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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凉的年俗,承的是宣帝定下的规矩,分年前、年夜、年后三段。
年前各家归祖,行宁礼,昨日明帝与诸皇子前去崇安寺请出还愿的海灯,明帝挑新烛,太子玄翎取香炉火,瑞王玄琛与容王玄津各立两侧分执红香,年幼的皇子们则在叔列,其余王爷和皇孙一辈的则在季列。
朝臣们自是效仿皇家行事的一把手,那座山头的高树枝上绑了白布,这座山头上祭一碗酒,遇到寻常百姓家来除荒草的,也需得客客气气地道声年安。
而重头戏,当在年夜。
凡是年夜开门迎客的,无论是酒楼生意,还是乐坊青楼,户部都会命人送上年彩,前年是御膳房送的席宴一桌,十八道不重样的宫廷菜式,首为春来,末为年年有余。去年则是赏了各家金元宝一锭和碎银一捧,寓意为财源广进,更要岁岁平安。
而今年,高位上的明帝大手一挥,十二个小太监分了两路,各个手上端着的,是折桂勾酿的琼浆玉露,周林双手奉着圣旨在前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宫门。
“得!又去搜刮民脂民膏了!”叶归尘给朝亖倒了杯酒,又续上她身旁的玄翎那杯,这桌都是自己人,他也就什么都不忌讳,“说的好听点,是皇恩浩荡,体恤民情,若说得难听点,可就是搜刮民脂民膏咯!”
征税一说,不止是那地里给了苗子,种下枣树,年年可收,收的还是那浸了蜜的大枣。地里的钱,交上去一层又一层,能剩多少?揪出来的贪污官吏,狼披羊皮的一个又一个,又能吐出多少?更何况官官相护,皇帝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当枪使。
于是这新法子,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太子殿下想出来的。
户部里的人,是玄翎一手经一手挑出来的,又择了十二督察使,任命于大凉的各地。农户所征的赋税,先由督察使抽审核实,记下需缴的额数,加封密报,其再经一层,又记一封,最后交由户部,看其果与督察使所报是否有差,若有,则查,且多罚,若无,则记,累年赏。
“这叫礼尚往来!”玄翎也在这桌,虽是不合礼数,可眼见着他自己再努力一把,心上人就能顺回府了,能不赶着往这凑嘛,“皇帝的东西哪有这么好拿,也不怕无功不受禄,生生折寿,再说,一能断骄奢淫糜,二能充实国库,多好!朝儿,你说是吧!?”
他笑眯着,夹了块剔了骨的小排到她碗里。
而朝亖的反应,显然不是很给面子。
按理来说,她是不必来的。凡是参加年宴的,都是各家的长辈携一子辈,如朝家,朝武来了,那跟着来的则是朝华,又再如师辈携一徒弟,如顾誉,是现大理寺首位少卿,是陆知行门下的高徒。
就连叶归尘,也是有正当由头的。撇去那空有的、华丽丽的御医之职不说,怀由大师座下第一弟子的名号可是扎眼得很,若非其只会医术,不会天书之论,明帝定要请其上座。
而朝亖呢?
完全就是让玄翎半路拐来的,美名其曰:护夫!
“大臣家的女儿,个个都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嚣张跋扈得很,而本王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翩翩公子,她们指不定要给本王下七七八八的玩意儿,然后便同那话本里一般,待生米煮成熟饭,一举拿下太子妃之位……若是这样,本王与朝儿岂不是一生不得万全法了?所以——本王寻思来寻思去,还是将你带去那宫宴为好!”
原话是这般,她听罢,只觉得这人不是蹬鼻子上脸,简直就是不要脸!
她知道他什么心思,笑得跟朵向阳花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仪表堂堂的太子殿下原是个献殷勤的二哈流子。
不,是狗腿子。
现已是席间,更何况,他刚刚堂而皇之地坐到这里正中极偏的桌子上来,眼见着明帝就要开口问话了,还好玄琛走上前去敬了杯酒,分了些目光。
不过——
“咦?那位便是朝家的幼女吧?”
“是了,听闻与叶家公子是旧时之交,又是大理寺少卿,好像与太子殿下,也有不错的交情。”
正常点的,就是这般,两个臣子邻座而议,他道一句原是这样,后头就说到了别处上。
至于别的,大抵就是玄翎所说的大臣之女,千金小姐们之言。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好像中意那位朝家小姐呢?”
“哪个?”
“呐,就在太子殿下跟上,穿了鹅黄色衣裳的那位!”
“看样子是差不离了,那便好那便好——”
个个话中侥幸,有说自己爹爹千方百计拦下她,莫进宫去,进了宫也别晃到太子殿下跟前,也有说自己早就猜到太子殿下心头里是个什么爱好,荣华再好,也万不能成为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于是朝亖的耳朵竖了很久,待得那一语道破的断袖二字落入她耳中,一个拍桌不稳,就将手边的瓷碗碰倒,那块小排也给震了出去。
滚滚滚,滚到了地上。
显然,还带着玄翎的脸皮。
“我竟不知,这单单一个人说的瞎话,还能使得燕都人人尽知。”朝亖心底已经是七彩斑斓的色块,睨了旁边那人一眼,赤裸裸就是一副不清楚、不明白、不了解的卖乖样,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哼气讥诮道,“是吧,太子殿下?!”
明帝给他排婚事,心里怎么个打算,他一清二楚。
偏爱有之,钳制有之,装模做样也有之。
但昨日朝亖给的那点星星之火,简直就是将他心底原本的荒原燎得一干二净。
玄翎的一片丹心,向朝亖。他又岂能让别人使了手段?
于是华丽丽地将自己的名声败得一塌糊涂,让千机阁中的人散了消息出去,说他——是个好男色的!
所以你看,为什么太子殿下老龄不娶?
血气方刚的男人,为什么身边没个女的?
为什么总是上那善仁堂找叶公子?
“难怪,难怪啊!”……
加之是千机阁传出的消息,没出一日,就传得人尽皆知,何况“千机道破世间事”,可信得很!
“朝儿自己都说了是瞎话,那就莫信,莫信——听这些无稽之言做什么,快吃吧!”玄翎柔声说道,笑得跟只狐狸似的,极其狡诈,又极其,让人生不出怨气。
“北七世子、兰琳郡主到——”
------题外话------
小剧场:
玄翎(委屈巴巴):朝儿既觉得本王不要脸,怎么还来……
朝亖(怒火滔天):你还有脸说!你问问我的脚!它着地了嘛着地了嘛!啊!
玄翎(指天望天):哎呀——朝儿,你看!
众人:看个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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