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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宣第十四个年头,大年初一的月亮,虽说弯得紧,却也亮得很。
比那轮银钩还亮的,是各家通彻的灯火,其中最红火的,却不再是当属烟柳巷,而是仲阳道上,容王府邸。
为什么呢?
“咱们燕都的远郊啊,有一处农户家里的老妇人两日未见人影,说是进了都城为贵胄接生去了,却不想送回来的,只有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当逢年节,西市的各个小摊小贩,早晚都开,一个穿着破烂衣衫的老头子掏出锭金子来,点了碗馄饨,香味儿飘着,引出周遭人们肚里的蛔虫。
他拉住笑出满脸褶子的店家,让他莫找钱,同他唠会儿磕,便说起,今日传得正盛的远郊凶案来。
“啊?这大过年的,晦气,晦气!”边上一桌客人听了,只道呸呸两声,是个看不起人的,更是厌烦这些触霉头的话的。
“诶!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晦的什么气,还不是遭人杀害,今日让那大理寺的两个少卿给撞上了,才抬回来的!”那老头子扭头就解释道,说得头头是道。
其余听的,自然也是津津有味:“那凶手是谁啊?”
“……嗝!……嘘!”老头子几下大口便扒拉完碗中为数不多的几颗馄饨,打了个足足的饱嗝,突然做起谨慎噤声的动作来,放在嘴上的食指又顺着一双上望的眼睛指指天,“不能说,不能说!”
“走咯走咯,上听风阁听书去――”并未理会他人的嘘声与轻视,那老头子狠狠砸吧声嘴,抿去唇边的清汤与香油,拍拍屁股,大甩了两下长短不一的衣袖,趿拉着麻绳编就的鞋,走了。
留下痕迹的,是空中残飘着的灰。
惹得周遭的人嫌弃地捂了口鼻,扭头避开,只有那店家还是面色不改,一如既往,勤勤恳恳赶紧收拾了碗勺,
打着赔笑的脸,对其他客人说上几句不好意思,抬头望向宫城那边的天,岁始即寒,心中不禁作想:他这小摊铺子,还是早些打烊得好哦……
“说!是谁让你们动的手?”玄津铁青着脸,额上青筋暴起,狠狠质问着面前跪倒一地的,所谓的,他的忠心耿耿的手下们。
容王府内,偌大的书房的地上,已经是被玄津摔得稀巴烂的第六个杯子。
他今日一早跟随父皇御驾去了夭林涧,御驾刚到,带头出来迎接之人却是他的好四弟。
其实今日玄翎早先便命影一去涧外候着动静,朝亖一干人的到来,御驾之亲临都是“未见其人,先得其声”。
之后掩了朝亖从那小路出去,转身以飞步回至夭林涧关口,不早不晚,刚好是明帝下了金銮车,被其头一个锁住视线的人。
“儿臣参见父皇。”玄翎轻扫亲自上前来搀扶明帝的玄津一眼,不冷不淡地又问安一声,“见过三哥。”
刻意停顿了一下,明帝用十分明显的目光打量了一眼玄翎,缓缓,才不紧不慢地道了声:“……来了。”
说完,便着出手,走到了最前头,周林见了,忙请了太子殿下的安,便立刻跟上。
“四弟怎么也没告诉三哥一声,只身先来一步,这一行人一阵好等不要紧,只是这不告之举成了怠慢之意,在父皇心里,可就是两回事了。”
这大年初一,御驾夭林,是大凉人尽皆知的事,玄翎这一回不去,二回不去的,已经是三回熟的大不敬之举。
近些年来,玄翎与父皇的关系多多少少有了些许缓解,加之年夜上的举动,更是哄回了不少圣心。还以为今时会与往日不同,没想到,一早的候驾之列中还是不见玄翎的半个人影,气得父皇一路上的脸色都不好看。
自以为摸透了来龙去脉的玄津,正是得意,语气之中,尽是嘲讽之意。
“三哥,不也是一样么?”风轻云淡地回问一句,玄翎迈着步跟上,懒得同他这位心思比女人还多、还歪的三哥多做理会。
“……”玄津听得不明白,上前伸手就是一拦,“你什么意思?”
“三哥怎么也没告诉四弟一声,偷偷使本殿的小外甥早日于世,这一大群人乐的不乐的都不要紧,只是来日父皇知道了,左右都是一个蒙蔽圣心、欺哄之举……”玄翎刻意停顿一下,配合着跟从明帝的脚步也停下,向边回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转眸又道,“三哥你说,这又是一回事,还是两回事呢?”
玄津瞳孔骤然紧锁,登时先冒出的念头却是“边回竟是他的人!”
一定是她,一定是朝府那个女人!玄翎知道了,那父皇……
怪不得,怪不得他并未对玄翎多加呵斥,反而是对自己的态度急转直下,若说刚刚的脸色难看,或许,是给他看的!
“父皇!您听儿臣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玄津一下子就急了,母妃昨日更是殿上失仪,拂了父皇在朝臣面前的面子,让娴妃占尽了便宜,若这件事再任由玄翎和边回添油加醋,可还了得?
“慌慌张张,像个什么样子!有什么事,等祭礼结束再说!”明帝语气不善,从里到外地不善,火气却真不是因为玄津背地里使的手段,那催产婆子的尸体才刚刚运回大理寺,再快,那消息也得等上两三个时辰才有个正经儿。
而是昨夜宫宴结束之后,他到底明面上挂心柳妃醉酒,前去她的寝殿看望,却无心听得一番醉后之言,口口声声,都言说她的不甘,她的委屈。
蕙妃如何受宠,就算死了还能挣个太子之位给自己的儿子,可她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且边回正呈禀着夭林涧昨日年节的佳况,作为皇帝,不仅要慰问为国征战的将士们,一兵一卒,都牵动着大凉的安危。
正欲行赏的明帝还没示意周林,鲠在喉咙的话就被冲上来的玄津给打断了,自然,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父……儿臣失仪,请父皇恕罪。”玄津心里彻底被寒冰冻住,零零悬在半空,紧张地咽了口水,拘着身子不动了。
“哼!”
明帝看着后面缓缓才跟上的玄翎和玄琛二人,脸色变得更差,一个两个的,没一个让他省心的,出息倒是大得很,心比海还宽,连自己的皇阿爹都不会赶上来巴结一星半点儿。
旋即冷哼一声,弄得边回不敢放下还拱着的双手,眼前身后顾盼良久,方才沉声道:“周林!”
“老奴在!”
“传朕旨意,夭林涧将士们戍守有功,今日行大将军凯旋次等犒赏,每人升俸作整,且凡士兵家中有老小、家室者,特允告假,若为英勇一人或愿坚守不归者,则允——各自讨赏吧!”
——
小剧场:
明帝:周林!你看看琛儿和翎儿,这两个人,你说说,他们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周林:嘿嘿,皇上,这瑞王殿下和太子殿下怎么想老奴怎么知道啊,老奴一不会读心,二不会看面,又如何知道呢?
(玄琛、玄翎:周公公,有劳,有劳了!)
明帝:可你看看玄津,狼子野心,实在是叫朕心寒!
(玄津:(黑人问号脸)我?)
周林:容王殿下他不过是像个孩子,想要皇上多加关注罢了,皇上若是不放心,行了赏,便好了。
(玄津:(黑人问号脸)我?)
明帝:那你说,赏什么好呢?
(明帝:做皇上难啊!做爹更难!做不同妈的孩子的爹更更难上加难!)
周林:那多宝罗僧前几日供了块大石头进来,那大石通体光滑,明能照人面,皇上不是吩咐造器处的工匠们将其削磨打制成了人高的石头镜子,不如,就将这珍宝赏给容王殿下吧!
(玄琛、玄翎:周公公,有劳,有劳了!)
周林腆着笑,看了好一会儿的玄津,无声道:自知之明是个好东西,容王殿下身份尊贵,那必须是标配!
(玄津:(黑人问号脸)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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