坐在那扇窗前发呆,又看见哥哥从屋外潜伏进来,拉着她,要带她走。
    可她怎么能走,她一走,就无人牵制外面那些守着的兵马,就无人为师兄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无暇拉住他的手,“哥。”
    只这声“哥”,铿锵有力,又百转千回,其中蕴含着什么,兄妹两彼此明了。
    哥哥顺着她的手,坐在她旁边,故作轻松地低声道,“若我们不走,那明日,岂不是只余你一人穿着嫁衣在那被人取笑?要不然,就干脆别穿,也别出面,装病,让他们说去。”
    “哥。”声音已是哽咽,“我想穿,哪怕明日只是我自己嫁给自己,也是要穿的。以后可能没有机会好好穿一次属于自己的嫁衣,这辈子,我怕是没多少缘分。”
    “什么鬼话?自己怎么嫁给自己?又怎么会没有机会?没有缘分?”
    “发生过这许多事后,哥哥你说,还会有谁?”无暇越发浓重的鼻音,让哥哥垂头不语,无暇继续说着,“到底,都逃不过老天的安排……
    这些日子,总是在想,我应该去敛财才对,存许多许多的钱,做自己的彩礼,也做自己的嫁妆,在某一天,天时地利人和之时,我就自己求娶自己,也自己嫁给自己。自己给自己个盛世婚礼,无需依靠谁,也无需等什么缘分。”
    哥哥苦劝,“成亲,自古便是男女两人之事,莫要胡言乱语。咱妹妹这么可爱,缘分定是最好的,还未到而已。”
    无暇嗤笑一声,“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里,总有那么几个意外不适合这成亲一事。哥,也别用什么缘分宽慰我。缘分这东西,等不起,等着等着,就过了会相信缘分的年纪。让我自己折腾去吧,别管我啦。”
    哥哥丧气,放弃了挣扎,像被遗弃的孩子,声音萧瑟,“我总固执不过你的。从来劝你一事都不是我,是我以为只你一个妹妹,都由着你罢了。不想,如今依然劝不下你了!”
    无暇“咯咯”地笑着,笑着笑着,泪眼迷胧,“哥,你说,会不会在某个不知道的时间里,忽然就花光了我和师兄们上辈子积下来的那点缘分和情分,从此渐行渐远。”
    “不怕,不是还有哥哥我嘛。”
    无暇扯着哥哥的肩膀,靠在他肩头,心痛得脸颊变形,挤眉弄眼着强迫着自己不要掉泪,闭上眼睛忍了良久,到底,一行清泪,湿了谁家红裳。
    卯时,无暇被拾掇成不知属谁的新娘。镜中,她被擦得城墙厚的粉,像个小丑,凤冠霞帔在镜中闪闪发光,刺痛了她迷茫的双眼,再无心打量,任凭她们折腾着。直至说吉时到,才起身往院中走。
    无暇的婚礼就设在大院中,因知她父母双亡,只在院中摆了神龛,到时面对无氏神龛拜堂便是了。
    可吉时过了良久,只有新娘子一人站在人群中。那个传闻令人惊艳的新郎官一直未曾出现。人群中,渐渐生起流言来,“新郎官莫非逃婚了?”“新郎官悔婚了?听说是这个无暇配不上。”……
    无暇见形势已然如此,也不再哭泣,只叮嘱大丫鬟去打盆清水来。
    丫鬟擦干眼泪,不情不愿地端着盆清水过来。
    无暇接住,朝神龛走去,不等谁唱喏拜天地,她已双手捧着木盆,与水中的自己一同弯腰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当夫妻对拜时,从盖头下能清晰地看到水中的自己,久久弯腰不起,想微笑,一滴滴眼泪,不听话地直往盆水中去。
    在忽然静谧的环境里,能听见泪水滴落在水中“吧嗒吧嗒”之声,格外清脆,然后溅起水花,又落回已荡起一圈圈波纹的盆水里,模糊了水中那同样在笑着掉泪的另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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