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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事情其实已经没有必要说得太清楚。就像那盒我从来没见过的糕点, 即便老妈两三句话讲得笼统,也并不妨碍我立刻就认定那是宁冉要拿给我的东西。
这跟自恋没有关系,就是单纯的一个念头,一种直觉。
尽管有一段时间我固执地认为自己好像从来就不认识宁冉, 但是事实上我是了解她的。
宁冉向来很受长辈的喜欢, 然而她却不擅长刻意的讨好。不过是一盒特产而已, 大可以请她妈妈出面帮忙送出去, 只说是她的一点心意就好。既送了礼,又显出她有心, 更加符合她在长辈面前乖巧谦虚的模样。宁冉原本是不会在长辈面前邀功的, 更别遑论老妈说是她“特意”带回来的。
我恍然之后不禁觉得好笑, 心里还有些气。她这大概就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有功夫搞这种试探, 为什么就不能直接一点来找我?何必呢?
“你去换件衣服吧?我把客厅空调打开,晚饭都做好了, 马上就可以上桌。”老妈手里忙着给瓜子口袋上夹子,一面不忘叮嘱我,“你爸在厨房里,先去打个招呼。”
“噢,好。”我从饮水机的消毒柜里翻出自己的水杯,摸进厨房,跟老爸问了好,洗干净杯子灌了小半杯热水下去, 这才溜回自己房间, 掏出手机给宁冉保平安。
-我到家了。准备吃晚饭。
她那边估计正忙着, 一时半会儿也没回复。
等我晚饭过后和爹妈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宁冉才又回了消息过来。
-刚吃了饭把厨房收拾干净。
-我爸说让我晚上早点睡,明天一早跟他去□□联和灯笼。
我盯着屏幕想了想,抬头问老爸,“爸,家里前两天买的灯笼还有多的吗?”
“好像还有一对,我放书柜抽屉里了。”老爸的注意力仍在电视上,只飞了个眼神过来瞟我一眼,“你要干啥?”
“有用处。”我低头摁手机,随口应付道。
虽说最近我已经重新习惯了不开空调睡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家里的温度较省城还要低一些,一床被子一床毛毯搭着盖也无济于事。
天光大亮的时候我膝盖以下几乎都是冰的,被窝里像敞了一夜的风,越睡越冷。
起床后家里没有人,估计爸妈出去买东西了。我很快地洗漱完,在书柜下面的抽屉里找到那对多出来的灯笼,藏在背后偷偷上了楼。
宁冉家门口的这一对也不晓得是哪一年挂上去的,已经落满了灰尘,看上去黑黢黢的。
我屏住呼吸翘着小指头垫脚去取了下来,旧的扔在地上,又把自己带上来的一对新的拆了包,撕开双面胶粘好,费了点功夫重新挂上去。
门口一左一右两团喜庆的红色,看着倒有点过年的样子了。
我仰着头看了看,心中很是满意,拍拍手上的灰,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宁冉。
原本我是打算要说点什么的,但是想了一会儿,又觉得没这个必要。
趁着爸妈还没回来,我拎着换下来的两只旧灯笼下了楼,扔到了小区垃圾站。
回家的路上正好碰到阿芮和她妈妈提着早饭回来。
“阿姨新年好!”我刚和阿姨打了招呼,阿芮就一脸不怀好意地靠了过来,一手揽着我的肩,一只脚故意跺了一下,踩在我鞋面上。
“……”冬天的靴子很厚,并没有什么痛感,可是上面的鞋印看着却非常碍眼。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冲阿芮小声龇牙,“讨打呢你?”
阿姨的视线被遮挡住了,并不能看清我们的动作,只以为我俩在讲悄悄话。
阿芮凑近了“呵呵”一笑,语气特别的八卦,“昨儿回来的?跟冉冉一起?”
“嗯。”
“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我假装没有听懂。
阿芮翻了个白眼,“没意思。我还是今儿晚上去问冉冉吧。”
“今天除夕,你大晚上的不在自己家待着?”
阿芮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盯着我,“他们不是说好了晚上一起去烧香的?你忘记了?”
“阿姨没告诉你?今天晚上咱们三家人约好了去寺庙里上头香啊。”
我挠挠眉毛,还真想不起来有这么回事。
“以前过年不是都没去过?今年搞什么幺蛾子?”
阿芮耸耸肩,“可能是今年难得凑齐人了吧。”
“瞧你这记性,也不知道什么事儿才能放在心上。”阿芮手指点在我额头上,“得了,咱晚上再见。”
直到老爸老妈买了东西回来,我的手机也没什么动静。我其实已经预计到了会是这样的状况。坦白的讲,如果我是宁冉,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样进行回复。
无论是说谢谢,还是别的什么,都觉得还差了点意思。
除夕这一天总是特别的忙碌,除了要帮爸妈准备年夜饭,还得时不时抽空回复亲朋好友发来的新年祝福,很多平日里根本都不联系的人也突然就蹦了出来,信息发得一个比一个长。不过有的人心不够细,连落款都忘了改。
晚上照例是要看春晚的,虽然这些年已经越来越无聊了,可是没有办法,几乎所有的频道都是同样的内容,根本没得选。
我歪在沙发上盯着电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约摸十点的样子才被老妈拍拍脸叫醒。
“去去去,洗把脸准备出门了。看你睡得这个样子,是不是太久没吃肉了?怎么睡个觉还能流口水?”老妈特别嫌弃地把我从沙发上拖起来,然后往卫生间的方向一推。
我下意识抹了一把嘴角,明明什么都没有。不过洗了冷水脸果然要清醒很多,刚刚被春晚熏出来的睡意也被驱散了。
下了楼发现我已经掉在了最后,阿芮他们一家人,还有我爸妈都已经在车子旁边等着了。
长辈们选了一间在附近很有些名气的寺庙,说是非常灵验,香火很旺,就是离市区稍微远了些,开车过去也要近一个小时。
老爸老妈一个掌方向盘,一个在前面指路。后排就我一个人,索性歪七八扭地横躺在座椅上。自然又被老妈念叨了一顿,说我坐没坐相。
远远的才刚到山脚下,车子就停了下来,上山的路已经被封了,不让开车上去,说是除夕夜上高香的人太多,怕把路给堵了。
宁叔叔他们是最早到的,已经找好了停车位,还给我们后面两辆车发了定位,省去了我们找地方停车的麻烦。
山里的温度比市区又低了不少,说话时喷出的热气都凝成了白雾。寺庙里隐约的火光藏在遥远的山峰上,细听之下隐隐传来了肃暮的诵经声。
下车后所有人碰了面,免不了又是一阵寒暄。
宁冉在这种时候向来都是极乖巧的,等到长辈们开始商量购买香蜡的事情,她才悄悄挪了两步挨到我旁边,手肘轻轻靠了我两下,也不开口说话,只是嘴角挂着一抹笑,半天也不见消下去。
我念着旁边还站着阿芮,没好意思有什么反应,轻咳两声假意环顾四周,手指捏着衣服袖口不停地揉搓。
阿芮还算是有分寸,下车后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围着宁冉问东问西,只趁人不备的时候冲我飞了个眼色,两只手指分别指指她自己和我的眼睛,笑得相当意味深长。
长辈们很快就商量好了下一步的计划,准备步行上山。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我知道他们经常约在一起爬山锻炼,身子骨比我们三个还硬朗许多。
反倒是我和宁冉,每天处于运动状态的时间不超过四十分钟,走了还没一半就开始喘气了,停在路边上互相搀扶着歇息。
阿芮原本和我们是一个阵营的,因为我俩动作实在慢得让她受不了,干脆就扔下我们去追赶几位老头老太太了。
越是接近零点,山路上的香客就越多,不断有人从我们身后赶超过去。
待我们紧赶慢赶踏进寺庙大门,他们已经点好了香烛正在分发。
寺庙里的人比山路上更多,俱都神色庄严,手里执着香烛念念有词,虔诚得不得了。
我们原就不是为了抢头香来的,只图求个平安吉利,所以也就没踩着时间非要等零点不可。
等上过了香,每人都写了名字点好一盏莲花灯,爸妈们又领着我们进了大雄宝殿,挨着给殿上供着的三尊佛像作揖叩头。
就算平日里再怎么笃信唯物主义,到了这样的场合难免也会心生崇敬,油然地生出些感慨,心里有些不宣于口的愿望想要拜求佛祖成全。
我猜想,宁冉大概也许了同样的愿罢。
宁冉就跪在我旁边的蒲团上,双手合十仰头望着宝相庄严的佛祖,足足跪了好一会儿,才与我一同起身。
她的目光在大殿里摇曳的烛火映照下异常柔和,绵密地缠绕着我。
我不由与她相视一笑,心底默默向佛祖道了声谢,又觉得有些惭愧,不该在佛祖面前这么放肆,心道等下要多捐一点香火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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