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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 她将玻璃杯放回到大理石台面上, 回到客厅。
许克诗倒在沙发上,左顾右盼,斜倾身躯, 伸出胳膊, 够着了放在沙发一角的电视遥控。
懒人能少走一步,就少走一步。
她一双长腿随意地伸着,打开电视机——上面在放一部号称集齐时下最当红鲜肉的偶像剧。
女的默默流下一行泪:“我们的感情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了吗?”
男的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在强忍着别让自己打嗝。“我爱过你,五年来一直深爱着你, 风吹过时, 我马上想起你, 雪降落时,我立刻想为你送上一双手套, 可你却一直把我当——”
许克诗看不下去了,立刻切换频道。
不错,有英超直播。
但上半场结束还剩两分钟。
“阿隆索传中, 阿扎尔选择直接射门!球——”解说拔高声音,“哎呀, 可惜, 没压下来,踢了个高射炮, 高得还很离谱。”
许克诗失望地叹一口气, 为切尔西错失机会感到可惜。
“轰隆——”
又一声巨响——
许克诗不禁再度望向窗外, 雨更大了。
又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夜幕。
不安全感让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靠去,让自己的身躯在柔软的皮质沙发里陷得更深。
黎仁轩来到客厅,正好看到她这副受惊小鹿般的模样。
“什么时候煮好?”许克诗问道。
“1个钟头。”
不知是发烧烧坏脑子还是怎么的,她感觉自己没刚才那般饿了。
1个钟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等就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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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仁轩在她右边坐下。
上半场结束,许克诗又切换到下一个频道——
依然是体育频道,正在放橄榄球。
此刻,有几名球员像是野兽似的滚在一起。
橄榄球这项运动真是有够野蛮,还是足球优雅些。
她侧首看着黎仁轩俊俏的侧脸:
“杨基还是大都会?”
“杨基。”黎仁轩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你不是不看橄榄球的吗。”
许克诗挑挑眉,“我不看不代表我不懂。”
——神奇的男人。
——他明明和野蛮沾不上边,却玩这项运动。
在模特行业混了这么多年,许克诗练就一项特殊本领——
她若真有心——只要打量一个人几眼,就可以大致推测出他/她的身材如何、比例如何、健美程度如何等等。
每次的杂志拍摄、大片拍摄,男模们□□着上身在摄影棚走来走去,这些男模各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如果是普通女人看到,简直没办法把目光从这些美好肉体上移开。
而许克诗在这一行做得太久,她记起——有一回的大片拍摄,她走错试衣间,当时正当红的金发碧眼鲜肉男模正脱下自己的长裤——当男模看到她时,完全不觉得别扭,继续做他做的事——她被男模发现自己走错试衣间,也完全不觉得丢人,面不改色地转身回到自己的试衣间。
她这种级别的超模,每天见到无数顶级美好肉体,定力自然比寻常人要高出好几倍。
而电视画面上的橄榄球职业球员——若是一个普通人瞧见他们裸上身的样子,绝对会对着这些运动员的胸肌腹肌流口水。
许克诗的视线从电视画面移到黎仁轩英俊的侧脸,从他高挺的鼻梁移到他的脖颈,从他的喉结移到他衬衣领口——再一路往下移——
这个男人不穿衣服的话——
他的身材真的很有看头——
不对——
她在想什么?
她在看什么?
她猛地晃了晃头。
黎仁轩偏过头——她接近神经质的不安状态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怎么了?”
许克诗停止自己的神经质幻想,硬声转移话题:“我换频道了啊?”
黎仁轩微微点了点头。
坊间流传一句金句——
一个肯为你放弃球赛的男人,就是值得你交付一生的男人。
许克诗切换到下一频道。
“皇上……臣妾是被人冤枉的,臣妾没做过,臣妾不会认……”
声嘶力竭的台词让许克诗脑袋发疼,她皱皱眉头,干脆地切换到下一个节目。
“下一个问题,《论语》中……”
许克诗觉得这类问答节目能生存至今简直不可思议,她再度切换节目。
在四个综艺、五个肥皂剧之后,来到不知名的电影频道,正在放一部不知名的美国片,画面黑漆漆的。
刚才这么多电视节目——就这个电影算最安静,许克诗放下遥控。
看似是主人公的女人听到声响,打开房门,紧接着,镜头切换到第一视角——先是一段长镜头——恐怖片导演最爱的手法之一。
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去,一面被挂在天花板的镜子映入眼帘,而后,主人公抬起头,在镜子中看到她自己的脸。
从这个角度看,主人公的脸变得无比诡异……
3分钟过去,她知道这电影为什么那么安静了。
这不是悬疑片,也不是惊悚片,这是一部实实在在的恐怖片。
许克诗喜欢刺激,但她并不是个恐怖片爱好者。
她不想被黎仁轩知道自己已经害怕起来,装模作样道:“我再喝一杯水。”
********************************
说罢,她强撑着病躯从沙发上爬起来,脚上过大的拖鞋与地毯互相摩擦——她整个人被绊倒,直直地倒下去——
半个身子都贴在黎仁轩身上,右手落在遥控上,无名指和尾指恰好触到开关键——
啪的一声,电视画面关闭——
这一连串的突发事件令她发出一声低呼,许克诗一手撑在沙发靠垫一角,准备起身。
靠垫却被她的手撑得弹跳起来,她的手抓了个空,再一次倒在黎仁轩身上。
她的头发滑过他的耳畔、颈项、完美的颊骨线。
又一道闪电自窗外一闪而逝——
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将他们环绕。
她作势爬起来,呼吸因两次扑空而加重,她轻轻喘息,鼻息洒在他的耳边——
这已经是一个男人能够忍耐的极限。
她从他肩膀上抬起头,在他漂亮的眼眸里看到她自己的倒影。
也许是因为摔了一跤,也许是因为她本来就在发高烧,又或许是……
总之,一片番茄红浮现在许克诗的脸蛋上。“抱歉啊——”
她的话只说到一半。
黎仁轩单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插入她的发间,捧住她的后脑勺,他的目光从她的双眼移到她的嘴唇,他的眼睫毛随着他的视线转换颤动了下。
他稍一用力,就把她揽在自己身上。
然后,他吻上她的嘴唇。
先是温柔地吮吸她的唇瓣,而后试探她的舌尖,见她没有拒绝后,他毫无保留地与她唇舌交缠。
窗外的世界被大雨覆盖。
他与她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而后,又一记雷鸣响起——
这声巨响吓得许克诗浑身战栗。
她右手手心撑在黎仁轩坚实的胸膛上,借力拉开自己和他的距离。
呼吸因刚才的吻全被打乱,她怔怔地看着他——
手心处传来他的心跳——
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近在咫尺的咖啡色眼眸里有蛊惑人心的魔力。
……
*****************************
翌日上午12点。
许克诗缓缓睁开双眼。
天花板上的吊灯是方形的,不是熟悉的三角形。
床单是灰色的,不是熟悉的淡紫色。
黎仁轩已经不见踪影。
外面仍在下雨,雨声叮叮咚咚,响得没完没了。
阴雨天灰蒙蒙的光线穿过深咖啡窗帘与窗框之间的缝隙,洒进卧房一角。
许克诗掀开被子,猛地从床上起身,一脚踏在地板上——
极度陌生的剧痛令她一步没踩稳,打了个趔趄,整个人就要跌落在地——
她右手手掌第一时间撑在床垫上,勉强稳住自己的身躯。
全身好像散了架,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被人拆开,又重新粘合,完全没有任何力气。她怀疑自己已经烧到40度以上。
她晃了晃头——头几乎要开裂了。
她和他的衣服零零落落地躺在橡木地板上。
她看了眼杂乱的衣服,转身打开衣柜,随便拿了件他的衬衫套在身上。
她系上几颗纽扣,垂下头,坐下来,手肘撑在膝上,一手托着自己的额,在床上坐了半晌。
她的脑子如一台残缺的机器般,开始缓缓地、吃力地运转起来——
先去把自己的衣服洗掉。
她起身走到另一侧——走到一半,就看到他身上的黑衬衫——
然后,她看到自己的金属环半身裙搅成一团躺在地上,三只金属搭扣全部解开,绑带歪歪斜斜地散乱在裙侧。
她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喉咙却更加干涩——
紧接着,她看到剩余的衣服全落在另一侧地板上——包括她的文胸。
她把落在地板上的衣服翻了个遍,都不见自己那件白衬衫。
她又直起身子——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就没吃过其他任何东西。
然后又搞成现在这样……
许克诗顿觉头晕眼花,眼前发黑。
先洗澡,再吃早餐,再找衬衫。
她跌跌跄跄地走入浴室,脱下身上的大号男衬衫,随手将衬衫挂在一旁,转过身——
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脖子上的吻痕。
——“我爱你。”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盯着那些吻痕,直直地盯了三秒,然后,一脚踩进淋浴间……
洗完澡,许克诗来到厨房。她身上仍套着黎仁轩的白衬衫。
灰白色大理石台面上躺着一个白盘子,白盘子里躺着一块煎蛋饼。
她端起盘子,将煎蛋饼送进微波炉。她又走到另一边,打开冰箱,拿出纸盒装的鲜奶,拧开盖子,抽出一个玻璃杯,将白花花的鲜奶倒进去。
煎蛋饼与鲜奶全热好后,她在高脚凳上坐下,先喝下一大口牛奶,而后,拿起叉子切割一小块蛋饼,送入口中。
黎仁轩做的粥很好吃。
黎仁轩做的面很好吃。
但黎仁轩做的pancake却没带给她特别惊艳的感觉。
就是普普通通的pancake。
普通也很正常,因为只要是个人——手头上又有一盒预拌粉、鸡蛋、黄油和牛奶,都可以做出pancake。
此刻,pancake预拌粉的包装盒孤零零地躺在煎锅旁边。
预拌粉……
Pancake……
Pancake……
预拌粉……
许克诗停止咀嚼,脸色倏地一变——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昨晚,他倒水给自己喝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当时,她正在喝水,无意间看到冰箱上方有一盒预拌粉,就随便说自己想吃pancake……
——如果不在他家过夜……
——又怎么会在第二天早上吃到他做的pancake……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这句话再度浮现。
这家伙……
完全就是故意的……
她再一次、完完全全被他甩了一通……
“咚——”
许克诗手中的银叉子掉落在反光的盘子上,又反弹出来,而后像死尸一样躺在大理石台面上。
她艰难地咽下口中的煎蛋饼,喝下一大口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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