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冉魏已半生

第五十一章 初登将军府,那个守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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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恪走了,石闵也没再回来。心中烦躁的刘知乐无事可做,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
    傍晚醒转,刘知乐坐在案几上写字。许久,放下毛笔,着了一身白衣,披上慕容恪送的纯白狐裘,和黑衣一起,去了石闵府上。
    石闵的府上,虽说不上守卫森严,但几十个护卫个个身强力壮,目光如炬。
    简单的陈设,空旷而洁净。
    见到石闵的时候,是在一个冰封的池边凉亭。石闵端坐在亭中喝茶。左边,是正妻董氏与怀中一岁多了孩童嬉闹。右边,是与自己长着一样面颊的仇氏手执绿豆糕,递向身边一个五岁左右的孩童,那孩童开心而笑。
    冰池中央,剑法轻盈的孩童一个不慎,跌坐在冰面上,传出一声轻嗯,又站了起来,不服输的继续练剑。石闵看了过去,嘴角勾出一抹微笑。
    看见刘知乐来,他只轻放下茶杯,董氏向湖中招了招手,那孩童立刻小跑过来。仇氏也跟着起身,纷纷带着孩子无声离开。
    只经过刘知乐旁边的时候,大人孩子都礼貌且温和的行了礼。
    刘知乐回头看着那离开的一行人,安静而和谐,心里竟是万般滋味。
    “你来作甚?”石闵的声音,冷清得没有一丝温度。
    刘知乐回过神,走向石闵,在他对面坐下:“看你。”
    “看到了?”
    “嗯。”
    石闵蹙眉:“既是看到了,就回去吧。”
    刘知乐愣了愣,微微蹙眉:“可是后早就走?”
    “嗯。”
    “给我一个时辰,我们谈谈?”
    “太久。”
    “那就一刻钟。”
    “也不行。”
    “为何?”
    “你看到了,我这里还有一大家子人等我吃饭。”
    “我不信。”
    石闵有些不耐烦:“刘知乐,我想你还没看轻一个事实。”
    “什么?”
    “你以为当初我们睡了那么多次,都没要你。是因为慕容恪捣乱么?”
    “不是吗?”
    “那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想要你。”
    “我不信。”刘知乐也不气,只认真道:“我相信你对我,与我对你是一样的。可我不知道你为何忽然这样。”
    “哈!”石闵轻嘲:“那你告诉我,若我真想要你,慕容恪没捣乱的时候,我机会可多?”
    “……”多。
    “况且,若我真想要你,你觉得慕容恪会有捣乱的机会?”
    “……”不会。
    刘知乐不说话,石闵再次一嘲:“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何不要你?”
    “是。”这一次,声音果决。
    “你很无趣,我对你没兴趣。”
    “我不信。”三个字,底气有些不足。
    石闵轻笑:“那你告诉我,李皓泽伴随你那么些年,你们也曾睡过,为什么连他也不愿意要你?别说什么李皓泽武功不及你这种鬼话,一个男人真想要一个女人,会有千万种法子。”
    “我不信。”
    “哈!慕容恪呢?你们皇宫中毒,那种境况,他还不是照样没有要你?刘知乐,你该醒了!没有一个男人,会真的喜欢一个男人。”
    一连串的话语要从嘴笨的石闵口中流畅说出,天知道他在心里练习了多少遍。
    石闵心中苦涩,可笑,他练习的原因,竟是将她伤到最深。
    刘知乐崩溃了:“既然我如此不堪,你为什么还来招惹我?”
    石闵微微一顿,喉咙沙哑得说不出话,暗自潤了潤喉:“因为我之前需要你的协助,现在不需要了。”
    “是吗?”
    “是。”
    “哈……”刘知乐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流了出来:“石闵,我看你根本就不是需要我,而是你不敢再去我那里了吧?”
    石闵一愣,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天下间还有我石闵不敢的?”
    “有。”
    “?”
    “你不敢接受我。”
    石闵微微一愣,端茶的手微微一抖:“笑话。”
    刘知乐一把抓住那只手,声泪聚下:“那你告诉我,你在心虚什么?”
    石闵一怔。这个,他没练习过……
    刘知乐缓缓的蹲下身去,靠在石闵的怀里:“石闵,只有一天,你又要走了。此去经年,遥遥无期。我不再逼你要我,就好好陪我这余下的一天,好不好?”
    这是石闵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被珍惜的感觉。
    原来,被人珍惜的感觉,这么好!
    石闵愣愣地看着怀中的泪人儿,轻轻一叹:“好……”
    刘知乐扬起脸笑看着她,眼泪和笑而下:“那我们去哪里?”
    石闵心疼地拂着她的眼泪。
    “依你。”
    “我们去泡温泉赏雪景吧?听说泉上人家的梅花开得甚好。”
    石闵淡笑,如沐春风:“好。”
    主殿里,董氏远远的看着那两个想携而去的身影,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和欣慰交织的情绪。
    “将军他,从来不曾这样笑过……”
    仇氏的笑爬上脸颊:“是呀,能看到将军开怀,妾身也跟着欢喜呢。”
    “谁说不是,真羡慕她啊,你听说你吗?那个冷统领,可不是一般人呢。”
    “是呀……”
    仇氏笑着搭话,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怨恨。那个女人当然不是一般人!不是又怎么会有她的存在!
    ……
    泉上人家温泉池里烟雾缭绕,两个身着白色单衣的人影,一南一北的泡在池里。遥遥相望间,刘知乐满脸委屈。
    “我就走过来一点点?”
    “不行。”石闵没得商量。
    “哼!”刘知乐洋装生气的别过头去,却又花了眼。
    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错乱别致的红梅,还真是美呀!忽然想起了护国寺没有念完的经文,朗朗而出。
    “深邃梅婷花向晚,零落幻影墨里寒。谁人涂抹香薰醉,禅语萦绕紫檀烟。”
    语毕,她转身,不满的看着石闵:“不对,最后一句应该是:禅语萦绕禁欲男!”
    “噗……”石闵淡笑不语。
    刘知乐顺势游过来不少,离着石闵一米之遥停下:“我就在这里了。”
    石闵看她可怜的样子,终是点头,万般宠溺:“好。”
    刘知乐开心一笑,转身趴在池边。
    “哎!有匪君子,如雕如琢,偏不可思兮。我这是遭的什么罪?”
    “哈哈……”石闵忍俊不禁,斜眼含笑向她招手:“来。”
    刘知乐嘿嘿一笑,一流溜烟转进他的怀里,感受到他身子一顿,刘知乐连忙保证:“我不会乱动的。”
    石闵轻轻一笑,轻柔的拥着她,心都醉了。这个女人,是真喜欢他啊。
    喜欢到,无论他话语怎样伤人,她始终不离不弃。连她的自尊,她的骄傲,通通都舍弃了。
    这个时候,石闵终于相信,她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他。
    可正因如此,她才更应该得到幸福。
    石闵看着她幸福的笑容,忍不住轻声道:“知乐。”
    “嗯?”
    “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会好好过吧?”
    刘知乐愣了愣,笑道:“当然。”
    “我是说……战争残酷,万一我遭遇不测。你,会好好过吧?”
    “会呀!你不在了,我更应该活着才是。”刘知乐嘿嘿一笑:“再说,我这么厉害,天下百姓都需要我呢,我肯定得好好活着呀。”
    石闵淡淡一笑,那就好……
    刘知乐见石闵终于一脸轻松,灿烂一笑:“我去游一圈。”
    石闵淡笑:“嗯。”
    刘知乐将头埋进池里,游过的地方,一路苦涩。
    他果然知道了他自己的命运,才去问了凭兮。
    如果这是他最后做出的选择,她会积极配合。
    夜色渐浓。
    泉上人家的酒楼里飘出阵阵的酒香。
    刘知乐拉着石闵,寻着香味而去。碍于上次蓝青凌的膈应,这一次,刘知乐要了个二楼包间。
    石闵没有夜里多吃的习惯,饭菜刚刚上完,他已放下碗筷,端坐着看刘知乐风卷云残。
    “嗝……”刘知乐打了一个饱嗝,放下碗筷,舒服的依着木椅:“啊!泉上人家的菜,就是好吃。”
    石闵轻笑:“怎么,还有你觉得不好吃的?”
    刘知乐想了想,笑道:“也是。”语毕愤愤道:“有!”
    “什么?”
    “老鼠肉!”
    “那一次,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一转眼,竟已几年。那时的你,心中只有自己和爹爹,心思纯良,天真愚善。我正是看中了你的这点,对你,有着一份计算,你可知道?”
    石闵眼神温润,似有话讲。
    刘知乐微诧,继续吃着食物:“知道。”
    石闵轻道:“知乐。”
    “嗯?”
    “如今的你,杀人不过头点地,聪惠理智中,哪还有当初的半点纯良和愚善?可你心有天下,勃勃的野心,谁都可以计算。无论石虎也好,石韬也罢,也或者聪明绝顶的郑太妃,都在你不紧不慢的编排中,一步步走进了你精心设计的圈里。”
    “……”刘知乐抬头,对上石闵淡笑的双眸。
    “现在的你,更像是一个狩猎者。也或者说,在这个人人争当打猎者的时代里,从一开始,你就选择了做一个守猎者。看似与世无争的做着自己的本分,谁也不去招惹。等到你一点一滴布好陷进,放好了猎品。谁贪心,谁跳进来,谁就是你的猎物……”
    石闵说得认真。
    刘知乐哈哈大笑。
    “我这么厉害?”
    石闵也笑:“是啊!你厉害啊!最好笑的是,连我这个当初的计算者,也一不留神,心甘情愿地走进了你的计算里。”
    刘知乐嘿嘿一笑:“后悔了么?”
    “没。”
    “那你是爱上我了?”
    “……”石闵面色一僵。
    刘知乐忽然两眼放光地说道:“我们今晚去上次坠涯的那个山洞住,好不好?”
    石闵微愣:“结冰了。”
    “哦。”刘知乐遗憾的嘟囔着嘴,坏笑道:“那我带你去看看我的美姬们?”
    石闵拧眉:“不。”
    刘知乐不乐了:“那就住泉上人家,不能再改了!”
    石闵轻笑:“怕是你想住的,只有这里吧?”
    “嘿……这么明显?”
    石闵满目宠溺:“嗯。”
    刘知乐兴奋的拉起石闵:“走吧。”
    二人下得楼梯,传来一阵喧哗。
    “哎!你们听说了吗?天王南征,在太武殿宴享群臣,一百多只白雁停栖在马道的南面,天王让人射雁,都没射中。太史令赵揽说白雁停栖庭院,是宫室将要空寂无人的征兆。看来,这是要变天了。”
    “这天,早该变了!”
    “你打什么岔子?诶!诶!然后呢?”
    “然后?天王信了呗。听说昨日各州军队会集起来已有一百多万人,天王只是驾临宣武观,举行盛大的阅兵式,就作罢了。”
    “这些龟孙子!成天耀武扬威,也该他们真正当回孙子了!”
    这人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一个体态风韵、面色惊恐的中年女人:“李二郝,你还有心思在这里闲扯?咱家对面那户人家出人命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你成天看得心痒的那十几个美姬死了!哎哟!那才叫一个惨哟!快走吧。现在衙门里的人正挨家挨户捉拿凶手呢,你这个老不死的又会几个毛脚功夫,平日里又对人家有所贼心,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那……那……赶紧走吧。”语毕,他对着刚才讲话的男子喊道:“刘后,你也是西街的,你还不快回你家看看,你婆娘肯定急死个人了。”
    那人一拍大腿:“对呀!我怎么忘了我也住西街了!”
    几人撒腿而去,刘知乐和石闵对望一眼,纷纷蹙眉,解开后院的马,朝着城门方向打马而去。
    西街,美姬!那正是刘知乐许久不曾回过的住宅啊!
    刘知乐眉宇成川!真不知是谁要害她?
    ……
    ------题外话------
    石闵口中的守猎者,小姐姐们可还喜欢?还有呀,不要对女主执着的爱情观产生质疑哟!那是我们的青春遇见了爱情,自认为一切都对,只有经历了,才知道什么是痛彻心扉。但最终,随着青春流逝,任你回望多少个年月,依旧无法辨别当时爱情的对错,只隐隐地觉着似有心酸、落寞、遗憾、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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